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第82页

一向和我要好,心疼我,向着我,凡事总喜欢高抬我几句,就生怕别人认不得我好。可妹妹年幼,才能有限,以后你还是别夸我了,省得被真正能干的姐姐们知道后笑话我,反而不美。妹妹记着你的好就是了。”
  龚妍碧张了张嘴,无奈地敷衍道:“你本来就好。”话音才落,袁枚儿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从此龚妍碧沦为袁枚儿最不爽的人之一。
  忽听外面有人“扑哧”一声笑,袁枚儿可算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呼”地一下冲到窗子边,怒吼道:“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滚出来!来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不懂规矩的狗奴才在那里?”一边吼,一边趁机偷偷用袖子把就要控制不住的眼泪擦了。
  听见袁枚儿这样叫喊,众人都把目光投向窗外。青竹屋本来就是建来赏花的,窗子建得又大又矮,众人坐着就可以把外面的风光一览无余。
  只见盛开的牡丹花丛中,慢吞吞地站起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少年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交领衫子,头上只用一根白玉素簪绾着,中等身高,皮肤白得有些透明,眉毛淡淡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脸上带了和煦的微笑看着众人:“各位妹妹好。”特意多看了明菲两眼。
  众人都不认识这个少年,但看他这模样就算不是袁家的公子也该是袁家的亲戚,都有些尴尬地拿扇子掩了脸,或是侧开脸,虚虚行了个礼应付了事。
  袁枚儿见是他,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大半,寒着脸道:“三哥,你怎么在这里?躲在花里面鬼鬼祟祟的,也不怕人家说你行止无状!”说着没好气地瞅了明菲一眼。
  那少年笑道:“祖父想要一副牡丹图,我画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顺,想着这里的牡丹正好开了,便过来观摩观摩。没曾想你们都在这里,是我失礼了。”眉眼温柔地看着袁枚儿,“你又乱发脾气,也不怕客人们笑话。”
  袁枚儿没好气地道:“看完了么?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们大家都不自在。香茗呢?怎么没跟着你?”
  一个生得齐齐整整的小厮赶紧从附近跑过来:“小姐,小的在这里。”
  袁枚儿道:“你快扶了三公子回去,当心吹着凉风。要是又发热,小心吃板子!”
  那少年却不忙走,反而笑着同众人道:“枚儿自小娇惯,说话行事难免失了分寸,还请各位妹妹多多包涵。”
  众人都说不敢。
  明菲听着这话仿佛是专门同她说的一般。想到那声笑,也不知这人在外面听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看到她怎么对付袁枚儿了。姑且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知道替袁枚儿遮掩一下也还算不错。
  那少年又遥遥同众人行了个礼,方踏着青草,顺着小溪慢慢儿的去了,那小厮几次要去扶他,都被他给推开。明菲便知此人定然有不足之症,最起码也是个病人。
  有他打了这个岔,刚才的沉闷不愉快倒去了大半。龚婧瑜趁机问起袁枚儿:“这是你那位画画很出名的三哥?”
  袁枚儿找回些许颜面,得意地道:“是呀,他画的画儿就连皇太后她老人家都夸过的。要不是他身体不好,祖父心疼他没让他读书科考,指不定早就是庶吉士了。”
  龚婧琪道:“他身体不好?我看他不过是瘦了一点,我哥哥也瘦得什么似的,也没见他怎地啊?”
  袁枚儿叹道:“他先天有些不足。若不是为了他,祖父也不会这么早就致仕,不就是贪图南方气候温暖好养病吗?”又高兴地笑起来:“不过也不算亏,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回到家中,明菲立刻去了正房,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给陈氏听:“袁枚儿是被我得罪了,但我不想咽下那口气。她今日敢当着我的面这么笑话咱们家,改天还不知要怎么欺负我们呢。”
  “你做得好。原本就不该放纵着她踩踏你们姐妹。”陈氏安慰明菲两句,沉吟片刻,交代余婆子:“你去打听打听,龚家和袁家这些日子是不是走得特别近?想做什么?”
  
