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福缘罢。”
说着,他掂了掂一直捏在手心的那三枚铜钱,兜空一抛,叮叮作响,翻了几个滚,落在他摊子的掌心,他低头一看,却是三枚相叠,三面皆反。
“不好不好,再帮她算一卦。”
他嘴里念念有词,又重新抛了一回,这次却是三枚相离,三面皆正。
“这、这……”看着卦象,道士面色一紧,片刻的惊愕之后,他连忙抬头,然街上行人来往纷纷,却早不见那主仆四人。
“大凶并大吉,同行同取,怎会有如此卦象,嘶,不应该啊,我这套易算术分明已经大成,怎么还会出这种漏子呢,不行,我要回去问问师兄。”
……
穿过二道街便是魁星楼所在的那条大路,遗玉这才从衣袖底下牵了李泰的手,李泰不多言,被她拉着朝街尾走去。
魁星楼对面是家茶社,生意冷清,遗玉带着李泰上了二楼,寻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好茶,两样脆点,便扭头望着街对面的庭院,就像是在看什么风景,面色如常,却又目不转睛的。
窗边有风,微寒,李泰指了火盆让阿生挪过来,盯着她侧脸看了一会儿,心中暗叹,不愿她这么为难自己,于是直言道:“进去看看?”
哪想遗玉摇了头,分神冲他笑了笑,“那位道长不是说了么,反正也见不着,我又何须白跑一趟。”
平白让自己失望。
“今晚魁星楼有卖场,去挑几件东西也可。”李泰半转了话题,却是在给她找理由。
遗玉感觉到他体贴,因那一卦生出的几分萧索滋味淡去,斟了杯茶递给他,并没回答。
两人就这么熬着。
一壶茶的功夫,天色开始暗下,等到对面亮起了灯笼,看着渐渐变得车水马龙的街道,不乏几个熟悉的背影现身在楼下,入了遗玉的眼,让她稍有思较,扭头对李泰道:“现在是月初,我能进去吗?”
魁星楼的规矩,每月十五往后才开始接待女客。
李泰放下杯子,“走吧。”
很快遗玉便知道,不管什么规矩,它都是因人而异的。
“见过魏王,魏王妃,您二位里面请。”
在门前应变的管事认得李泰,因而猜出遗玉身份,亲自上前引路,提也没提什么男客女客的,门前一些客人,有低头避让的,也有作揖问好的,李泰只是点了一下头回应,连句话都没搭理,遗玉左右也认不得人脸,便干脆目不斜她跟在他一步之后,进了楼子。
说起来,成亲后,遗玉这还是头一次到魁星楼这种热闹地方来,跟着李泰这大尾巴鹰同行,是别有一番滋味,不绝于耳的问候声,一张张恭谨或谦虚的脸孔巴结或讨好的笑容,不同于在宫中或者别地方,让遗玉再直接不过地感受到李泰在长安城里的威风,偷瞄了一眼他脸上挂起的冷淡,暗叹在心。
“王爷今天是要上楼去,还是在楼下坐坐?”那管事去问阿生。
阿生环顾了一圈大厅,道:“这里吧。”
管事的便直接将他们引到香廊下,李泰带坐的那个位置上,吩咐了侍从准备酒水,垂手立在纱幕外面候着,等阿生开口叫他去忙,才行礼退开。
这会儿刚上客人,大厅中央的展卖台子已经搭好,左右的舞池里有两拨舞女正在跳胡旋,西南的乐台子弹唱的是清调,单凭这曲子也比寻常楼子高出一大截来。
因有纱帘隔绝了外头视线,倒可以放心地打量外面情景。
说来也巧,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见李宽从门口进来,然而身边陪的却不是怀孕不便的赵聘容,而是一名身条婀娜的陌生女子,从他们那半拥的亲密姿势上看,也道两人关系不是寻常男女。
遗玉眼神好的很,眼瞧着他们一路咬着耳朵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纱幕,压住皱起的眉头,同李泰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二皇兄也是风流之人。”
李泰也有看到李宽,听出遗玉帮里不满,道:“不过是逢场作戏。”
到这地方来的男人,也有喜欢携伴儿的,但多是带着外面养的,少有夫妻一道,李泰见惯了这样的事,不免觉得遗玉大惊小怪。
遗玉不爱听这话,斜了眼睛瞟他一下,又将目光移回场上,状似不经意道:“逢场作戏吗,看来殿下也是常常做的。”
李泰极聪明地选择了噤声,拿过她一只小手放下膝头把玩,虽听她拈酸的调调有趣,可也不愿挑在这个时候让她不痛快。
遗玉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心里惦记着卢智,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观察着外头动静,不管是摆设布置还是男女侍从,企图从这些表象中寻找到卢智作为幕后的痕迹。
陆陆续续又有人进了门,不乏高官权贵,因此看见汉王李元昌同长孙夕同行入场,遗玉并没感到奇怪,但这两人竟朝他们这边走来。
“听外头说你也来了,我还不信,原来侄媳也在啊。”
撩了帘子李元昌立在帐外,对李泰抬眉一笑,又冲遗玉点了下头,他身后长孙夕却是一副乖巧模样,朝帐里两人空揖了一下,并不多话,但那张过分招人的脸,却已是让四周起了骚动,就连遗玉坐在帐里,都能听见外头窃窃议论声。
“七皇叔。”
“七皇叔。”遗玉跟着唤了一声,又对长孙夕点头。
长孙三小姐今日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一袭红裘罗,两套鬟香钗,黛眉粉唇,眸光脉脉,顾盼生姿,隐隐看来,洗脱了一份少女的清爽,平添了一份女儿的娇媚,寻常男子看了一眼,便是想要挪开神也难。
遗玉同萧蜓学过一些面理,将长孙夕颜色看在眼里,再看了春风得意的李元昌一眼,心中清楚几分。
寒喧了几句,李元昌便领着长孙夕到他们隔壁落座,李泰察觉到遗玉情绪有异,问道:“怎么了?”
