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第212页

不由有些不自在,强压下不安,与几人说笑了一歇,婆子来禀:“天庆观的清虚道长来给夫人诊病了。”
  周清忙起身把周夫人的床帐放下,龚婧琪隔得近,自然而然地探手去取另一边的帐钩。刚有所动作,周夫人就道:“好孩子,你是客人,经常来看我就已经很叫我不过意了,怎么还敢劳你做事情?这是要叫我羞愧欲死了,快放下!”
  龚婧琪的一双手停在半空,好不尴尬,停了片刻,镇定自若地道:“伯母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我是小辈,替您放放帐子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值不得提。”
  周夫人淡淡一笑,并不多语。倒是周清,含笑拉起龚婧琪的手,笑道:“我娘刚才还和我说,这些日子你们常来看她,她心里很感激呢。”
  明菲看在眼里,暗想,下次不能再带龚婧琪来周家了。
  周夫人指指那屏风:“都到后面去避着吧。”她虽失了地位,行事却不肯失了身份,对于这男女大防,看得极重。本来清虚与周渐都是相熟的,但明菲几人当着她的面都不敢放肆,屏声静气地躲入屏风后,静候清虚进来与周夫人诊脉。
  清虚替周夫人号了脉,凝神细想片刻,开了方子,将方子递给周渐:“按这个方子拣上三服药,每服吃两日,每日三顿,饭前服,忌酸冷辛辣。先吃吃看,若是不好了又再说。”
  周渐接过方子收好,犹豫片刻,递过一个红包:“道长辛苦。”他也曾听说过这守真子师徒的鼎鼎大名,能得他来诊病固然好,但却不知这诊金该怎么付。但想着,总归礼多人不怪,给了不要是一回事,不给又是一回事,便把这银子封了红包递上。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清虚摇摇头,并不接红包,“下次你直接到天庆观来寻我就是。我一般都在。”
  周渐感激莫名,躬身道:“我送道长出去。”
  待周渐与清虚出了屋子,周清几人方从屏风后走出,周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先谢过了明菲,便催几人回去:“天气冷,都回去吧!”
  周清道:“我再陪你会儿。他们家不会说什么的。”
  周夫人厉色道:“哪有这种道理?他们家是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越是体谅人,你就越该多替人家着想才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比不得做姑娘的时候了。你除了有父母有哥哥,你还有公婆和丈夫。你来看我们重要,在家里照顾体贴他们也重要。回去!”
  “那伯母您好好休息,我们走了。”明菲几人互递了眼色,强拉着周清出了门。与陈莹的马车在街口别过后,明菲看向蜷在角落里情绪低落的龚婧琪,道:“三妹妹,我得了一匹衣料,那颜色适合你穿,等下你跟我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龚婧琪一惊,强笑着应了。
  到得家中,薛亦青抱怨太冷,立刻就要躲进自己烧了地龙的暖犀阁里去,明菲拉住她,强制她在自己屋子里坐着:“大寒大热最是忌讳,缓过来才许去。”
  薛亦青无奈,自在明菲的抽屉里翻了双陆棋出来,要与龚婧琪下,龚婧琪见她在明菲的屋子里自若得很,又深得明菲疼爱,不由黯然不已,强打起精神陪她打了一盘双陆棋,心不在焉,很快就输了。
  薛亦青深感无趣,见金簪抱了衣料进来,便拉明菲的手去摸她自己的手:“嫂嫂,你看,我暖和过来了,我要走啦!”不等明菲回答,朝龚婧琪挥挥手,“三姐姐,有空来找我玩。”拉着娥妈妈一溜烟地去了。
  明菲先让龚婧琪看衣料,讨论做件什么样的衣服好看,慢慢把话题转到周家身上去,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周大人的事,年底就会定下,很可能是流放,周家最多开春就要回老家去了。”
  龚婧琪脸色发白,垂头不语。
  明菲道:“你年龄也不小了,虽然遇到那种事情,但也不是你的错。现在你二姐和二弟的亲事都定了,老爷吩咐你哥哥和我替你寻访合适的人家,你倒是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
  龚婧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嫂嫂,我,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就算是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也没关系,只要他懂得体谅我,尊重我,知晓冷暖好歹就够了,我不怕拖累。我,我不想再留在水城府了。”
  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不怕拖累,这说得再清楚不过,明菲沉了脸:“你想清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先不说他们家肯不肯,就是老爷和婶娘也不见得就会答应。”
  龚婧琪淡然一笑:“他们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您就帮帮我,就算不行,也让我心死吧。只求您帮我这一回,以后再不会麻烦您了。”
  
