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换脸是夏孤寒出手之外,和莫刚见面的一切适宜都是梁汝清自己准备的。换了任学博的脸之后,梁汝清并没有贸然约莫刚出来,而是顶着这张脸适应了两三天,直到自己随时看到这张脸都不会感到惊讶为止。
不仅如此,梁汝清还和任学博住了两天,观察任学博的小动作小习惯,除此之外,他通宵看完了任学博的笔记,揣测任学博的内心和情绪。
正是因为做了这么多准备,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任学博,梁汝清才按着任学博的性格布置了这次见面,也因此没有在莫刚面前露出马脚,顺利取得莫刚的信任。
梁汝清能成为三金影帝,除了天赋之外,更多的是努力和对细节近乎完美的坚持。
办公室的门关上,夏孤寒收回视线,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结束话题后,铁面心里记挂着莫刚的事,他问夏孤寒,“夏老板,你说他们会上钩吗?”
夏孤寒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那就逼着他们上钩。”
铁面不解。
一会儿之后,张景林敲门进到办公室,夏孤寒同他说了几句话。
张景林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了,这会儿听到夏孤寒让他以余非白的身份向诡医递消息的时候,张景林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做了些心里建设,站直身体,挺着腰,保证道:“一定完成任务。”他虽然紧张,眼中却充满了跃跃欲试。
夏孤寒有些莞尔,“你放轻松。”
铁面有些不忍看外甥的傻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张景林的头,“你知道你现在就差把‘我是卧底’四个字写在脑门上吗?”
张景林还真摸摸自己的脸,傻愣愣地反问,“有吗?”
铁面无语凝噎。
尽管在夏孤寒和铁面面前张景林表现得很紧张,但回去联系诡医的时候,他有些超常发挥,表现得很淡定。
也好在这个视频通话并不长,张景林传递了消息后就结束了通话。
通话结束,张景林手里紧紧地捏着手机,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张景林把自己摔到床上,但愿对面没怀疑他。
***
晕黄的灯光打在墙壁上,照出发白的墙壁。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在墙壁上悄然绽放,反射出血色的光,映红了整个房间。
须发皆白的男人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一脸沉思。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刚那通视频电话,心脏砰砰地跳动,为“余非白”带来的消息而震惊。他的眉头锁了起来。一会儿之后,他打了通电话。
“我想见你们家主。”
电话一接通,男人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废话。
倒是电话另一端的人有些支支吾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家主有事不在。”
“他去哪儿了?”男人语气加重,逼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梗着声音,口气很冲地回答:“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向你禀告我们家主的行踪吧?”
他虽然回答地理直气壮,但男人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心虚来。
男人没再追问,直接挂了电话,只是眼底一片暗沉。
黄锦诉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的和非白说的一样,已经被夏孤寒控制住了吗?
男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大概猜到黄锦诉去哪里了。黄锦诉十有八九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前往同州想要亲手斩断和他们的联系,却被夏孤寒抓住了。
那么黄锦诉有没有供出他们?
真是胆小怕事的东西!
而且最让男人忌惮的并不是黄锦诉有没有供出什么,而是余非白口中的那只鬼。
余非白说,夏孤寒身边的那只鬼可能不是鬼王,而是一个让鬼王都忌惮的存在。
一个能让鬼王都感到忌惮的鬼,到底是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手指快速敲击着椅背,透出他心里的不耐和急躁。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找他,把莫刚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他。
“哦?”男人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任学礼答应同我们合作?”
