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笙道,“都九月份了,阿止你去关外做甚么?”
秦止抿了抿唇,不语。
秦修然虽然素日都是醉醺醺的,可却最是心细如发,早就发现秦止在心急的准备聘礼,可是秦止的小媳妇儿却是八风不动的在读书。
闻言嗤笑:“还能是去干什么?阿止那小媳妇儿明年就要出孝了,阿止现在去关外,弄些关外的特产回来卖,可不就能大大的赚上一笔?等赚了这一笔,阿止除了把自己该给的聘礼赚够了,怕是连他小媳妇儿该准备的嫁妆都赚够了。到时候,他那小媳妇儿要是敢说嫁妆没准备好暂时不嫁,阿止就能直接把嫁妆拉到他小媳妇儿面前。”
齐笙拊掌道:“然后阿止那小媳妇儿就不得不嫁了!”只是这也太……
秦修然“哈哈”大笑几声,继续灌酒。
秦止并不恼。
事实上,除了小秀才,向来少有事情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只平静道:“我从前志在山野,并不需要多少银子。可是安哥儿不同。他还小,想要去外面看一看,也是应当。”
只是,他们需要更多的银子。
秦止不舍林安去挣,自然只有他自己去赚银子。打猎虽然也能赚不少银子,可是想到小秀才给妹子准备嫁妆,一出手就是一万多两的模样……秦止便觉得,他必须要赚更多更多的银子才好。
秦修然和齐笙齐齐沉默。
他们倒是有心想问,如果小秀才去外面看过了,觉得外面的风景,比起山野的风景更好,留恋外面,再不肯回来——更不愿承认那个婚约,秦止到时作茧自缚,又该如何?
二人看着秦止的模样,却都问不出来。
因为秦止,太执拗了。
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谁,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二人着实不知,这样的秦止,对林安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第49章 送猎户的小秀才
林安苦读之时,便到了金秋九月。
他是在和猎户二人的饭桌后,正欲起身出去走走,然后再去看书时,听到猎户说了自己的打算的。
“我要往关外走一趟。”秦止缓缓开口道,“待我回来,大约至少要十一月了。”
林安登时顿住要站起的身子。
“关外?三哥去关外做甚么?”林安道,“去见老友?可是去见老友,也不必要在那里待上一两个月……”
林安从前身边一直跟着猎户时,虽读书辛苦,却也从不觉时间难熬。可是如今猎户要走……虽然只是走一段时日就回来,林安却已然觉得猎户离开后的时日会异常的难捱。
他很不想猎户离开。
秦止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伸出手,在小秀才脑袋上摸了几下,方才微微笑道:“三哥是去赚银子。”
林安一怔。
秦止继续道:“三哥从前在军中时,军中有不少人是因残退役。他们退役后,因残而被人轻视,因贫穷而被人蔑视,三哥想要帮他们一把。”
当然,秦止自己,也想要好生想个赚钱之道,让林安不至于因银钱而难过。
林安眼珠转了转,便道:“三哥是想去关外,弄些皮子、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运到京城或是南边去卖?然后再去南边弄些南边的丝绸珠宝之类的东西送到北边?”以此赚取差价?
秦止的确是想要赚取差价的。
不过,他原先只是想着把关外的东西送到京城,从京城那些达官贵人手中赚些银子回来。可是听林安这么一说,他心中也觉得,只往京城跑,似乎是有些亏。
倒不如这一趟往关外去,便弄些关外没有的东西去卖,在关外卖完,再买些关外本土的东西,送往京城和江南。待去了江南后,再把江南的好物买了往京城送去。
如此一来,倒是比他之前想的,要赚上更多。
只是这一趟走来,等他归来,至少要过年了。
饶是秦止向来冷情,想到要数月见不到小秀才,眼中亦带上了不舍。
林安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多说了什么话,使秦止的计划又变了变,登时懊恼不已。
“三哥,真的要走?”林安捉住猎户的手道,“其实三哥想赚银子也好,想帮那些人也好,都可以再等一等啊。等我中举后,就会想法子赚更多的钱,到时候,肯定需要人。三哥到时让那些人来帮我,岂不是也算帮了他们?”
还不必让他和猎户承受离别之苦,更不必猎户和那些人去冒险。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在古代长途跋涉,不但路途遥远不好走,还要常常面临诸多危险,林安着实舍不得猎户去吃这个苦。虽然他大约也能猜到,猎户从前吃得苦,比这南北走上一趟的苦要多得多。
秦止看着林安,摇了摇头。
林安和秦止却不同。
秦止舍不得林安吃苦,便会自己去吃苦赚银子,哪怕他对从商一事并不是很感兴趣;
而林安亦舍不得秦止吃苦,但是他却会尊重秦止。
在林安而言,秦止才二十九岁,还是大好年华,又是这个时代不会拘束的男子,心中既有雄心壮志,想去走这一趟,赚上一大笔银子,着实再正常不过。只是他心中不舍,才会出言相劝。
可是在他没有劝服秦止后,林安却会尊重秦止,即便心中担忧牵挂,却也会让秦止离开。
只是林安的行为,在他自己看来,是他应当做的,其中也并无过错。可是在旁人看来,他这等行为,却是逼着秦止背井离乡。
齐笙看不过眼,想要去质问林安,可是却被秦修然拦住了。
齐笙怒道:“阿止先前只是打算去关外跑一趟,不到两个月就能回来!可是现在好了,阿止去和小秀才一说,小秀才就撺掇着阿止去完关外再跑江南!这样从北往南跑上一趟,还要在过年前赶回林家村陪着那小秀才过年,那小秀才心里到底把阿止放在哪里了?”
