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安慰的话,陪在林安身边,任由他胡闹,却是可以的。
等回了林宅,林安放下东西,去泡了会热汤,才去了后院,将汪长泽的话一一复述给林姝和林平。
林平仰着小脸道:“可是、可是哥哥,汪家都是坏人,只有外祖母是好人。只有她在找娘,咱们可以信她的,对不对?”
林姝拧了拧眉,似是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出来。
林安微微一笑,摸了摸林平的小脑袋,叹道:“哥哥并不知道汪长泽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哥哥相信娘。”见林平傻呆呆的看他,林安才道,“娘既然当初宁可将我许给三哥,也不向汪长泽口中极其爱惜女儿的‘外祖母’求救,那么,娘肯定有她的原因。我相信娘的决定,也相信娘不信任的人,并不值得我们兄妹信任。”
林安这番话一说出来,林姝和林平亦豁然开朗。
是了,他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那位“外祖母”真的那么疼爱娘,那么娘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位“外祖母”?为什么娘当初过得那般苦楚,仍旧不肯向“外祖母”求救?他们一家被赶出家门时,娘为生存所做的退让,是把哥哥许出去,而不是求助汪家……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甚么么?
兄妹三人皆沉默起来,待得晚饭准备好了,家仆来喊,三人才起身,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林安本就不是古代土生土长的人,对亲情一事,虽然渴望,但并不强求。因此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是林姝和林平失去母亲后,大姐又嫁了人,或许从前心中还有一丝期盼那位外祖母能代替他们的母亲疼他们,现下愿望破灭,心中自然难受。
林安也不去管。这种事情,本就只能慢慢想通。林姝和林平都不笨,他们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待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自然就真的不管了。
不过,等到了晚上,猎户原本想让他的小狐狸歇息一晚上,结果小狐狸却主动缠上了他,一番畅快淋漓的情事之后,小狐狸累地直接睡过去了。
猎户伸手抚摸小狐狸的脸颊,微微叹气。
待得第二天,林安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猎户就拿了一封信进来了。
是太子的回信。
林安之前为感谢太子在殿试上的帮忙,因此写了一封信,将善堂、弃婴岛和开放边境商埠的建议写了上去,太子因事忙,现下才抽空回信。
太子的回信很是简单,说的事情却不小。
林安看完,就抽了抽嘴角。
太子信的开头,就让他赶紧去三元府住上几天,因为他和忠勇伯的亲事,怕是不等他去翰林院上班,就要被人捅出来了。太子说,好歹是他题字并且亲自选的宅子,林安总要去住上几日。现下情形不允许,等将来时候到了,林安想什么时候去住都可以。
然后太子又说,翰林院林安是去不了了,而且原本从六品的京官,现下还要降到正七品的外县县令。太子已经给他选好了地方,就在他的家乡华阳县旁边的华安县。至于林安的几项建议,林安若得空,也尽可在华安县先试验一番,若是可行,亦要等将来再说。
另外还附赠了两张三千两的银票,让林安用作善堂和弃婴岛的花费。
林安将信看完,心中一时不知该是何种滋味。
他早早就想到了他和猎户的事情会被捅出来。
只是先前他以为,以那位圣上的雷霆之怒,他这次怕是要被革了官职,只顶着状元的身份,回家教书了。
可是没想到,太子又帮了他一次。
“莫怕。”猎户抬起林安的脸,亲了一下,道,“再等一等。等将来……媳妇儿想做甚么官,就去做甚么官。”
不必再像现在一样,受种种束缚,还要被人歧视。
猎户先前是不懂这些官场之事,也不在乎这些事情。可是眼看着他的小狐狸明明是开朝以来第一个三元,可是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是有人上门来,看他的小狐狸的目光也很奇怪的时候,猎户才知道,他的小狐狸,真的很艰难。
可是,猎户却越发舍不得放开他的小狐狸。
看,他的小狐狸这样好,这样值得旁人牺牲一切去争取,如果他放开手,那么,小狐狸还会让他再抓第二次么?
猎户心中不敢确定,就只能继续抓着林安的手,慢慢前行。
林安听了,却是玩笑道:“哪里能想做甚么官,就做甚么官?就算那一位是我连襟,三哥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死啊。再说了,万一我真做了大官,哪里还有时间陪三哥?”
二人说笑一番,却是真的开始动手搬家。
——太子说得没错,好好地圣上赐下来的三元府,哪里能一日都不去住呢?
林安也是快要搬家的时候,才知道他的三元府和猎户的忠勇伯的伯爵府,只隔了一条街,离得很近。
只不过林安的三元府,也是座三进的宅子,而猎户的伯爵府,则是五进的大宅院,里面还挖了池塘,养了荷花。
二者完全不可相媲美。
林安默默地咬了咬牙。
猎户却抓着林安的手道:“三哥有钱了,等到了华安县,咱们也买一处大宅院,里面也挖荷花池,荷花池旁边,再种上桃花梅花桂花菊花牡丹花!”
