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龚远和的。
花婆子听了却更是紧张:“奶奶啊,您可别不听劝,这种样子的更要小心。您想想,她遭逢家变,正是孤苦无依,急需助力的时候,自是恨不得攀上一个大爷这样重情重义的,她的后半辈子和那小侄儿这一生才能有依靠。”
明菲郑重嘱咐:“大爷不是那样的人,女儿家的声誉也不容轻易亵渎,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能乱说。妈妈以后不许再提,也不许别人提。”别说现在看不出邓九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就算她真的有这样的心思,那也得龚远和愿意才行。从前明菲或许没有这样的自信,而现在,她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龚远和不会对邓九有其他心思。
“奶奶,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又不害人,只是小心一点而已。”家花没有野花香,花婆子活到这个年纪,看过太多像龚远和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对明菲这种态度颇不以为然,正要再劝明菲小心些,忽听丹霞在帘子外低声咳了一声。她何等敏感,立刻抬头往外看去,却见龚远和背着手立在背光处,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但感觉得出,他非常不高兴。
花婆子也是个人物,眼见着被男主人听到不喜欢的话题,却也不慌不忙地上前给龚远和行礼问候,笑道:“奶奶正教训奴婢呢。”一句话就把明菲给择清了。
龚远和暗里佩服她这份忠心和镇定,却沉了脸淡淡地道:“她是我们家的客人,我不许这种话再传第二遍。妈妈不妨注意着点儿,若是有人不懂规矩,说了这不该说的话,乱了家中的规矩,不管是谁,家法伺候。”
花婆子掀了掀三角眼,躬身道:“是。”
龚远和这才让她下去。
花婆子沮丧地看了明菲一眼,闷闷地退了出去,暗怪丹霞报信不力,叫龚远和听见这个了。
明菲给龚远和倒了杯热茶,笑道:“你就这样放过她啦?我以为你怎么都得好生骂她一顿才是。”
龚远和很郁闷很生气,他对花婆子够好了吧,可这花婆子怎么总像防狼一般防着他?但理智告诉他,他若是发飙,事情也许会朝反方向发展,便正色道:“我若是有那样的心思,自然要惩罚她来遮掩一番。可我既然没有,便不怕她说。这次先警告她,下次她若是还要乱说,挑拨咱们俩,便不会轻饶她。”
明菲笑道:“你这算不算是和我解释?”
龚远和见她虽笑得灿烂,却不知她心中怎么想的。邓九的身份毕竟不同于紫罗与白露,不由有些忐忑,伸手拉过她:“我都听见了。你相信我,我很高兴。”
明菲垂首道:“我相信你,是因为了解你。但你也要注意,既然花妈妈都有这样的看法了,就要谨防其他人也会有。咱们家又没个长辈住着,你是无所谓,我也不怕,可叫她声誉受损,倒是好心办坏事了。说实话,我不是那么拘泥形式的人,但今天听说她还没婆家,也是吃了一惊的。”
龚远和沉默片刻,点头称是:“以后我会更注意的。只是今日这事儿还得陪她出去一趟。双寿来了,使人去衙门寻我说他不方便来咱家,让她出去见面呢。”他停了一下,“我们俩一道陪她去?”
明菲犹豫道:“如果是今日花妈妈没有问她有婆家了没,我跟着一道去,自然无可厚非。可刚这样问过,我又跟了去,只怕她有什么想法。”
龚远和笑道:“有什么想法?咱们可是为她好。”纵然他站得正,自问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但既然已经引起了猜疑非议,便该更加小心才是。
稍后邓九收拾了过来,见了明菲还有些不自在,待上了车,趁着车里没有其他人,明菲直截了当地给她赔礼:“花妈妈失礼,我替她向九姐赔礼道歉。”
邓九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女子不一定就要嫁人才行。只是这个世道,就容不得女人稍微特别一些。从前在家中,没人敢惹我大哥,也不敢当着我说这个话,等离了他,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遇到事情只能是干着急,哪怕是想去牢里看看他们,也做不到。若是没有你们,我和山儿现在连容身之处都没有。就算是旁人问我不喜欢的话题,我再不想回答,为了山儿,也只能胡乱编造。”
她停顿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低低地道:“你放心,你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爽快的人,明菲微微一笑:“九姐多虑了。远和同我讲,你和邓大哥一样,都是讲义气重情义的人,我虽只见过邓大哥两面,但一直为他的豪爽干脆所折服。那次去抚鸣的路上见到你,知道你就是帮我母亲弟弟她们寻了女镖师的人,我就猜想你是个巾帼英雄。”
邓九黯然一笑:“巾帼英雄?”
明菲没听清,“九姐你说什么?”
邓九摇摇头:“没什么,我在想,也不知双寿带了好消息来,还是坏消息来?”