秦修然要劝说的话,在看到院子外的二人时,便顿住了。
齐笙也不傻,他回头去看,就看到秦止和林安二人,正一齐站在门外。
显见是把他方才的话都听了进去。
齐笙愣了一下,心道自己又没说错,立刻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声哼了一声,便转头去了后面院子,根本不理这房子院子的主人林安。
林安和齐笙、秦修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
一来二人都觉得秦止和他在一起,是秦止亏了。二来林安又是书生,还是一心想要考科举的书生,秦修然和齐笙便觉终有一日,林安会抛弃秦止。
这样一来,林安纵然一开始有心与他们交好,几次得不到二人回应后,林安也彻底没这个打算了。
只是不熟悉归不熟悉,林安倒真的没有想到,秦止的朋友,会这样想他。
林安顿了顿,看向猎户道:“三哥,我并未那样想。我心中……”
他的心中,猎户排名是很高很高的。
秦止道:“三哥知道。”
林安抬头看他。
“三哥知道,媳妇儿舍不得三哥。”秦止温声道,“三哥也知道,媳妇儿并无要赶三哥离开的意思。”
林安放下心来。旁人怎么误会他都无妨,只要猎户知道他的心思就好了。
于是林安不再纠结这件事。
而齐笙也被秦止通知,说是关外一行,要带着齐笙一起去。
齐笙最厌烦赶路,刚要反对,说自己要留在林家村里继续养猪养羊养兔子,就被秦止双目冷冷地扫了过去。
齐笙立马闭嘴。
得了得了!他还是甚么都别说的好。这个阿止,分明就是故意打击报复!不就是说了他媳妇儿几句不太好听的大实话么?至于小气成这样么?
秦止当然是小气的。
既然知道了齐笙看不惯林安,林安对齐笙也无好感,那他怎么可能还会把齐笙留下来,碍林安的眼?
当下就决定把人带走。
除了齐笙外,秦止在林家如今的林一到林九九个被他训练过,已经有些拳脚功夫的壮丁里,选了林一和年纪最小的林六,然后又去奴仆行,买了五个壮丁,统统带走。
当然,秦止既然要走这一趟,带的人自然不止这些。他一面去镖局询问路线,请了一队三十人的镖队和足够的车马,一面写了几封信,等了十日,他从前那些身体有残疾、但不妨碍行走的退役兵,从周遭的县城乡镇匆匆赶来,统共来了二十三个。
林安特特赶去看过那二十三个退役兵。
那二十三人,个个气势都很足,虽然不是缺了根胳膊,少了只眼睛,就是没了耳朵,看着吓人。但看他们言行举止,对秦止很是尊重感激。手上也是有功夫的人。
林安见了一次,认了一回人,把他们的模样都印在脑袋里,又过三日,就见秦止装好了三千两银票在衣服内袋里,打算翌日就走。
这三千两银票,是猎户后来打猎挣得。
也不知猎户运气怎么这样好,常常就能找到旁人找不到的稀罕猎物和灵芝人参,这样零零总总卖下来,赚来的银子,除了准备娶小秀才的聘礼,另外还剩了三千两。
林安觉得三千两不够,有心把猎户之前放在他这里的金子都给猎户带走,奈何猎户根本不同意。
“那已经是你的了。”猎户硬邦邦地道,“将来是你的嫁妆,不能给我。”
林安瞪他。
猎户任由小秀才瞪,却始终不肯松口。
林安道:“那是你的钱。放我这里,只是暂时保管。”
猎户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知道小秀才喜欢钱,他也知道,如果小秀才真的嫁给他了,在钱财方面……猎户想,他现在多赚些银子,等他们成亲前,他把银子都给小秀才当嫁妆嫁给他,或许小秀才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
他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的。
“三千两,足够了。”猎户低声道,“有二哥在,不会有人敢作弄于我。三千两,真的够了。”
林安苦劝不得,只能由得猎户去。
只是他生气也是真的。
于是明明知道猎户要离开的这个晚上,希望能留在他的房间里——即便他们并不会做甚么——可他还是把猎户给赶走了。
然后等到第二天一早,猎户真的要走了,林安才把人给拉进屋子里,把高高大大的猎户给压到了门板上。
猎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小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