林安:“……”可是那样真的会好看么?
且不提猎户的建议是否靠谱,林安自从知道自己过几日就要被贬官离京,当下也顾不得甚么,拉着林姝和林平、秦茂,身边跟着猎户,就将京中值得一观的地方统统看了一遍。
林姝和林平也没时间伤心“外祖母”的事情,每日都玩得高兴极了。
汪长泽倒是有心想再和林安谈上一谈,奈何他根本找不到林安去哪里了,而且就算他知道林安去哪了,因他也是新科二甲进士,亦有需要打交道的人,因此好巧不巧,这几日竟一次都没碰到过林安。
但是他在一处酒席上听到了林安或许要被贬官的消息。
汪长泽大急,当夜就令家仆将消息送到林安那里,让林安立刻和那个猎户解除婚约,免得还没去翰林院走上一遭,就要被贬官了。
可是林家的门,哪里容得他进?
再过几日,朝廷给新科进士的半月休息时间结束,林安往翰林院走了一遭,就接到了被贬官的通知。
圣上要他,三日内,速速离京。
滚去做县令。
☆、第73章 体力差的大状元
还没开始上班,就被贬了官。
一下子就从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变成了七品县令。
还是从京官给贬出去的。
林安从翰林院出来,就开始接受众人的注目礼,慢慢往外走去。
值不值呢?
只是因为和猎户的婚约,就被贬黜出京,还要去当七品县令,真的呢,值么?
林安心中只稍稍动摇了片刻,就看到了等在翰林院外的猎户。
林安稍稍动摇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一步一步,朝着猎户走去。
猎户却不像平常那样打扮随意,或是一身玄衣,或是一身深色衣服,或是和林安穿相似颜色,而是穿了一身华衣锦缎。
虽底色也是玄色,袖口下摆处却用丝线点缀,腰上挂了一只玉佩,和林安正挂着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林安朝他走去,猎户目光亦直视林安,同样朝林安走去。
然后捉住了林安的手。
周围不少人来来往往,皆看到了这一幕。
猎户现下不只是猎户,还是单枪匹马把圣上救回来的忠勇伯——虽然也是因为喜欢男子,而被从侯爵降成的伯爵——因此出入翰林院还是可以的。
而猎户的爵位,虽只是伯爵,圣上也并未封其他官职,可是却是圣上钦定的可以往子孙传三代的,其实盯着这位新出炉的忠勇伯,想要把自己女儿嫁过去的人也不算少,只是这忠勇伯这些日子神出鬼没,很多有心思没心思的人家都找不到他的人,结果今日,却在翰林院外,看到了那位忠勇伯和连中三元的状元公拉着手走在一起的情形。
众人:“……”怪道要被贬,怪道原本的侯爵一眨眼就变成了伯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他人如何作想,林安却是管不着了。
他虽遗憾不能像其他同科进士一样,能够一步一步平步青云,将来能进内阁,一展才华,可是他身边却有了一个猎户。
猎户为了他付出良多,现下也正为他适应没有山林的生活,林安也想为猎户做些什么。
况且,就算是被贬官做了一方县令,他也不是不能为百姓做些什么的。
林安这样想着,心中却也不再焦躁,等到了三元府,看府中不少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要请的镖队也请好了,只等两天后,启程离开。
汪长泽险些快被这一出弄疯了。他原先就想要提前劝解林安,让林安解除婚约,这之后的贬官之事就不会发生。而且,如果解除婚约的事情运作得当,圣上很可能因此对林安另眼相看,对林安的仕途更好,结果林安却不肯见他,不肯承认他们之间的亲缘,现下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汪长泽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当如何是好?
旁的不说,那个还在林家的表妹……
汪长泽想到桃花林中的那一抹绿色,心中隐隐发痒,喉结一动,将从江南传来的祖父和祖母的信认真看了看,提起笔来,仔仔细细地写了回信。
圣上有多么厌恶龙阳一事,人人皆知。原本按照林安这种情形,虽没有正式成亲,按照律法,林安是可以参加科举,也可以入选做官,可是律法归律法,圣上的厌恶归圣上的厌恶。若圣上硬是要给林安安上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来的话,林安功名不可能被夺走,性命不会有危险,只是做官一事,根本就是妄想。圣上大怒之下,必然会夺去林安官位,令林安滚回家乡。
可是事实上,林安却没有遭遇那些境遇。林安只是被“轻轻”地贬了官位,而且还不是贬官到山穷水远的地方,而是贬到了林安的家乡附近。
汪长泽虽说今年才考中二甲进士,正式做官。可是他从前也跟在父亲身边多年,对官场之事比林安了解的更多。将这件事情仔细一想,汪长泽便能隐约猜到,林安的事情会被这样轻拿轻放,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帮着林安。
圣上厌恶南风,自是不会帮他。而林安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