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第94页

其厉害之处,清河流了那么多泪,却不见其上有所沾湿。就在曲陵南有些不耐的时候,清河总算放开了她。
  “我可不是青玄。”曲陵南认真对他道,“我不死。”
  清河重重地点头,道:“我不会让你死。”
  他们正说着,忽而脚下之地猛然一震。
  曲陵南一愣,过了片刻,地下又震了一震。
  “不好,寨子禁制被震动,外头定然来了什么厉害角色,清河,”曲陵南一跃而起,皱眉道,“莫非你前几日没将麻烦清除掉?出寨的孩子们呢?”
  清河忙道:“他们没事,我前几日出去所见,不过是两个寻常修士打斗,误打误撞碰到禁制,后来我即刻布下迷踪阵,引他们往别处打去,孩子们亦从另一条路离开。”
  曲陵南道:“难不成这两人没离去?”
  清河摇头道:“那二人一个金丹初期修为,一个不过筑基期,按理孰高孰低,早该了结。除非……”
  “除非什么?”
  清河道:“除非他们手里有什么厉害法器。抑或来了一方师长……”
  曲陵南二话没说,立即朝寨子外飞去。却见寨子外树木狼藉,倒了一片,一个五彩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困着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修士,那股震动古寨的凌厉之力,便是自此法阵发出。而一边发动法阵之人却是一位女修,她修为不济,此刻已力竭倒地,嘴角沁血,脸色惨白,却苦苦支撑,拼尽全力也要将阵中人困死方休。
  曲陵南一看,这俩还真是老熟人,女的面容姣好,正是云晓梦,而阵中男子,仔细一认,却是杜如风。
  清河喃喃地道:“怪不得如此威力,原来是万年灵木所制之法阵……”
  “咦?”曲陵南奇怪道,“这法阵不是清微门镇山之宝么?怎会掉过头来对付清微门的首席弟子?”
  清河无奈地道:“主人,法阵与神器不同,有无器灵,谁拿就给谁用,很显然,这位女子或偷或抢或骗,将人家的宝贝弄到手,反过来要将来追回宝贝的人宰了以绝后患。”
  曲陵南皱眉道:“云晓梦怎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长进,不成,我不能看着她宰了杜师兄。”

