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妻  第29页

脚踏万里河山,嘴尝珍馐百味,坐拥金山银山,阿殷只是一方坐井之蛙,看不见外头锦绣河山,献不出合贵人心意的珍宝。”
她身体如此瘦弱,如此单薄,眼睫轻颤,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仿佛风一吹,她便随风逝去了。
沈长堂眼神微深,食指轻点桌面,扣出沉闷的声响。
再欺负,怕是过头了。
“别站着,坐下,陪我一会。”
阿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点惊诧地看他。他道:“本侯一言九鼎。”阿殷连忙道谢,原以为穆阳候会提过分的要求,她甚至做好他再次轻薄她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他居然只说陪他坐一会。
他说一言九鼎,可她心里却不是很相信,忐忑地坐到夕阳西下,沈长堂才从书案前抬首。他瞥了眼外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阿殷应了声,离去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她穿过客栈的廊道时,脚步有点飘飘然,准备下楼梯之际,背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便到了阿殷身后。
“殷姑娘请留步。”
阿殷认出了言深的声音,刹那间身体僵硬起来,极其缓慢地转身,道:“不知郎君有何指教?”
言深道:“指教不敢当。”
说着,递出一样事物。
“侯爷说作为荷塘月色核雕的谢礼赠给姑娘。”
阿殷垂首一看,正是如今百金难求的斗核大会邀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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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回到马车里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消失在天际。
姜璇笑吟吟地道:“姐姐可拿到了邀请帖?”
阿殷道:“拿到了。”只是却有点烫手,她真摸不清穆阳候的脾性,也不知今日他是什么意思。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亦或有其他意思?
姜璇问:“姐姐怎地好像不太高兴呢?邀请帖到手了,姐姐就能参加斗核大会了!这不是喜事吗?”
阿殷呢喃道:“是喜是忧如今难讲。”
姜璇没听清楚,问:“姐姐说什么讲?”
阿殷本想说她觉得那位穆阳候对她有点不一样,不像对一个普通侍疾的丫环,可转眼一想,穆阳候什么美人没见过,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如此猜想,倒有些自恃甚高了。
她看了看请帖,摇首道:“妹妹,你可想也参加斗核大会?”
姜璇一愣,当即道:“我雕的核雕哪里上得了台面,再说到时候那么多人,我肯定会紧张极了,说不定还会闹笑话。而且请帖也只有一张……”
阿殷道:“核雕镇里还有一张邀请帖。”
姜璇连忙摇头:“别,我在姐姐身后就好了。”
阿殷也不勉强。
姜璇又道:“姐姐明日还要过来核雕镇吗?”
“等范小郎的消息,上官家的方伯那儿又个核雕难题,我颇感兴趣,改天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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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此时,南北街交汇处的宅邸里依次点了灯,屋里亮堂堂的,宛若白昼。
屋里传出一位年轻郎君的声音。
“我此回过来,还带了家里的郎中。方伯的眼疾可有好些了?父亲极其挂念方伯,我来恭城时父亲还千叮万嘱,让我一定把药方子带到,都是这几年父亲四处搜集的明目良方。”
方伯笑道:“老身年事已高,眼睛自然不中用了,两位东家有心了。”
上官仕信说道:“核雕镇人来人往,管租赁到底费心思,方伯何不跟我回绥州颐养天年?父亲也是成日在嘴边挂着的。家中能者济济,能接管核雕镇的活计大有人在,方伯也无需辛苦。”
“不是这个理儿,我在这里不辛苦,没事溜溜鸟,看看别人斗核,清闲得不行。再说了,宅邸里还有五六个仆役,还有搭手的宝子,我在这里是享清福。绥州那边家大业大,人也多,还没我在这里自在。”方伯笑呵呵地道。
上官仕信叹道:“方伯坚持,我也只好作罢,只是请方伯一定要保重身子。”话音一落,他又温和一笑,转了话题:“听闻已有小半月,核雕镇里还没人能破解方伯的难题?”
提起核雕,方伯浑浊的眼珠子都亮了不少。
“老身的难题岂能这么容易解开?核雕镇里大多都是半路出家,水准比不上绥州的。我也没指望有人能解开。”一顿,他又道:“前几个月核雕镇里倒是出了个有趣的人,与洛家的姑娘斗核,斗的是十八罗汉核雕念珠,开头第一个罗汉,图纸也没备,直接六刀齐下,开了眼鼻嘴耳,一刀不差。”
上官仕信笑道:“难得见方伯夸人。”
方伯道:“以前我也没少夸少东家,上官家唯独你一人核雕天赋最高,可惜你志不在永平。”
“仕信不才,没有升官加爵的野心,只求问‘核’无愧。”