一行人在天一茶楼停下,立刻就有人上前来给龚远和行礼打招呼,引着龚远和与戴了帷帽的明菲与邓九上了二楼雅间。双寿独自坐在里面,穿了件黑色的绵袍,打扮得像个普通的商人,人却是比上一次明菲见着他的时候清减了不少。
众人寒暄了几句后,进入正题,双寿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邓九道:“我对不起大哥。”
邓九的脸陡然变得惨白。
第252章 贤妻
明菲小心地扶着哭得没有半点力气,还要努力强撑着不引起众人注意的邓九出了茶楼。刚上了马车,邓九就捂住脸绝望的低声哭起来。
明菲坐在她身旁,没有语言可以安慰她,只吩咐马车绕城慢行,不急回家。邓关两个儿子没有落入官府之手,却死在从前争夺生意结下仇怨的仇家手里。没了成年继承人主事,意味着邓家再没有希望,而邓九和山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弱。
树倒猢狲散,就算是还有双寿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跟着打算,但日久天长,他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又能管上多少?能够照顾得衣食周全,帮着把山儿拉扯大,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绕到天色将黑,邓九才算是停住了哭泣。她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对面的明菲沙哑着嗓子道:“给你们添麻烦了。烦劳你让车回去吧。”
明菲掀起帘子通知一直骑着马跟在外面的龚远和:“回家。”
龚远和探询地看向她,明菲轻轻摇头,龚远和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龚远和与明菲刚起身,邓九就抱了山儿过来,说是她要和双寿一起去抚鸣安置两个侄儿的骨灰,想请明菲替她照料一下山儿。
龚远和皱眉道:“虽然是大事,但你这个时候去却是不太妥当,我的意思,你还是别去了,双寿会把事情办好的。”
邓九固执地道:“如今邓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我若是不把他们安置妥当,将来我见着大哥和大嫂无法交待。”
龚远和还想阻止,明菲看见邓九脸上那固执的神色,情知阻拦不得,便捏捏他的袖子,笑道:“你放心的去,山儿我一定看好。”
邓九点点头,摸着山儿的头严肃地道:“你和刘妈妈留在这里,要听叔叔和婶婶的话,不然我回来打你屁股。”
山儿胆怯地点点头,垂着眼不敢哭。
小孩子极其敏感,山儿意识到姑母不在身边,而明菲和龚远和只是不太熟悉的外人,乖巧得什么似的,不吵不闹,在明菲处理家事的时候,就乖乖的和刘婆子坐在一旁,抱着玩具玩,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越是乖巧的孩子越是惹人疼爱,明菲处理完家事,便朝山儿伸手:“想不想去看蚂蚁啊?”
山儿小心翼翼地看了刘婆子一眼,见刘婆子没有阻止的意思,方咧嘴朝明菲一笑,伸出了手。
水城府的春天来得早,园子里桃红柳绿,阳光灿烂,让人看了心情都要好上许多。明菲牵了山儿在一棵柳树下寻到了蚂蚁洞,便由着他和宝儿一道玩,自己找了刘婆子在一旁说话。
明菲要弄清楚,邓九为什么迟迟不肯出嫁,这关系到将来对邓九的安置问题。邓九没了可以投奔依靠的两个侄儿,少不得要替她和山儿打量出路,若是邓九能嫁愿意嫁,便给邓九寻门好亲,若是不肯,便给她和山儿买个庄子,总不能叫邓九就这样在家里住一辈子。
刘婆子先前还谈笑自若,可听到明菲问起邓九的事后,眼里就浮起一丝警觉,态度虽然恭敬,却有些淡淡的:“奴婢以前是跟在夫人身边照顾小公子的,是出事后才跟在九小姐身边伺候,九小姐的事情实在知晓得不多。”
明菲看这样子是问不出来了,只得笑道:“妈妈你不必紧张。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和大爷很担心她,有心想宽慰她,可大爷和她男女有别,有些话不好说;我呢,却又和她不是那么熟悉,想说几句亲近的话,又怕引起她反感。她太过客气谨慎,问什么她都说是有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恐照顾不周,所以想和妈妈说,若是九姐和山哥儿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和我说。”
“奶奶客气。”刘婆子微笑着应了,一回头却是心事重重地皱起了眉。
锦云过来禀告道:“奶奶,隔壁姨奶奶来了。”
李姨娘已换了轻薄的春衫,笑眯眯地扶着个小丫鬟过来,一眼看到了山儿,便笑着上去逗弄了几下,携了明菲的手顺着花径往前走:“大奶奶,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小姐的好日子就在初十,夫人病中不能视事,到时候少不得要请您看顾一二。”
明菲笑道:“应该的。这些日子可还安生?”她和龚远和虽然三五不时过去给龚中素请安,但龚中素自从冬至被龚远和对上过后,对他们的态度就生硬冷漠了许多,而她上次又拒绝调停龚婧琪与龚妍碧的矛盾,他的态度越发显得生硬,在他们面前总是端着一张脸。她也不乐意看他的脸嘴,都是请安过后就匆忙告辞。
李姨娘皱皱眉,做了个不好细说的表情:“还不是老样子,热闹得如同唱戏一般。老爷的头发都白啦!但愿二小姐出阁后,会清静些。”
明菲笑道:“老爷不是说要给三妹妹挑个好人家吗?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李姨娘道:“自过了年后,倒是有媒人上门,只是老爷都不满意。这不,昨日还念叨着说要让你和大爷想想办法呢。”
这个办法可没那么好想,好的人家看不上龚婧琪,不好的龚中素又看不上,还是不要管的好。明菲便问她:“不知二妹妹的嫁衣绣得如何了?”
李姨娘忍不住笑起来:“听说还差一只袖子。人生生的熬瘦了一圈!依我说,这不是自作自受么?典型的损人不利己。这样闹腾,又不能叫三小姐少块肉,老爷也不可能因此就惩罚三小姐,不叫三小姐嫁人,有什么意思。”
明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