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长生  第50页

低低哑哑地说道:“到了她那个层次的,一样也有争斗,我实在太想得到她了,后来,在一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争斗中,我终于选择了站在她仇家那一边……”
因大尊说到这里,便是长久的沉默,听故事听得起瘾的我,忍不住小声问道:“后来呢?”
我这三字一出,大尊又笑了,他笑得泪流满面,仰望着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她对我十分信任,我跟在她身边数百年,她的手下早就成了我的手下,她的人脉也早就成了我的人脉,甚至,她的那些敌人,也大多数是我刻意招来的,所以最后一战,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良久良久后,大尊声音转缓,他看着远方的虚空,哑声说道:“那一战,她殒落了……”
说到这里,这小小的楼阁里便是长久的安静。我看着抬头望着虚空,明明强大得少有敌手的大尊,却由衷地感觉到他的绝望和悲痛。
他虽活着,却比死还痛苦。
看了那张痛苦到了极点,已是一派空洞和孤寂的俊脸一会,我抿了抿唇,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大尊低哑问道:“你说,她会不会恨我?”说这话时,大尊缓缓转过头,他用他那双深不见底又泛着腥红的凤眸定定地望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这个时候,巫木仙使交待过的话陡然浮现出来,“如果你想活着走出这栋楼,一定要顺着师尊的话头转,特别在他提起他喜欢过的那个女人时,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见我呆怔,大尊腥红的脸一冷,而随着他这表情一做,一种让人窒息的威压向我笼罩而来,我抬起头,看到他凤眼中的那抹死气,直觉再不回答就性命难保了,连忙说道:“她当时,应该有点恨吧。”几乎是我这个回答一出,我就恼得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尖去。明明巫木仙使交待过,要顺着他转的,我怎么好死不死地说出这种实话了?
就在我吓得脸色煞白时,大尊却呆住了,他看着我,喃喃说道:“她会恨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不去顾虑了,便回答道:“她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了她,她当然会恨你。”
我这话一落,大尊定定地看向了我,我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冷汗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时,大尊哈哈大笑起来,他大笑着哑声说道:“恨我?恨我好啊!不能爱,不能近,不能忘,那就恨吧。哈哈,她恨我?多好啊!”只是笑着笑着,那声音到了最后,却转成了狠戾中夹着哽咽,“她终于记住我了,哪怕是用恨……可惜,太短了,我明明不允许她死的,我明明不允许的!”