  第98章 生产
  
  水城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打听点什么事儿,也是很容易的。很快明菲就知道为什么龚家和袁家会是那样的情形了。
  自从龚远和顺风顺水地考上庶吉士之后,他那点眠花宿柳的恶名被自家望子成龙的老爹定性为少不更事,偶尔糊涂,被教育过来以后还是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一枚。加上家资万贯,又是龚家长房长孙,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正经婆婆,当真是金光闪闪的女婿人选。
  龚中素一门心思要为他精挑细选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子做媳妇,本地人想攀附的固然不少,但也有人担心龚二夫人太过厉害,真正的那些世家大族,还不见得瞧得上他家。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袁翰林家。
  翰林清贵,这个清,其实有点穷的意思在里面,贵,固然非翰林不入内阁,但能进入内阁的翰林又有几人?但好歹担着一个名头。袁家人丁单薄,唯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成亲没多久就夭亡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小儿子空有才名却功名不顺,三个孙子中,大的两个一个在京城做小京官儿,一个在偏远之地当小县令,剩下一个三孙子,虽有才名却也是个有名的病秧子。
  袁老爷子致仕后,家道远不如从前,不说别的,光他那个有才名的三孙子,每日用的补药就要花去许多银两,再看看他画画要用的那些笔墨纸张,更是所费不少。但他们家最爱的就是烧银子行风雅之事,这样一来可就捉襟见肘了。
  袁家爱面子却没有里子支撑,龚家有里子却没有面子,龚中素便想,若是能和这样一户人家结亲,各取所需,岂不是皆大欢喜?龚中素立刻寻了相熟的人去打探袁家的意思,结果袁家还真觉得龚远和不错。认为龚远和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没其他不好听的风评传出来,家中也没什么通房之类的,男孩子风流一点也不怎样,只要知错就改就行,最主要还是为人处世和前途。
  但袁家虽然有了那点意思在里面,却不肯轻易松口,只说要孩子还小,还没定性,要再过段时间再说,其实也就是要观察考虑的意思。但私下里两家都加强了来往。
  按说这样一门亲事对于两家来说,都是再合适不过,应该是尽力维护促成的。明菲看着龚婧瑜两姐妹同袁枚儿那种情形,也似乎都是有数而且欢喜的,可斜刺里冒出来的这个龚妍碧的行为就耐人寻味了。
  不要说明菲和龚远和没有什么,就算是有,别家在未来儿媳嫂子面前只有拼命遮掩的,只怕生成什么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哪里有龚妍碧这样几次三番拿出来说事的?仿佛就是要搞破坏的样子。
  对!龚妍碧似乎就是要搞破坏。这个念头在明菲心中生了根,她把龚二夫人逼婚和龚远和上次逃到妓院的事一相联系,便知与袁家这门亲事,应当是龚中素自己的意思,龚二夫人根本不满意。
  龚二夫人心中不满意,却不能公然反对,而且还要做出十二分愿意,支持的样子来。所以嫡女龚婧瑜才会和袁枚儿相处那样的亲热,龚妍碧这个什么都捏在嫡母手里的庶女才会来做那万人厌憎的出头鸟。
  拿明菲的事来说道,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之后肯定还有其他动作。想来袁枚儿那样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的心性,只要多方撩拨一番,她必然不肯接受这样一门亲事。
  而龚妍碧之所以如此大胆,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数,受了指使,为了讨好嫡母;也可能是因为受了胁迫,不得不为之。
  但不管怎样,他们龚家的烂事为什么要牵扯上她?难道毁去一个小姑娘的清白名声很好玩儿吗?将来她顶着那个名声到哪里都要被人嘲笑的。明菲不由怒了。她绞着帕子去了陈氏处,想看看陈氏什么意思。总不成她都能想到的事儿,陈氏还想不到吧?就看陈氏愿不愿意为她出这个头了。
  到了正房,陈氏正在窗下发呆,身边只有余婆子一人伺候。玉盘小声告诉明菲:“不知为什么,早上起来心情就很不好,三小姐看看能不能劝劝。”
  陈氏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有些浮肿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明菲见她眉眼里全是倦意,眼眶下有着两个青印,心知是没有睡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摊上这么一群继子继女和小妾,是个人都会难受,都会觉得疲累。就要生产了,不知是男是女,不知能不能顺利过关,想来陈氏此刻一定很担忧吧?
  不管什么事,让她安安心心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跨过这个鬼门关才是大事。明菲想到此,就把想试探陈氏,撺掇陈氏为自己出气的那点心思去了。转而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上前请了安,坐到陈氏身边的小杌子上,轻言细语地问陈氏:“母亲这几日感觉还好吗?小弟弟还乖吧?唐大夫有没有来请脉?”
  陈氏挤出一个笑来:“还好。”接着就没了其他声息。
  明菲有许多话想要安慰她,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反倒不好开口,只好道:“女儿想去清风观上上香。”她的目光扫过陈氏的肚子,“为您和小弟弟求平安。”
  陈氏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兴趣不高地说:“想去就去吧。”
  明菲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又不好问,只好拿眼睛去看余婆子,余婆子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示意她稍后再说。
  陈氏应该是很信迷信的,明菲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那个三角形的红布包来,放在陈氏面前的小桌上,轻声道:“母亲,这个守真子的平安符您带着吧。”
  陈氏惊讶地看了明菲一眼,明菲只望着她笑。
  陈氏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收起来吧。”
  明菲真诚地将那红布包推到她面前:“母亲,没有您就没有我们兄妹三人的今日,我愿意给您,您平安我们就平安。”她这话没有虚情假意,她不认为换一个继母就会比陈氏好。
  余婆子倒是一点不客气,笑眯眯地拿起那红布包来:“三小姐的一片孝心,夫人不收反而不美。”手却在那红布包上暗自捏了捏。
  明菲看得真切,借故告辞,自去安排当日的一些琐事不提。
  到得下午,余婆子笑嘻嘻地来了:“不知三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出门?奴婢也好安排车马。”形态比早间又亲热了许多。
  明菲忙请余婆子坐了,认真询问她陈氏的生活起居。
  余婆子一一说了,又说陈氏心情不好是因为夜里做了梦,梦的内容却不肯说。
  明菲想了想,道:“我看着母亲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样对她不是太好。我人小不懂事,许多事儿都和她说不上,要不然妈妈派人去陈府请舅妈过来陪母亲说说话吧。”
  想必陈氏此时想见的人应该是她的亲生母亲,但陈氏那个亲娘,明菲就从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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