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第15页

黑衣的突厥人,另一个年纪二十五六,一身灰衣,头戴笠帽,面目寻常,这两个人,我从未见过,也没看过他们出手,暂时无法判定身份。”
  “突厥人?”裴惊蛰一下子敏感起来。
  凤霄却露出有趣的神色:“不管这天池玉胆是真是假,我一得手,肯定会有不少人找上门来。”
  崔不去:“不错。”
  裴惊蛰一惊:“难道他们敢与解剑府作对?”
  崔不去讥讽一笑:“解剑府倚仗天子权威,令朝廷各部给三分面子,在江湖上又有何地位?这玉胆若真有伐筋吸髓,令人起死回生之效,又怎会不值得他们来抢?”
  裴惊蛰张了张嘴,有心反驳,却一时想不出半句话来。
  凤霄忽然轻笑。
  “天寒露重,在外面听了那么久,怎么不干脆进来喝杯热茶?”
  外面有人?
  裴惊蛰竖起耳朵,他身手也不错,可从刚才到现在,愣是没发现外面有动静。
  然而下一刻,一个轻轻浅浅,宛若春水的女声响起。
  “奴家就怕屋里人太多太挤,坐不下了。”
  果真有人!
  裴惊蛰腾地起身。
  凤霄随手拿起桌上装玉胆的盒子往房门的方向掷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把房门打穿一个洞,拿盒子去丢外面的人,但见盒子在撞上房门的那一刻立时往反方向弹开,房门也因此受力自动打开,其中巧劲力道,非武功高手无法做到。
  风顺着洞开的房门刮进来,一并进入三人视线的还有一名黄衣女子,对方坐在他们正对面屋子的屋檐上,双脚在半空悠悠晃荡,很是悠闲自在。
  她面目寻常,毫无令人惊艳之处,与在场的凤霄一比,更如云泥之别,但只要一开口,就不会令人错认。
  “深夜叨扰,奴家也很是过意不去,如果凤郎君愿意将玉石借我一看,我看完就走,绝不停留。”
  裴惊蛰跟在凤霄身后步出房门,立刻就发现在外面的不止一个黄衣女子,左、右房顶,右边树下分别还站着三个人。
  一个戴着白色幂离,一身白衣,从头白到脚,连男女都看不出来的神秘人。
  一个身形高大,发色微黄,一看就是异域之人的男人。
  以及一个面容冷峻,薄唇紧抿,眉间一道深痕,腰间挎着长剑的男人。
  这么多高手站在外面,自己却一直没有察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一旦有了冲突,他根本帮不上凤霄的忙。
  裴惊蛰浑身汗毛一下子炸起。
  黄衣女子似乎看出他的紧张,轻笑道:“小郎君不用害怕,奴家孤身前来,与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崔不去低声咳嗽,也慢慢走到外面。
  对比屋外几人衣裳单薄如同置身盛夏的情景,崔不去将氅衣紧紧裹在身上,脸色几近与雪色同白,一看就是久病之躯,没几天好活的样子,更勿论脚步虚浮,没有半点武功。
  所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一圈,就不以为意地转开,再没放在心上。
  凤霄负手而立,闲庭信步,却全无半分紧张,反而像是对今晚期待已久,目光闪闪,兴致盎然。
  “还有两位,不如都出来了。”
  在场众人谁也不说话,像是在等他口中的那两个人出现。
  如此静默凝滞的氛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身影自角落阴影中缓缓步出,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但对方一半身体依旧隐没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仿佛那里才是她的归处。
  裴惊蛰沉声道:“还有谁,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黄衣女子为他解惑:“那人已经走了,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云海十三楼的杀手。”
  听见云海十三楼的名头,凤霄与崔不去,都不约而同,神色微微一动。
  云海十三楼是江湖上新崛起的隐秘门派,以雇佣杀人为主业,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存在,妨碍到了另外一些人,但对方又不方便亲自下手,又或者没有能力自己动手,故而云海十三楼应运而生。
  据说云海十三楼的生意很不错,但他们的胆子也因此越来越大,竟连朝廷官员都敢下手。上个月,刑部一位官员暴毙,解剑府暗中调查,发现对方死因蹊跷,或与谋杀有关,云海十三楼随之出现在解剑府二府主的桌案卷宗上。
  杀手干的毕竟是不见光的勾当,对方见凤霄是个硬茬子,今晚又有如此多高手在,自己恐怕占不了便宜,便提前走了,也在常理之中。
  只不过走了一个,还有五个。
  崔不去不着痕迹环顾一周,低低咳嗽了两声,掩下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不知今晚这场群英会,夹竹桃精要如何应付?

第19章
  乔仙坐在茶寮中,看着碗中琥珀色微微荡漾,倒映出晚霞的茶汤发呆。
  渐渐的,晚霞消失,摊主点上烛火,过来询问乔仙要不要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乔仙拒绝了。
  她喝不惯苦中带咸的茶汤,在左月局时,人人都知道,尊使身边的乔仙最爱喝的是酸梅汤。
  但这边陲之地,寒意未退的时节,寻不见酸梅汤的影子。
  就在乔仙第五次举起茶碗,微微抿一口茶汤,又皱着眉头放下,终于等到了长孙菩提的出现。
  遥遥的,对方从春香坊出来,对方似与乔仙早就约定好了,不紧不慢正好朝茶寮的方向走来。
  “你迟了半个时辰。”待长孙坐下,乔仙就道。
  长孙:“是你早了。”
  乔仙:“打听到了什么?”