☆、第五十八章 求饶

大尊反反复复说着那句“我明明不允许的”,听着那声音由狠戾转为悲伤,由悲伤转为绝望,由绝望转为空寂,我突然也有点心酸起来。
这种心酸,是一种微妙的同情,同时隐隐还有着一种微妙的释然,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古怪的情绪,此时此地,我也没时间去弄明白。
在大尊的呜咽声渐渐止息,楼阁中充斥着一种无法言状的空寂后,许久许久,大尊转为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叫魏枝?”
又问了!我低着头,照样恭恭敬敬地回复一句,“是的。”
大尊转头看向我。
也不知怎么的,平静下来的大尊,远比狂躁时的他更可怖。在他这样漠然如看蝼蚁的眼神下,我却是更加害怕了。
盯着我看了一会,大尊负着手仰望着天空,说道:“魏枝,你今年多大了。”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此一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十八岁零四个月了。”
“十八岁零四个月?又姓魏?你与顾城的前任城主魏河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以大尊之能,随便一查便可以查到,我也不敢隐瞒,便老实回道:“我是魏河的嫡亲孙女儿。”
大尊听到这话,又转头看向了我。看了我一会,他说道:“那栋书楼,你以前常去?”
我低声回道:“是。”
这时的大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静静出起神来。过了一会,他问道:“那栋书楼。倒与我有点渊源……魏枝,你出生前后,有过什么异状没有?”
他问我出生前后有什么异状?
我心突的一跳,不过迅速的,我便乖巧又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异状?什么叫异状啊?我这么普通的人,没人说过我与别人有不同的地方。”
大尊显然也是信口一问。他听完我的话后,淡淡一瞟。便转过了头去。
就这么问过我几句话后,大尊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他没有开口,我自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就在我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弱时。大尊开口了,他冷冷说道:“说起来你这女人还有点意思,要是平素,留你这种蝼蚁一命也是无妨。”在我的脸刷的雪白时,大尊淡淡说道:“可惜,你这蝼蚁居然看到了本尊失态的样子,那就留你不得了!”
就在大尊那“留你不得”四个字吐出口时,陡然的,楼下的地坪处。传来了林炎越清冽客气的问侯声,“大尊,林炎越求见!”
林炎越这声问候,清冷,雍容,中气十足!几乎是他这话一传来,大尊的表情便变了变,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微眯着凤眼。负着手淡淡说道:“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在本尊心情不好时主动求见的!不错,真的不错!”
大尊的声音很淡。可这声音一出,整个东侧花园里都有回响,伴随着这回响的,还有陡然变得安静至极的天地。
……所有人都与我一样,在感觉到大尊这话中的杀意时,屏住了呼吸。
以大尊之威,莫说是个凡人,便是一个修练了上千年的高手,这时也应该是紧张萎靡的,可在这种极致的安静中,阁楼下,却传来了林炎越不紧不慢,优雅自若的脚步声。
他竟然不等大尊允许,便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了!
这时,大尊的注意力完全从我身上移开,他似是感了兴趣,振了振衣袍后,索性在竹椅上坐好,等着林炎越上来。
我这时一颗心七上八下,我不想林炎越上来,可我从血脉深处,又有种对他的莫名信任和依赖,总觉得他既然敢过来,定然是有所恃。于是在我还犹豫着要不要阻拦,怎么开口阻拦时,林炎越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
不一会,林炎越走了上来。
我只一眼,便发现这时的林炎越,与往昔的他不同。往昔的他,是懒散的,而现在的他身躯挺得笔直笔直,如冰如剑!
林炎越缓缓走到了大尊面前,他朝大尊看了一眼后,低下头,朝着他深深一揖,清声说道:“尊下,魏枝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便有些许灵力,还是我用了邪门道术灌进去的……还请大尊赫免她的过错,许她随我下楼。”
这一次,林炎越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隐约听到了巫木仙使等人的倒抽气声。隐隐中,似有人在惊叹道:“这林炎越竟真的为了那个魏枝送上门找死!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情种。”
大尊这时也抬起头来,他朝着林炎越上下打量了一会后,突然嘶哑说道:“好些年了,本尊都没有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娃儿了。”说到这里,他右手朝后一伸,转眼间,我的咽喉被扼制,整个人被大尊抓了过去,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大尊面前。
大尊一手抓着我的咽喉,目光盯向林炎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来得到是及时,本尊正准备杀了你这个妇人呢。”略顿了顿,大尊微微欠身,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你与这个妇人只能活得一个,林炎越,你选谁活?”
这样的问话,放在别的人身上,别的地方,也许只是一句玩笑,可它由巫族大尊亲口说出,那这个世间无人敢把它当成一句玩笑了。
于是,就在林炎越开口的时候,我叫道:“我要他活!”
而混在我的声音中的,还有林炎越那清冷自持的声音,“自是选她活。”
就在我明白了林炎越说的是什么时,我刷地转头看向他。这时的我脸色苍白唇瓣颤抖,我看着他,实是不明白。明明他知道我能激发血脉最后一搏的,怎么还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行,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腾地转头看向大尊,高声叫道:“大尊,我想要林炎越活着!”
巫族大尊依然似笑非笑,如看闹剧一样看着,我咬着牙又说道:“大尊,若是当年那件事由你重新选择一次,你是不是也是选择让她活下去?”
我这话一出。嗖地一声,巫族大尊睁着一双腥红的凤眼向我盯来!
他这眼神。是如此可怖,我一瞬间陷入了由无边脓血组成了血色地狱。感觉到大尊的愤怒,我一边张着嘴大口吸气,一边嘶哑的。挣扎地叫道:“老匹夫,你信不信林炎越最多只用个一千年,便可以把你斩于剑下?你有本事就把他放出去,总有一天他能取了你这颗项上人头!”
我拼尽了全身力气在那里尖叫着咒骂着,林炎越吃了一惊,他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巫族大尊则明显被我激怒了,他凤眼一眯,腾地扼紧我的咽喉把我举到了他面前!
咽喉被铁一样的手指扼住。缩紧……窒息和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我老实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骂一个人。而感觉到大尊那微眯的眼中的杀气,我不但没有罢休,反而更加剧烈的挣扎着,更加用力的“唔唔”唾骂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眼睁睁地送死,更不能让林炎越去送死。我得逼出我的愤怒和恐惧,痛苦和窒息。我要激发我的血脉!
虽然,这个时候我还清楚地记得林炎越的吩咐,虽然,我清楚地记得,林炎越在交待我千万不要在大尊面前激发血脉时的那种异常慎重和难以形容的不安,虽然,此刻我的眼角瞟到了林炎越那沉下了脸,明显不高兴的表情!
就在大尊的手指寸寸收紧,就在我呼吸一次比一次艰难,就在我涨红着脸拼命蕴酿恨意和恐惧时,闪电般的,林炎越出手了!
他从储物袋里抽出了一柄长剑,随着几个剑花挽出,那剑锋指向大尊的要害时,一道道黑洞般的无底虚空如闪电般掠来!
比起前两日,他这虚空成剑明显更加熟练,更加可怕了!
因为知道大尊的可怕,林炎越以一介凡人之身,一出来便是最强杀招,我一错眼看到他沉冷的,杀气腾腾的出剑时,心里越发着急了。
……林炎越拼命了!不行,我也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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