有闲了只管进宫来,陪着太妃娘娘说话也好,若是娘娘无暇,你就过来坐也罢了。”
谢纨纨只得一一应了,出宫的时候,她觉得,皇后娘娘除了示好,似乎也没干别的,这是啥意思?
谢纨纨不大清楚现在宫里的局面,以前是父皇做皇帝,那时候她是挺清楚的,如今大哥继位,宫里连后宫主位都换了,当然会跟以前不同了。
不过如今她的身份地位也跟以前差的远了,这事儿倒也轮不到她操心,谢纨纨不过在回家的马车上想了一回,也就丢开了。
过了一日,庄太妃果然使了人来赏东西,娘娘出手的范儿当然是不一样的,堆纱花每样颜色都是一排,装了三只盒子,简直就是照着谢纨纨说的,颜色又多给赏的,又有各色的绢花每色十朵,放了半炕。另有两对赤金累丝嵌宝石和配珍珠的花儿,蝴蝶,以及一副极其繁复华丽的禁步。
来送东西的是庄太妃跟前伺候的大宫女银针,因笑道:“娘娘说了,知道姑娘用不了这么些,只是这些纱花儿,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因都是宫里的新鲜样子,精工做的,比外头买的强,姑娘只管送些给亲近的姐妹,叫人都沾沾姑娘的喜气。也是姑娘认了一回母亲。”
果然是母亲的手笔。这样的熟悉,谢纨纨站起来听了就想笑,又笑着请银针坐下喝茶。
那一日毫无预兆的庄太妃认义女,皇帝下旨封乡君,这对哪家姑娘都是喜事,放在哪一家,都要请酒费事的热闹两日,叫一家子的亲朋故旧都知道,偏谢家来了那么一出,进宫又差点儿没把张太夫人给气的中了风,这事儿在谢家倒成了个禁忌了,别说请酒了,就是提也没人敢提。
显然庄太妃这是听说了,所以才打发人送了这些花来,让谢纨纨自己送,其实就是给个由头,打谢家的脸。
谢家这种做派,可是不把庄太妃放在眼里呢。
谢纨纨对银针笑道:“正巧我父亲的茶场今年的新茶送进来了,我特特的要了些好的,装了两箱子,正说给娘娘送去,倒是正好姐姐来了,就烦姐姐替我稍带个手儿。我叫人就放到姐姐车上去吧。”
又叫人另包了一包单送银针:“这茶自然不如姐姐平日里的好,只不是一个味儿,姐姐尝尝鲜。”
另封了二十两银子的封儿给她。银针心中倒是有些诧异起来:听说这位姑娘身份不显,侯府败落已久,出手竟这样大方?
谢纨纨自己没觉得,只盘算着送人的事儿,既然母亲借此表示对谢家的不满,就不是只送自己朋友的事儿了,送走了银针,谢纨纨打发人给秦家的幂表妹每种花儿送了一对,前儿上门来贺喜的几处亲戚家每处的表妹们也是每种各一对,又是谢家嫁出去的三个姑太太处每处照着姑娘数目每人各一对,再就是自己家的姐妹。谢纨纨坏心眼的分了出来,六个姐妹,除了谢绵绵,每人都是两对。
就谢绵绵一朵花儿都没有。
谢纨纨向来是个淘气鬼,还自诩睚眦必报,谢绵绵当自己是公主,在家里比别的姐妹都强,她就要叫她知道,自己真不把她当一回事。
而且也顺便气气那个老太婆。
谢纨纨好歹也在那个家里住了一阵子,知道起居时辰,她眼珠子一转,把分好的花儿装好了盒子,按名字写了签子,赶着晚饭前送去。她也不敢打发石绿去,只敢叫叶锦去。
叶锦领了东西,刚走出门去就转了回来,倒也没问谢纨纨,只问石绿:“是不是掉了一份儿?”
石绿奇道:“没有呀,姑娘亲自分的,都搁在桌上,一共五份,我刚才点给姐姐了。”
“五份?”叶锦笑道:“六个姑娘呢,怎么是五份。”
谢纨纨在里头炕上坐着,听见了笑道:“就是五份没错儿,不然我怎么使你去呢?”
叶锦只是嘴上老实,人并不傻,立时就明白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往谢府去了。
赶到谢府果然是近晚饭的时候了,各房女眷都往张太夫人处请安,听说大姑娘打发人回来送东西,就叫进来。
叶锦回道:“大姑娘前儿进了一回宫,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因见大姑娘穿戴的素净了些,只说不像,今儿就打发人给大姑娘送花儿来了,大姑娘看了一回,又想着妹妹们,就分了几份儿,打发我给各位姑娘送了来。”
张太夫人缓缓点头:“也是她会想。”
她就是再不满谢纨纨,这给妹妹送东西来了,也不能打出去。
有丫鬟上来接,叶锦就把盒子交出去,笑道:“盒子上写了签子,是照着姑娘们喜欢的颜色分的。”
五房的吴夫人惯例要活泼些,因着年轻,自己又没有姑娘得这东西,夸一下倒并不显得什么,便笑道:“大姑娘果然想的周到。”
秦夫人颇为得意。
那丫头接了盒子递到张太夫人跟前,揭开上面一个看了看,见虽不贵重,却是新鲜颜色花样的,送人颇有体面,张太夫人就缓缓点点头,命送去给姑娘们。
那丫头不妨,照着盒子上的名儿挨着发了下去,待发完了,不由的脱口而出:“三姑娘的呢?”