“是。”那人回答,并且把任学礼想要见莫刚的事一起说了。
男人挑了挑唇,嗤笑道:“任学礼想要见的恐怕不是黑蛇,而是我吧。”
不过这也正常,任学礼可不是任学博那个废物点心。任学礼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他又怎么可能没有野心?自然也不想屈居人下。
“你让黑蛇先和任学礼见上一面。”尽管能理解任学礼的动机,男人却没有马上去见任学礼,想让黑蛇先会会任学礼,看他能给出什么诚意。
手下退下后,男人站在房间的中央,盯着墙壁上那朵盛放的彼岸花,眸光疯狂而炽热,喃喃自语道:“您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复活您了。”
彼岸花闪了闪,似乎在回应男人,一会儿之后红光又暗了下去。
同一时间,远在覃州的小路易在床上睡得正香,他的额头上忽然亮了一下,似乎是一朵彼岸花的形状,一会儿之后又隐入黑暗中。额头上光洁一片,仿佛刚刚的亮光只是错觉,从未出现过。
夜色深沉,屋外下了雪,传来彻骨的寒。
***
与覃州下起大雪不同,位于南方的同州天气晴朗。早上六点多,太阳便洒下金黄色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房间里,形成一条暖色的光带,正好将床上的人笼罩在光带里。
到底是冬天,早上的天气还是沁凉的。融合了时光石之后,夏孤寒虽然没有之前怕冷了,但赖床的毛病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恰好有一束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在被窝里拱了拱,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会儿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夏孤寒伸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顾晋年。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裹着被子坐起来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鬼。
好在没过多久顾晋年走了进来,看到夏孤寒顶着一头呆毛坐在床上,不禁勾起唇角,走过来按住夏孤寒的脑袋,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
夏孤寒偏头躲开,“没刷牙。”
“我不在意。”顾晋年说着又追了上去,这次夏孤寒便任由顾晋年施为。
一人一鬼在晨光中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分开的时候,夏孤寒有些喘,睡眼还有些惺忪,眼尾却因为刚刚的吻染上一抹玫红之色。
顾晋年有些意动,又俯身在他微微挑起的眼尾印上一吻。
夏孤寒笑着推开他,忽然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更准确的说,他这段时间只要睡觉都会做梦,只是每次醒来,都会忘记梦里的场景,却莫名觉得惆怅。
昨晚依旧做了一个梦,不过今天醒来,隐隐约约有些画面还残留在脑子里,这些画面能够串成一段场景。
顾晋年在夏孤寒对面盘腿坐下,认真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夏孤寒想了想,说道:“我梦见我置身一片火海之中,耳边都是痛苦的呻吟声,我冷眼看着那些人被火舌吞没。我没有逃跑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火舌朝我席卷而来,奇异的是,我并不害怕,而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顾晋年听着夏孤寒的描述,眉头皱了起来,那些画面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他似乎亲眼看到一个少年置身于火海中,被火焰包围。他身上没一处好肉,纵横的伤口看起来鲜血淋漓,可他的眉头却是舒展的。精致的脸上充满嘲弄之色,桃花眼里映着灼灼火光,却了无生机。
“火舌很快来到我的脚下,我能感觉到它灼人的温度。那一刻,我又不想死了,死了固然一了百了,可我的人生才刚开始,为什么……”夏孤寒顿了一下,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以及心情,语气复杂地说道:“为什么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呢?”
这个他们是谁,夏孤寒并不知道,他只是根据这个梦还原当时的心情。
不过下一秒,夏孤寒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仿佛要把他镶进骨血里一般。
夏孤寒抬头,便撞进顾晋年黑沉的双眸里,看到了顾晋年的心疼。没忍住笑问:“你知道我之后又梦到什么了吗?”
顾晋年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火舌渐渐将少年吞噬,可顾晋年却看到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少年的眼型本就好看,当他盛满光之后,更是耀眼,比周围的熊熊烈火还要耀眼。
顾晋年感受到少年身上求生的力量,正向出手帮忙时,便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朝少年涌去,紧紧包裹着少年的身体,修复他遍体的伤口。
顾晋年看着少年撕开火焰,于熊熊烈火中信步而出。那些本应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无情地将他吞噬的烈火全部被他踩在脚下,臣服于他。
“我看到你了。”夏孤寒反手握住顾晋年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梦中的他从火光中出来,一眼就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顾晋年,火光将他俊美的脸庞映得明明灭灭。
“跟我走。”
马上的顾晋年朝少年伸出了手,或许是生了惜才之心,又或许因为隐秘的悸动。
少年仰着头看他,嘴角还带着血迹,一起桃花眼却极亮。
“不。”
少年干脆利落地拒绝顾晋年,转身离开,修长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
房间陷入安静。
夏孤寒和顾晋年十指紧扣,另一边手抚上自己的胸膛,他能感觉到心脏发出的剧烈跳动,也能感觉到时光石正在运转。
顾晋年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同他一起感受那份强劲的心跳。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夏孤寒做的根本就不是梦,而是时光石修复夏孤寒的神魂后,让夏孤寒找回了属于夏飞星的记忆。
这一刻,夏孤寒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就是夏飞星,夏飞星就是他。
好一会儿之后,夏孤寒突然将顾晋年扑倒在床上,自己跨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睨着顾晋年,手停留在顾晋年的下巴上,微微往上挑了挑。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复活了我?”
顾晋年任由夏孤寒施为,只宠溺地看着他,闻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些久远的记忆确实忘记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想起来。
不过顾晋年扪心自问,如果真的遇到夏孤寒会死、并且神魂俱灭的情况,他真的会倾尽一切保住夏孤寒的神魂吗?
答案毋庸置疑。
夏孤寒同样从顾晋年的眼神中得到答案,扬唇笑了笑,俯身吻上顾晋年的双唇。
早晨本就是容易冲动的时间段,又经历一次情感的碰撞,这一吻便渐渐变了味,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传递着一人一鬼剧烈跃动的心跳,最终合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