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嫣然  第165页


  说着珍珠就掉下泪,伸手把身边的儿子搂过来。四月,这和那纸上记着的,十分对得上。林大人点头,接着又道:“哪一日?”
  “十七,正午刚过!”这几日谎话已经说的够了,珍珠也渐渐习惯了,张口就来。四月十七,看来那张纸上写的是对的。林大人点头就把容畦唤过来:“我已经问的很清楚,珍珠离开容家,是八月初二,八月十九就出嫁。现在四月十七生子,这孩子,瞧着也不像是早产的!”
  周氏等人是在门里听的,听到林大人这样说,周氏得意地瞥嫣然一眼,没想到林大人会这样吧?这证据,已经做的天衣无缝,哪有他们想怎样的道理?想着周氏唇边得意的笑越发大了。
  容玉致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伸手去扯嫣然的袖子:“三嫂,还是我出去滴血认亲吧!”“都让你别紧张!”嫣然瞧一眼周氏,这才温和的对容玉致说。
  “可是,可是……”容玉致都快急哭了,嫣然又拍拍她,周氏的下巴不由傲慢地一抬,那个可是铁证,再怎么反对都没有效。
  门外很安静,林大人已经对容畦道:“本官为了严谨,特地让人把那日接生的稳婆男人带来,他就在这里,可传来对质!”
  珍珠一颗心已经落到肚里,果真是二奶奶有计谋,竟然还想了这个主意。珍珠不由得意的笑起来,那么多的银子,就要落到自己手上了。
  “大人,小人这里也有人证,而且,也在此处,若大人要传唤,小人斗胆请她也来,和大人的人证对质!”容畦的话并没让林大人生气,林大人反而道:“这是大事,小心些也是平常。”
  说话间,稳婆男人已经被推上前,瞧见跪在那的珍珠母子,稳婆男人心里越发安了,喊了声:“阿也,五嫂子,要晓得你是这样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我们就该对你多好些!”
  珍珠心里越发肯定这人已经被买住了,对那人道:“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走这路。实在是……”说着珍珠低头,把儿子搂的更紧一些。
  稳婆男人还想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阿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五婶婶也在啊,这是阿弟吧,瞧着长的个头倒不小!”
  这声让珍珠差点魂没被吓掉,瞧着走出来的妇人,眼睛更加睁大:“你,你怎会在这里?”
  那妇人是当日为珍珠接生的稳婆的女儿,就嫁在邻村,昨日傍晚有人来寻她,说请她去帮忙认认人,这妇人听的能进扬州城逛逛,喜不自禁地答应,还把女儿也带上。今早进了扬州城,在城里逛了会儿就被请到容家门口,一带了进去,这妇人就十分奇怪,怎的自己的爹和珍珠全在这,又瞧见珍珠的儿子,想着就顺口说出来!
  稳婆的男人见女儿突然出现,已经被吓的三魂走了七魄,喝止女儿:“你怎的不好好在婆家待着,来这里做什么?”他闺女被自己爹一喝,眉头就皱紧:“这扬州城,爹爹你来的,难道我来不得?”
  容畦已经对林大人道:“大人,小人的证人就是这位,想来大人心里已经有数,这两位是父女无疑!”林大人点头,但还是皱眉问:“这又是何故?”
  容畦依旧恭敬:“大人还请恕小人无礼!”说着容畦就对那妇人带来的小姑娘问:“叔叔问问你,你今年多大?”
  小姑娘猛地见到这么多人,还有些害怕,抱住自己娘的大腿不敢说话,她娘已经把自己女儿的手一扯:“没见过世面的。大爷莫怪,她三月的生日,这都快过年了,都九岁了!”
  “三月的生日,快九岁了。那就是和这位五嫂子的儿子同年生的?”容畦的语气很温和,稳婆的男人已经急起来:“就是一年生的,我外孙女,比这个侄儿,大了一个月!”
  “阿爹你怎么糊涂了?连这都会记错?你大孙女比阿弟大了足足四个月。我记得阿弟摆满月酒那日,我带了你孙女回来吃席。你孙女正好就是那日会自己坐了。娘还说,这孩子,才五个月就会坐了。以后,定是个能干的!”妇人之当自己的爹年老糊涂,记错了日子,笑着分辨。
  却不知自己说出的是被拼命遮盖的真相,妇人的话音刚落,珍珠的脸色就煞白。妇人的爹更加气恼,二十两银子,就说这么一句无伤大雅的话,可被自己女儿一句话就给说破了。气的上前拿脚去踢女儿:“我怎会记错,就是只大一个月!”
  他外孙女见外祖父无缘无故就去打自己的娘,急忙把娘的腿抱的更紧些:“娘没记错,我记得的,阿婆那时候每到三月就给我一个红鸡蛋,小舅舅要吃,阿婆就说,他还要等四个月才能吃红鸡蛋!”孩子清脆的声音在人群里盘旋,小四个月,那就是七月生的,八月出嫁,七月生子,这孩子,怎么算都不是容老爷的。林大人一张脸已经被气白了,公然造假来骗自己,这口气,怎么可以咽的下去?
  周氏的脸也变色,看着面前的嫣然:“好,好,你这是从哪里寻来的人,到底许了多少银子,才让她说假话来骗我们!”
  “找人做假的是二嫂你,不是我吧?”嫣然的话得到容玉致的肯定:“这事,二嫂你才爱做呢!若真是爹爹的儿子,别说把我嫁妆给出一部分,就算是全部给他,也可以。可这明明不是爹爹的孩子,你还要来让他们来谋夺我们家产。二嫂,你的心,比什么都黑!”
  “别说我的心黑,你问问你身边这个温柔贤惠的三嫂,难道她对容家的钱不想?”周氏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指着嫣然就骂。