  第234章 死了
  
  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明菲失笑:“三妹妹,我帮你这个忙不难,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们不答应怎么能成?若周家不肯也就罢了;可周家真来提亲,老爷却断然回绝,婶娘再把人家的庚帖给撕了,你叫周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周家骂我害他家失了颜面,老爷和婶娘也怨我给你找了这样一个人家,是居心不良,是害你,我又怎么办?连带着你大哥都要受气,你想过这个没有?”如果周夫人属意龚婧琪,她自然顺水推舟,但周夫人不肯,她又何必强按牛头饮水?
  龚婧琪哑然,半晌方道:“那我先让二弟和他们说好,让他们找人去提亲,这样行么?”
  龚家主动去提亲,自然比自己或者龚远和去周家提好得多。明菲放缓语气:“你想好了,做客人与做媳妇可是两回事,周夫人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该三思而后行。”
  她虽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龚婧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周夫人大抵是不太喜欢她做儿媳的,可是她怎么也得赌一赌,龚婧琪站起身来,强笑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
  明菲便把丹霞叫进来帮她把衣料包上,送她出去。
  龚婧琪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打发走随身丫鬟,先去寻龚远秩,得知龚远秩还在学堂里不曾回来,便绕道去寻李姨娘,她也没想着要找李姨娘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去找李姨娘说说话。到了李姨娘的房外,只听龚妍碧与朱姨娘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志得意满,欢快无比。
  龚婧琪听得烦躁,离了李姨娘的院子,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乱走,不知不觉间,到了安闲堂的门口。
  看门的婆子看见她,笑道:“三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吗?”
  龚婧琪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龚二夫人听说她来了,欣喜地起身去拉她的手,见冰凉刺骨,再看脸色也难看得很,吓得一迭声地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快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她自己都被关在这里面出不去,怎么替自己出气?龚婧琪看着她:“娘,你疼不疼我?”
  龚二夫人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疼你啊,你怎么了?”
  龚婧琪垂头道:“李姨娘送了二姐姐一条裙子。”
  “咳!我还说什么呢!”龚二夫人不当回事,“你将来出阁的时候,她同样也要送你,礼必然更厚。”见龚婧琪不说话,便絮絮叨叨地道,“那小贱人运气忒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允了方家,现在倒成全了她!真是吃屎的运气!她那样儿的都可以找个做官的,你将来一定找个比她更好的,压着她,省得她找不着北!”
  龚婧琪听了这话,便知从她这里是决计说不通的,只能是再去寻龚远秩,让龚远秩去和龚中素说。只要龚中素肯了,龚二夫人不肯也由不得她。
  好容易等到傍晚,龚远秩归了家,听说龚婧琪一直坐在房里等他,衣服也来不及换,赶紧过去道:“三姐姐,你找我?”
  龚婧琪犹豫再三,方低着头把自己的心事说了,生怕龚远秩如同明菲一般拒绝,先就流着泪把和明菲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末了添上一句:“如果不试上一试,我死了也不甘心!”
  龚远秩见她哭得可怜,又听她说不怕周家穷,不怕周渐没前途,先就被感动了,觉得她从前那般爱财,如今如此通透,真是难得,当下便道:“我去和爹爹说。你等我消息。”立刻换了衣服去寻龚中素,他不敢说这是龚婧琪的意思,只推说,在学里听人说起周渐人品不错,便想到周渐与龚婧琪年貌相当云云。
  才刚开了个头,龚中素就勃然大怒:“你糊涂!那周家如今正倒霉,没钱也就不说了,犯官之子不点元!他一辈子都没前途!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又是远路人,什么根底都不知,你竟要我把你三姐嫁给他?去吃一辈子的苦?荒唐!”
  龚远秩被他激起牛脾气来,便道:“爹爹,我们家也不比他们家好到哪里去,就算是嫁娶都要哥哥嫂嫂补贴,同样也穷得很!当初邵家也有钱,但人品败坏就全败光了!可见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当不了官也不见得就能苦了三姐姐!”
  龚中素气得操起手边的砚台就要去砸他。李姨娘在外面听见矛盾上升了,赶紧进来拦住龚中素,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您当心气坏了身子!”一边又朝龚远秩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龚远秩见老爹发怒,也有些怵,赶紧溜了。
  李姨娘扶龚中素坐下,劝道:“老爷,您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二公子也是为三小姐好,如今二小姐与二公子都已经定了,就差着三小姐,说起来三小姐还是他的姐姐,他怎能不替她着急?这是手足友爱,您应该感到高兴啊!”
  龚中素听她这样说,心情好了许多,仍不肯放下脸来,道:“哼,他翅膀硬了,竟敢和我顶嘴!”
  李姨娘不轻不重给他捏着肩膀,温温柔柔地笑道:“二公子那是和您顶嘴吗?婢妾听着倒像是学生和老师讨论学问呢。男子不同于女子,他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见他长大了,敢于承担了啊,您更该高兴才是。”
  一席话说得龚中素喜笑颜开,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今日他这一闹,倒提醒了我,是得抓紧时间给三小姐寻门合适的亲事了。”
  李姨娘服侍他舒服了,见天色不早,赶紧去厨下安排晚饭,才出了苍寒堂没多远,朱姨娘就来截她:“听说老爷给三小姐寻了人家?”
  李姨娘笑道:“老爷是有这个意思。”
  朱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可说了是谁家?”
  李姨娘摇头:“没说。只说要寻个配得上三小姐的好人家。”
  朱姨娘暗自冷笑,甩甩帕子:“妹妹去忙吧。”转身去了苍寒堂,问清来龙去脉,暗自笑得内伤,假意跟着龚中素骂了一通龚远秩不懂事,哪里能把龚婧琪往火坑里推,转身却在想,如何把这事儿给弄成真。龚二夫人不是一直想要龚婧琪比龚妍碧嫁得好么?她偏就要叫龚婧琪嫁个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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