一时间,满屋子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了谢绵绵那里,谢绵绵怔了一下,顿时涨红了脸。
简直红的立时就要烧起来了一般。
众人只看了一眼,立时就都低了头不好再看过去了,可谢绵绵只巴不得地下有个缝儿,立时钻进去,再不出来才好。
整个人都僵住了,眼泪立时就在眼里打转。
张太夫人也回过味儿来了,只气的手直抖,要是换一个丫鬟站在她跟前,她能当即一巴掌赏过去,可这会儿偏偏是叶锦,太妃娘娘赏的丫鬟,她哪里敢动她呢,只憋的心里出火。
☆、第44章
秦夫人惯例的不是十分聪明,别的人都生怕趟了这浑水,偏她自忖是谢纨纨的娘,最有资格的,便斥叶锦道:“怎么少了一份儿,还不快回去拿了来!”
叶锦不紧不慢的回道:“我出门的时候也是数了盒子的,问了大姑娘一句,大姑娘说,就这几份儿,叫我只管送来就是,别的事不用我理会。”
秦夫人犹自不觉:“别是你们姑娘数错了吧,一家子五个妹妹,一个表妹,人人都有了,怎么就没了三姑娘的,我叫人问问去,紫香……”
这话还没说完,张太夫人早气的浑身乱战了,怒向秦夫人:“闭嘴!问什么问,谁稀罕这些东西不成!你们!”
张太夫人指着余下的几个姑娘:“都拿回来!给我送回去,今后谁也不许要她给的东西!”
秦夫人这才知道又触了张太夫人的逆鳞,只得讪讪的住嘴了。
别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四岁的谢萱萱却跳了起来,她也是邓夫人所出的嫡女,因是老来女,又生的玉雪可爱,聪明伶俐,邓夫人自然疼爱的紧,就是张太夫人,对着她,也比对她姐姐来的好。
侯爷对她尤其疼爱,常抱在膝上给她吃点心。
且她年纪小,也并没有那么多怕惧,跳起来奶声奶气的道:“三姐姐没有就没有罢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有?”
她已经打开盒子看过了,花儿自然是精致非常,就连盒子都十分精致,装糖最好了,而且又说是宫里赏下的,她自然懵懂,并不知道宫里意味着什么,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是不容易有的,当然不愿意因为三姐没有,就大家都不能有。
邓夫人连忙呵斥:“萱萱,听祖母的,别淘气。”
谢萱萱根本不怕她娘:“三姐姐没有,是她告了……那个……嗯,刁状!”她终于想起来这个词了:“大姐姐当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她?我们又没有欺负大姐姐!”
小家伙还特别的义正言辞。
邓夫人忙忙的去捂她的嘴,一脸尴尬。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当然是听到了她私下里议论的话,就鹦鹉学舌了起来。
张太夫人简直气的半死,狠狠的瞪了邓夫人一眼,谢玲玲见母亲尴尬,连忙上前接手妹妹,细声细语的哄着她,慢慢的把她死死抱着的盒子哄了过来。
其他的姑娘,也都把自己的盒子交了过去。
叶锦在一边看了半日戏,这时才道:“大姑娘说了,请妹妹们一定要收下才是,大姑娘往几处表姑娘处连二老太爷、四老太爷几处府里的姑娘们那里都送了花儿,若是自己家的姑娘没有,只怕引人笑话。”
张太夫人怒道:“她还怕引人笑话?”
叶锦慢慢的说:“大姑娘是怕侯府引人笑话。”
一句话说出来,连张太夫人也怔住了,这话的意思她当然懂,若是侯府姑娘没这花儿,亲戚间走动随口一句问出来,这家丑就要外扬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纨纨就不怕这家丑外扬,不怕自己名声有损,可她知道自己是怕的,她知道,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多的是。
张太夫人怕,汪夫人更怕,尤其是谢绵绵的名声,她此时含羞忍辱也只得劝张太夫人道:“既是大姑娘给妹妹们的,母亲拦着不叫收倒是不好,只怕叫他们姐妹都生分了,且绵绵本来也不爱这些,并不要紧,大姑娘只怕也知道,母亲且细想想。”
张太夫人僵的跟木头似的,要叫她把自己说过的话吞回去,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可是不吞回去,这场面就收不住,她僵了半日,也说不出话来。
岳大福家的在一边看着,知道张太夫人心里已经应了,只是脸上下不来,便笑道:“老祖宗到底还是疼孩子们的。”
就自作主张,照样儿又发出去,谢萱萱欢呼一声,接过来抱着。
其他几个姑娘自然有点怕的,可岳大福家的忙忙的使眼色,才敢收下。
谢绵绵本来还泥雕木塑般坐着,这简直是她平生未曾经历的羞辱,此时听到谢萱萱的欢呼声,也不知触到了什么,站起来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汪夫人连忙追了出去。
叶锦看完了全部,又礼数周到的告辞回去复命了。
张太夫人哪里还吃的下晚饭去,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起身回了自己屋里,几个儿媳妇连同姑娘们面面相觑,也没一个人敢多说话了,也没人敢就走,只这样默默的坐着。
“这是越发要把我踩死呢!”里头只有心腹岳大福家的,张太夫人才说。
她这一辈子算是顺风顺水的来的,进门后连婆母、连侯爷也要让她几分,如今临到老了,却频频的栽在孙女儿手里,那股子气就别提,直抵到喉咙口。
岳大福家的哪里敢接这话,只是赔笑。
张太夫人脸上带上了几分狰狞,幸而不打算留着她了!哼哼,这个孙女越发留不得了,如今只是封了个乡君,就跋扈成这样,今后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这个时候,张太夫人对谢纨纨的厌恶简直登峰造极无以复加,已经是迫不及待就要她死了。
“我倒要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