☆、第209章 暂歇

  嫣然把她的手推到一边:“钱嘛,谁不想?可还有句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们夫妻既受了叔叔的托付,自然也要好好替他经营。二嫂你口口声声骂我们爱财。可是你拿的虽比我们少,放在外头,一万银子,也是很好一户人家。你可记得叔叔的一丝恩情?”
  “他对我们那有恩情,只有……”周氏的话被容玉致一个巴掌打断,周氏怒极,反手要还回去。嫣然已经握住周氏的手腕,容玉致又打了周氏一巴掌:“这是你欠我爹的,我爹对你们夫妻,哪有半分不好?你们想的却是什么?为了钱财想让我们容家走上绝路。你给我滚。从此之后,你敢上容家一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好,好,好!”周氏连说三个好字,这才对容玉致道:“你当我周家女儿是任由你打骂的,我……”
  “滚,我倒要瞧瞧,周家能护得住你多久!”容玉致再次打断周氏的话,周氏站在那里,并无人上前搀扶,想要再撂几句狠话,却觉得没有什么可撂的,只得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容玉致见她这样狼狈,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嫣然把容玉致搂住,任由她在自己肩头哭泣。
  容家大门外已经一片死寂,林大人瞧着珍珠和那稳婆的男人,真是恨不得把他们两给嚼吃了。稳婆的男人察觉出来不对,猛地跪在地上哭起来:“大人,大人,并非小人骗大人,是有一个管家来寻我,说若有人问起这事,就这样说,还给了我一张纸,说到时把这纸交出去就好。大人,大人,小人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并非有意欺瞒。”
  “那人许了你多少银子?”林大人恨恨地问。
  稳婆的男人哭的更伤心了:“二十两,还说要给我说门亲事,一个三十出头的寡妇。大人,大人,小的也是……”
  “拖下去,给我……”林大人要去抓竹签,容畦急忙跪下:“大人,想来他们乡野村夫,并不晓得这件事的重要,况且这事,也算容家家事,小人恳请大人免打!”
  林大人顺势把竹签放下,此刻那稳婆的女儿听的竟有二十两银子,面上就露出惋惜神色,自己爹要和自己商量一下,也不会就这样说破。二十两,这可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那么些?
  她的惋惜神色落在林大人眼里,林大人鼻子里不由哼了一声,接着就道:“既然容三爷求情,那就先免打,记在账上,本官问你,是谁唆使的?”
  稳婆的男人哭的越发厉害:“并不晓得,小的只听到银子二字,就忘了!”这也是常事,做坏事的人总是如此,林大人又瞧一眼稳婆的女儿,稳婆的女儿已经跪下:“小人知道,这里是容家请来的!”
  林大人也不理她,提笔写起判词来,珍珠的儿子既然不是容家骨血,珍珠母子就赶出扬州城。至于稳婆的男人,受人唆使,那二十两银子就充公,再在衙门跟前枷上一日示众。其余无关人等,各自宁家!
  稳婆的男人听到自己虽不被打,但要枷上一日,就在那哭起来:“容三爷,求求你,不要让我上枷!”容畦笑了笑并没理他,只和林大人在那说话。
  稳婆的女儿急忙去扯容畦的袍子:“容三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是自然,先头不许银子,怕的是你胡乱说话,现在既已真相大白,少不了你的银子。至于你父亲……”
  容畦又对林大人拱手:“小人还愿拿出一百两银子,捐给府学,也好让乡野之人,多受教化。”
  这是请林大人免枷的意思,林大人点头:“贤契宅心仁厚,既然如此,那就免枷!”听到自己不被枷,稳婆的男人又跪到容畦旁边连连作揖。
  珍珠母子跪在那里,珍珠心里茫然,这会儿就算去周氏那里,只怕周氏也不理自己,想着珍珠就哭起来,一声声儿啊肉啊。围观人群都已被赶走,林大人也和容畦往里面去。
  容家的管家媳妇自去安排稳婆的丈夫女儿,谁也不来理珍珠。过了一会人才见陆婆子带了人走过来,见珍珠如此,陆婆子就撇一下唇:“好了,这会儿晓得哭了,你若真活不下去,我们三爷三奶奶都是慈善的,这家里又不是不能安排。偏你去和黑心人商量,想着骗这份家产。真以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嫂子,我求你,去和三奶奶说,我晓得……”珍珠伸手去扯陆婆子的衣襟苦苦哀求。
  “晓得也没用,你以为三奶奶不晓得背后做事的人谁?”陆婆子的话让珍珠坠入深渊,陆婆子叹一口气,就把珍珠的儿子拉起来:“走吧走吧,趁这会儿,我送你们出城。”
  珍珠吓的把儿子又搂在怀里:“三奶奶不会……”
  陆婆子口里冷笑:“你的一条命,有什么用?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想着有的没的!”陆婆子连哄带拉,珍珠这才起身,回头瞧着容家宅子,这里永远迈不进去了,那泼天富贵,本就是水月镜花一样。
  林大人被容畦请到里面,张大爷已经对容畦道:“这件事,竟是我也受了蒙蔽。惭愧惭愧!”容畦只笑一笑就道:“并非受了蒙蔽,只是都觉得,稳婆一定能记得准。但稳婆接生那么多孩子,哪会一一记得准?记得最准的,反而是那些同一年生下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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