  长孙难得迟疑片刻,才道:“她身上的香,是一个叫妙娘子的女人调的,对方熟谙各种香方,总能调出与众不同的熏香,芸芸之所以能在春香坊脱颖而出,也少不了熏香的功劳。”
  若是崔不去或凤霄在此,听见妙娘子,立时就会想起那个失踪了的于阗使者之妾秦氏妙语,但他们并不在这里,长孙和乔仙二人也无从得知案件内情。
  不过即便如此,长孙与乔仙,也大概能猜出崔不去让他们循着梅花冷香来调查的用意了。
  “这个妙娘子,应该与尊使要找的人有关。”乔仙道,“但你与她厮磨了大半日,就查出这么点线索?”
  长孙菩提看着她没说话,那意思是“你自己又查到什么”。
  乔仙道:“我本欲跟踪她的侍女,谁知在外头看见那侍女对你的芸芸小娘子露出不满嫉妒的神色,便将计就计,假装受伤误入春香坊的江湖人,求她救治,装装可怜让她放下戒心,套点话罢了。”
  她身上有种清冷出尘的美,若换了男儿身,清冷出尘就成了高冷禁欲,一样会令女人疯狂,而且看久了,就会发现乔仙似乎有点雌雄莫辨。
  头一回,长孙菩提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到底是男是女?”
  乔仙淡淡道:“你修佛修了那么久,难道不知色即是空,一切表相皆为虚妄?”
  长孙默然,将手上佛珠转了一圈,低低道了声阿弥陀佛。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佛法还没修到家。”
  乔仙诧异:“你与那芸芸小娘子,难道什么也没发生?”
  长孙平淡无波:“我问了话,按住她的晕穴,就离开了。”
  她醒来之后,也许会记得长孙菩提,却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只当春宵一度,春梦无痕。
  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长孙菩提微微晃神,很快又被手上佛珠的触感拉回来。
  “你查到什么?”他罕见地主动开口询问。
  乔仙:“我从那侍女口中问出妙娘子的下落,她说芸芸在外面偷偷买了一座私宅,原本是准备给自己赎身之后住的,妙娘子帮助芸芸在春香坊站稳脚跟,她也投桃报李,请妙娘子在那私宅暂住栖身,我也想看看,那妙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长孙菩提以表情询问:天黑了,怎么还不动身?
  乔仙不答,叫来店家,让他上两碗汤面。
  “时辰还早,吃了汤面,再走也不迟。”
  长孙菩提点点头。
  他其实并不擅长套话当细作,若是让他选择,他宁肯提着刀剑去与敌人拼杀,方才虽然芸芸小娘子十分配合,但从春香坊走出来时,长孙菩提紧抿的唇角依旧泄露了他的紧张。
  直至此刻,方才稍稍放松。
  乔仙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左月局的人,比起解剑府,还是少了。”
  若尊使座下能有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这次也许就不必尊使亲自出马设局布阵了。
  “与其看着尊使动辄卧病在床十天半个月,我倒宁愿他多奔波些,病反而少了。”长孙难得说了一个长句。
  乔仙皱眉:“但他在凤霄手下,一定不好过。”
  说话间,面已送上,二人不再说话,默默吃面喝汤。
  汤面是再普通不过的素面,面粉不如京城的好,汤底自然也是井水煮开的白水,上面撒点野菜葱花,半点荤腥都不见,这便是市井人家的一顿饱食了。
  这样的面,比起长孙与乔仙以往吃的,自然滋味要差许多,但饥肠辘辘加上天气寒冷,一碗热汤下肚,却足够让胃变得暖呼呼,暖意足以蔓延全身,将疲惫一扫而空。
  乔仙与长孙此刻心里却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
  要是尊使在这里就好了,也不知他现在能不能喝上一碗热汤面?
  ……
  崔不去自然没有热汤面喝,非但没有,他还得站在屋外经受寒风,压抑咳嗽的欲望。
  但他的心情却很不错。
  因为在他面前的凤霄正陷入以一对五的僵局。
  “将屋内的玉石拿来。”他听见凤霄对裴惊蛰道。
  裴惊蛰愣了一下,不知凤霄想做什么,但还是转身入内,很快捧来玉石。
  今夜月色不错,玉石在裴惊蛰手中越发光彩焕发,晶莹剔透的玉心中,还能看见丝丝绿意流淌。
  不管是不是天池玉胆,毫无疑问,这都是一块质地上佳的美玉。
  在场之人看着玉石,眼中异彩连连。
  凤霄环胸而立,好整以暇道:“你们都是为了玉石而来的?”
  五名不速之客中,除了黄衣女子刚才自陈是想借玉石一观之外,其余四人,都默不吭声,并未表明身份来意。
  尴尬的寂静中,谁也不肯先开口,似乎在比谁的耐性好。
  凤霄不着急,崔不去更不着急,微微焦虑的只有裴惊蛰一人。
  他知道自己修养不够,不肯给凤霄丢脸,默默深吸了口气,努力捺下心头躁动。
  又是黄衣女子当先打破安静:“奴家第一个出现,也不想与解剑府为敌,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冷风里吹了大半夜,还请凤郎君可怜可怜我,借我看一看,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她盈盈浅笑,本因长相平平而令人毫无印象的脸,却因声音动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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