☆、第 105 章

  万年灵木乃玄武大陆南疆所产,质地坚硬,气味宁馨,万年成木,自有灵性,乃是炼制法阵之上品宝材。坊间仙市卖此物以寸计算,价格昂贵,且有价无市。
  清微门早年有一先祖,得万年灵木一截,炼成上品攻击法阵,名“万木回春”,顾名思义,此阵运作时华光旖旎,犹如春降大地,万物复苏,花团锦簇,绿草成荫。
  可这一派胜景,却是靠抽取阵中修士身上灵力而成。
  此阵一经开动便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修士被抽取的灵力愈多,则阵中境况愈是华美。
  不活活将修士抽干,此阵不会停歇。
  所谓“万木回春”,意蕴便在于此,有生有死,死生循环,这本是天道,然天道无情,此阵法效法天道,故亦冷酷残忍。
  饶是杜如风再如何修为深厚,可碰上自家宗门这件宝贝,最多也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曲陵南微一沉吟,已看明白此阵奥妙。她凌空而上,手掌一抓,将开启阵法的云晓梦整个提起,随手一抛,毫不客气将她丢到一旁,紧接着手掌翻动,结出无数手结,周遭古木中凝结的灵气骤然被吸引过来,凝成浅绿色光幕,轻柔笼罩在“万木回春”阵之上,顿时间空气变得沁人心脾,被“万木回春”阵险些吸干了的杜如风不禁精神一振,惨白的脸色顿时和缓了些。
  这一手乃青玄功法中极为高明的结灵法,青玄仙子一生精研修行根本,不拘形态,不拘法理,飞花落叶皆可为我所用。万木回春阵虽厉害,然回春也得需遵天理循环,非无缘无故乱回一气。曲陵南先结灵气补杜如风燃眉之急,随后便回头清叱一声:“清河!结聚灵阵!”
  清河领命,飞跃半空,手指虚空画阵,他本就是上古阵法器灵,天下阵法于他眼中皆可信手拈来,区区聚灵阵自不在话下,只见他手下不停,顷刻间绕着“万木回春”阵画了七八个聚灵阵,霎时间灵力四溢,万木回春阵绚丽到极致。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万木回春”阵自炼成以来,从未试过同时汲取如此多灵气,一时之间,阵法运转不再迅速,杜如风已然能从阵中抽出手来,祭出本命法器金色长戟,大吼一声,用力插入阵眼,顿时彩光四射,白芒刺眼。
  曲陵南眼疾手快,一挥腰上绿丝绦,丝绦顿时如有意识般直直钻入阵中,嗖的一声缠绕住杜如风腰腹,曲陵南用力一拽,将杜如风整个提溜出法阵。就在此时,四下震动,万木颤抖,须臾之间,金色长戟已破开阵眼,轰隆巨响声中,好好一个“万木回春”,登时四分五裂开来。
  杜如风神色呆滞,突然间扑向那个法阵,曲陵南一把拽住他拖了回来,骂道:“你傻了你?!”
  杜如风痛惜道:“宗门至宝,毁于我手,我还有何面目回去?”
  此时破阵而生的光芒黯淡下来,万木回春阵现出原形,原来是一个精美的木制灯盏。可惜灯盏已断成两截,清河跳下去捡起来,好奇地看了看,抬头道:“主人,万年灵木的灵性已损,此阵无法修补。”
  曲陵南不甚在意道:“修补不了就算了呗,一个玩意儿还抵得过人命?”
  清河笑道:“是,只不过可惜了,当年炼制法阵之人也是个难遇的阵法奇才。”
  “哦,可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既然要用,就有用坏的时候。”曲陵南转头对杜如风道,“那什么,节哀啊,东西坏了总比人送命好。”
  杜如风苦笑道:“只怕杜某这条命,却无此上品宝器值钱。无论如何,多谢仙子救命之恩,请受杜某一拜。”
  他说完便深深作揖,曲陵南奇怪地盯着他,问:“你认不得我么?”
  杜如风这才抬头正眼瞧她,慢慢地,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神色,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陵,陵南?不,不可能,陵南已然丧命,仙子仙姿妙曼,也不像……”
  “喂,杜如风,你真傻了啊?”曲陵南偏着脑袋打量他,“不就几年不见,我怎么死了?我不知道活得多好!”
  杜如风目不转睛盯着她,逐渐地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又摸索着扶上她的胳膊,颤声道:“真个是你?你真个还活着?”
  曲陵南不耐道:“自然,我不过离开琼华而已,哪里就死了?”
  “是,是我迂腐,信了那等流言,你本就是丢哪都能活的,是我把你想得狭隘了。”杜如风高兴地笑眯了眼,他向来君子端方,极少有咧嘴大笑之时,此时却欢喜得不顾仪态,一把攥住曲陵南的手不放,颠三倒四地道,“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此处偏僻得紧,你可曾吃了苦?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离了琼华不来找我?你该晓得无论何时,清微门都有个杜师兄欠你人情,能照应你……”
  曲陵南与故人重逢,也很欢喜,笑道:“我自己有手有脚,还有清河,何至于需你照应?不过先谢谢你啦,我这些年挺好的。对了,我怎么死了?”
  杜如风迟疑了下,叹道:“当日人人皆道你不从太一圣君双修之约,迫得令师与圣君动了手,险些夷平琼华浮罗峰。你为免恩师为难,免琼华与禹余城反目成仇,便逆转经脉,自尽于太一圣君面前,圣君只得罢手,黯然离去……”
  曲陵南听得惊诧不已,不禁大声道:“瞎扯什么?我是不愿跟左律双修,可我是会自尽的人吗?旁人不知我,你还不知啊?”
  杜如风有些尴尬,低声道:“说来惭愧,为兄不是不信你,只是彼时两难之局,无法可解,以一人之死全两派之谊,乃解此死局的唯一法子……”
  “所以你就信啦?”曲陵南瞪了他一眼。
  “是为兄愚钝,得知你的死讯,我还难过了许久……”
  “你是够笨的,活该你难过。我跟左律那个事太复杂,说起来太麻烦,也涉及到一些不是太好的事,不能告诉你原委,总之绝不是什么为求两全只得自尽之类的。”曲陵南顿了顿,当机立断结束这个话题,她转头瞥了眼被她丢到一旁,已力竭昏迷的云晓梦,又问,“这娘们怎么回事?你怎么被她算计啦?”
  杜如风脸上现出愤怒嫌恶之色,道:“数月前我外出历练,见她落难可怜,便念在四大门派同气连枝的份上,好心收留她至门派,又派人给禹余城传了口信,请他们来人接回自己的弟子。哪知此女子心怀不轨,贪婪恶毒,竟趁我门人不备,潜入门派禁地,偷盗‘万木回春’阵后潜逃。事因我一时心软而起,自当由我抓回歹人,追回宗门宝器。此女狡诈奸猾,数次明明已要抓到她,又被她使诈逃离。数日前我终于截住了她,本想一举拿下,却不料她已琢磨出开启‘万木回春’阵的法子,一时不察,这才着了她的道,险些命丧此处。”
  曲陵南安慰他道:“算啦,她心眼多,你是君子一流,吃亏也不出奇。”
  杜如风怅然道:“我吃些亏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如今宝器已毁,我推脱不了责任,只得杀了她,取其首级再回去谢罪了。”
  他拱手道:“陵南,我非那等嗜杀之人,只是此女乃毁去‘万木回春’阵的罪魁祸首,我不得不杀,你向来宅心仁厚,然此次干系重大,只盼你莫要阻挠见怪才是。”
  曲陵南皱眉问:“真的要杀?”
  “是。”杜如风叹息道,“我亦不愿在你面前做这等事,可我身为清微门掌教大弟子……”
  “哦,”曲陵南打断他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你要杀不杀与我何干?我适才只是随便问问,毕竟她也算故人。”
  杜如风柔声道:“我自会把她拎远些动手……”
  他话音未落,云晓梦已然一跃而起,窜得比兔子还快,霎时间跑出七八丈远。曲陵南瞥了清河一眼,清河会意,纵身一跃,飞到云晓梦跟前,将她轻松攥住,一把丢到曲陵南脚下。
  云晓梦摔得仰天八叉,轱辘一下爬起,云鬓纷乱,哪还有昔日半点风采?她尖声道:“陵南,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不能让他杀我!”
  曲陵南奇道:“为何我救过你就不能看别人杀你?”
  “那当日你救我岂不白救?”
  “可当日我救你也是不情愿的,白救正好哇。”曲陵南认真道,“我不介意。”
  云晓梦眼珠子乱转,急道:“你不让他杀我,我就告诉你一桩大事!”
  “我不想晓得什么大事,”曲陵南对杜如风道,“杀吧杀吧。”
  “事关你师傅的大事,你也不听么?”
  曲陵南身形一顿,随即道:“我已没师傅。我被逐出师门了,你不知道么?”
  云晓梦大惊,失声道:“不可能!琼华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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