第32章

第二天,阿殷收到范好核的口信,说是方伯开始见客了。到达核雕镇时,已是晌午时分。姜璇也跟了过来,说是也想见识见识。
范好核边走边道:“今晨也有人去挑战,出来时都是灰头土脸的。不过想来是昨天方伯与绥州那位爷相谈甚欢,今日方伯心情不错,姑娘您若能讨得方伯欢心,说不定能得一个提示。先前有人正逢方伯心情好,得了一个提示,可惜最后也没有破解。”
“是什么提示?”
“绥州那位爷?”
阿殷与姜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出。
范好核扭头望了姐妹俩一眼,先答了阿殷的问题,道:“那人不愿说,想来是不想便宜了其他人。去挑战的人很多,但自己为何失败大伙儿大多不愿说,省得给别人作了嫁衣裳。但是也有少数热心肠的,我昨天夜里打听了一番,说是十八罗汉,各类弥勒佛,八仙都试过了。”
阿殷闻言,道:“看来方伯的核雕原先应该是个人。”
范好核摇首:“此话难说,听说那核雕毁坏得厉害,虽剩三分,但又经后天磨损,只能凭借零星窥得以前的模样。”说着,他又对姜璇道:“绥州那位爷是上官家……”
岂料姜璇却道:“我知道我知道!少东家!双名仕信!生得温文儒雅!”
阿殷笑道:“你知道得倒是多。”
姜璇嘿笑道:“哪里是我知道得多,都是平日里在外头听来的。我之前常去华绸商铺,那儿人来人往的,总有人提起那位小爷,我听得多就记住了。”她又笑一声,说:“范家小郎,那位爷今天还在核雕镇吗?要是能亲自看一眼该多好呀。”
范好核摸摸鼻子,道:“那位爷的行踪我真没法打听出来。”
姜璇脸一红,道:“我就是说一说!没真的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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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笑间,已经到了方伯的宅邸。
范好核先前在守门的小厮那儿打点了,没一会,便有个黄皮浓眉的少年郎出来,将几人迎了进去。宅邸不大,布置得看起来很是舒服。穿过一座拱桥,少年郎只道:“谁是挑战者?”
阿殷往前走了半步,施施然颔首,道:“是我,麻烦小郎了。”
自难题一出,前来挑战的核雕技者无数,却极少姑娘家,少年郎再仔细一瞧,又觉有几分眼熟,一个激灵才想了起来。是那一日与洛家三姑娘斗核的六刀姑娘。少年郎浓眉轻挑,觉得有些意思,道:“姑娘不必客气,我唤作宝子。还请姑娘在此处稍等一会,我进去通报一声。”
“多谢小郎。”
待宝子一进去,姜璇就凑了前来,在阿殷耳边低声说:“姐姐你瞧瞧那边的荷花,再过些时日都能吃莲子糖了。”
顺着姜璇的目光望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方荷池,米分荷尖尖,绿叶蓬蓬,比寻常家的荷池大上了一半,中央还有一座假山,构造奇特,四四方方的,立在上头颇有些怪异。她也低声与姜璇道:“等回恭城经过糕点铺子时,给你买莲子糖吃。”
说完话,宝子也出来了。
“姑娘,这边请。”
阿殷微微颔首。宝子又回头与范好核还有姜璇道:“两位还请留步,只有挑战者才能过去。”说着,领了阿殷往前方走去。宅邸本就不大,又修了个大荷池,小肠小道也少了,一条路直通,没一会就到了。
宝子说:“姑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雕核器具我们也为姑娘备下了,还有茶水果品。若中途下雨了,会有人为姑娘立起伞盖。”
他微微侧身。
阿殷略微有些惊讶,方才的角度看得不全,荷池后方原来建了一条细长桥道,直通四四方方的假山。山石间还有一条细长的缝儿,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约摸五六步,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四四方方的假山里居然有一个小空间,置有石桌石凳。石桌下还有一个四层食盒,第一层有一碟绿豆糕和红豆糕,第二层是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第三层是一盅枸杞茶,第四层是核雕器具。
石桌上则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里面是传言中损之有七的核雕,还有一个桃核。
阿殷见着核雕,两眼便开始放光,取了核雕器具摆了一桌,直接坐在石凳上仔细观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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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却不知此时此刻四四方方的假山上头,还建了一座亭子,藤蔓层层,挡得住下面的视线,却恰好能让亭子里的人将假山间的情况一览无余。
方伯说:“少东家,那便是昨夜我与你提起的姑娘。”
上官仕信看了几眼,笑道:“说来也巧,我前段时日见过这个姑娘,在桃山上,当时我还跟江满说,这个姑娘一定是个核雕技者。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真是。”
方伯说:“少东家你瞧瞧,那姑娘像不像你小时候?大多挑战者来到我这里,见着食盒有四层,都直接把所有东西摆在桌上。刚刚我还特地让宝子准备姑娘家爱吃的糕点,没想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起核雕了,真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见着核雕就眼里就揉不进其他东西。”
上官仕信闻言,眼里添了几分温润的笑意。
“她唤作什么名字?”
“姓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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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盯着掌心里的核雕,眼睛眨也不眨的。
果真与范小郎说得一模一样,哪里是损之有七,说损之有九也不为过,难怪挑战者如云却没人能复原,这考的不是眼力,是运气。
她摩挲着底托,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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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仕信望了眼漏壶,忽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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