遗玉收了跑远的思绪,冲他摇头,“没事,就是奇怪汉王怎么主动来同你打招呼。”
这事做得不合意,身份错了一辈,便是知道李泰在这儿,派个人来问也好过来自找来。
李泰又将她左手握了过来捏着,懒洋洋地斜靠在软垫上,“他有事求我。”
第234章 一宝难求
李元昌同长孙夕坐进了纱幕后,冲着两个跟进来的侍女摆了下手,示意她们退出去,薄薄的一层遮蔽的帘子放下,李元昌便要去拉长孙夕手腕。
“离那么远做什么,来,坐近些,叫本王好好看看你。”
难得将她约出来,面对如此佳色,只要是正常男人,又怎会不想一亲芳泽。
长孙夕已然收起方才在外时的笑容,抬手避开他碰触,轻声道:“这是在外头,还请七叔自重。”
李元昌笑道:“这是怎么了,陛下已为你我指婚,我们便是未婚夫妇,坐在一起有何使不得,你疏离这样,莫不是隔壁坐着老四?”
长孙夕面有愠色,拿眼神去质问他:“不知七叔此言何意,魏王在哪与我何干?”
“我虽常年在外,但这长安城里的大小事还是知道些的,你同李泰走的近,又多有流言说你倾慕于他,你说这传言到提真是假?”
被未来的夫君指出同其他男子有暖昧,长孙夕冷哼一声,且:“我不过是将他当成兄长来看,故而亲近几分,却被小人以讹传讹。他们也不想想魏王妃与我家仇怨,流言止于智,身正不怕影斜,你若以为我同他有什么,大可以去禀明皇上,求他退婚。”
见她面带怒容,李元昌眉目一变,又成笑脸,一下拉住她摆在膝上的柔夷,温柔哄道:“夕儿不要生气,这婚事是本王好不容易从皇兄那里求来的,怎么舍得退掉,我会有此一问,不过是不放心,怕你心里还有别人,只因那晚,才迫不得已许我。”
长孙夕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恨色,僵声道:“莫要再提那晚。”
“好好,不提不提。”李元昌口中应许,手指却在她细滑的皓腕上轻轻揉搓,回忆起那晚艳遇,口舌微燥。
他自云运气不错,那晚更是,原本是找了李泰出来借船走海,半道上听说长孙夕醉酒,开始也仅是想着过去看看,岂料会正撞见一个衣衫半解的醉美人儿。
香色艳艳一团娇躯,他本就是喜好风流的人物,又早对长孙夕存有几分倚念,同处一室,几乎是没有想过后果,便上前搂了她一亲芳泽,任凭她醉里推拒,仗着男女力气悬殊,若非是后来侍卫查到房外,他是差点就得了手。
后来两人的事被皇上知晓,李元昌是有几分有特无恐,他这皇兄因早年害死过几个兄弟,为博名声,对现存的几个幼弟都是宽厚之极,即便是他染指了皇嫂的侄女,也没能让他降下半点责罚,反倒是寻了长孙无忌商谈,将这长孙府的掌上明珠许给了他。
人即已是他的,见得着碰不着,也不符合李元嘉为人,当中几次缠了长孙夕出来,或多或少都有沾些香腻,只可惜,若要真得这美人儿,还需得三个月后婚礼。
长孙夕从小便受多了瞩目,怎么会看不出李元昌心怀轻薄之意,原本没有招惹上之前,她只当这位七叔是个和善人,现今才识他亦是好色之徒,然木已成舟,为时已晚,只在心里更记恨遗玉三分,将她错选良人这一笔也算在了遗玉的头上。
“夕儿别要恼我,听说今晚卖场上有好东西,你看中了什么,只管开口,权当是我买来向你赔罪。”
李元昌好哄了一阵,长孙夕脸色才略有缓和,不动声色地将被他捏了半天的手臂抽回来,道:“这还没有开始,我到外面去透透气。”
李元昌不好拦她,目送她离开,将手掌凑到鼻下,轻嗅一口上面沾染的香脂,浑身便起了燥意,唤了随行的一名侍女进来,帘子放下,抬抬手,那容貌娟秀的侍女羞答答地坐进他怀里,攀着他肩膀任由他将手探进她衣里,一边细喘,一边怯声道:“王爷,叫长孙小姐看见,奴婢可不活了。”
“别怕,本王最是疼你,谁来了都不管用。”
……
卖场开始前一刻钟,竞卖的物品单子送到了李泰手上,遗玉好奇地要过去看了,就见几页纸册上,罗列着琳琅满目的卖品,从衣料脂粉,到钗环锡串,从书画古董,到琴棋谱册,样样俱全,统共是有百来件。
就连出自遗玉手中的那味碧露丸也名在纸上,价格居高不下,十粒装的小瓶,底价竟要一百两。
每样卖品下头都标注有两串数字,一个是底价,一个是估价,贵重珍稀,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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