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  第29页


  李青麟觉得这话中有话,皱眉问:“秦兄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父王本来就没多久可活了,药石无医,根本用不着你去弑父。东华子对你父王的寿命或许早已有数,才有邙战突兀地跑来结盟和亲之举,你该做的是在这几天内做好一切应对准备,否则你一旦不测,青君还真成唯一继承人了。”秦弈淡淡道:“我可不想她坐困在金殿之中,那不是李青君想要的人生。”
  李青麟瞳孔缩了一缩:“父王没多久可活,你为何不早说?”
  秦弈笑了笑:“李兄,一直是你在考量我,今日也算是我考量了你一回吧。”
  李青麟深深吸了口气,抱拳一礼:“无论秦兄怎么看我……这个消息很重要,愚兄谢过。”
  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流苏的声音在识海泛起:“你确定国王没多久可活?”
  “确定。”秦弈道:“本来我还不太自信自己的判断,可一结合李青麟之前说的邙战跑来提亲的原因,那便有数了,东华子分明知道国王将死,他才不会甘心让李青麟登基。李青麟想除他,他又何尝不想除李青麟?杀了李青麟,南离继承人只剩青君,邙战是提前来定名分,准备好摘桃子了。”
  “依你之见,国王还有几日寿算?”
  “身躯恶臭难掩,天人五衰已现,我估摸着还有五到七天,猜错不负责,是师父没教好。”
  “啧啧……”流苏啧了几声,没再说什么。
  “秦、秦弈。”身边传来夜翎咽口水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哈?”秦弈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坐着个小不点,想事情太投入,这货缩在一旁又不说话,从流苏到秦弈居然都把她给忘了。
  “那个……我只是自言自语,借此理清思绪,你个蠢蛇不懂的。”
  “哦……”夜翎弱弱道:“他……不杀他父亲了么?”
  “他现在该希望他父亲多活几天,因为东华子的准备必定比他齐全,反而是他需要时间。”
  夜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装什么小大人?亏我初识时还被你忽悠了,算我瞎。”秦弈揪着她的脸蛋往上一提,夜翎就腾地站直,鼓着脸瞪着他看。
  “快点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妖气减弱不说,按明河那意思好像连妖气性质都有了变化,还有翅膀也变小了,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的?”
  “就是之前那一下妖火骤盛,烧得痛,现在还痛,提不起力气……但具体说不清楚……翅膀就更不知道了……”
  真是蠢蛇……秦弈玩笑道:“要不叔叔帮你检查下身体?”
  夜翎挠挠头:“好啊。”
  “咳咳咳……”秦弈忍不住咳嗽出声。
  却听流苏道:“翅膀小了,是她有所突破的表现,当这翅膀平日里再也看不见,且用时伸缩自如,那她这化形境也就圆满了。至于妖气减弱自然是受伤严重,而性质变化……”
  说到这里有些犹豫,顿了一阵子才道:“是心火离体,带去部分野性所致,但不会这么离谱……我估摸着恐怕也和那天她‘忘了什么’有点关系。”
  秦弈差点没吐血,那天你又说她脑子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忘,这特么可是连妖气属性都起变化了,这还不重要!
  “螣蛇,司惊恐畏怖,噩梦惊悸,性狡诈,是能给人带来恐惧或蛊惑的异兽。若是初见时那样子,在李青麟身边继续耳濡目染一段时间,恐怕真会进化成这个方向,你真愿意如此?”
  秦弈怔了一怔,也没多言,只是摸出两粒丹药放在夜翎手心:“你这种伤的丹,我没炼过,这两枚将就先用,这两日我试试炼个对症的给你。你受伤不轻,先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夜翎拉着他的袖子,有些依恋。
  秦弈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近期风涌,加强自保能力为上,无论你我。”
  夜翎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离开夜翎的小院,秦弈抬头,才发现天色已晚。
  “怪不得你当初不喜欢夜翎,原来是觉得螣蛇本性有问题呢……”他慢慢踱回自己客院,一边问流苏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流苏冷冷道:“本来想让你吃个教训。螣蛇本就有蛊惑之能,看你才见她一面就对她疼的那样,呵呵。可如今连我也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了。”
  秦弈愣了一阵,低声道了声:“谢谢。”
  流苏没什么表示,两人安静地走了一路,流苏忽然道:“别一直低头看地上,有法宝捡吗?看你屋子,明河。”
  秦弈抬眼望去,黄昏的院落,清幽的屋子里,明河安静地站在中间,低头看着桌上秦弈画了一半的神行符。落日的余晖下看着有些朦胧感,就像屋里添置了一尊绝美的玉雕。


第40章 我有你
  其实秦弈很想对她再说一句请自重。
  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男人屋子里不害臊的吗?
  但他也明白,在明河心里恐怕根本没考虑这种东西,两颗星星悬于天际,两棵大树相对伫立,不过如此。
  他慢慢走了进去,问道:“仙子有事找我?”
  明河转头看了他一眼:“我非仙子。你之前已经喊了道友,为何又变成了仙子?”
  秦弈道:“你太漂亮,不管喊道长还是道友,都别扭。”
  明河微微摇头:“这就是你未能勘破,而护着蛇妖的原因?”
  “也许。”
  “张家庄尸虫,岂非你亲见?”
  “知易行难。”
  明河也没再说他,又继续转头看那半张神行符,好像那里有非常吸引她的东西。
  秦弈明知故问:“仙子在看什么?”
  “你这符……哪里学的?”
  “家师木奉真人,云游天下,不知其门。”
  流苏差点没背过气去。
  明河也不知信没信,只是道:“此符奥妙非常,不是死板的勾勒已有法门,而是慧心独具,自我挥洒。这一勾一划,莫不蕴含玄奇,改至理于方寸,戏天地于手掌,生生将八品之符变得连没有法力的人都能驱使。创此符者,真的非常了不起,这境界怕已臻无相无形,胜我何止百倍。”
  秦弈听着听着就拿了块抹布,狗腿一样擦拭狼牙棒前端的泥土。
  知道棒棒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原来这制符,不是教他背课文,而是创了一篇课文出来……说不定之前炼丹也是如此,怪不得他没有一丝法力都能用。
  “但是……”明河喃喃说着,如同自语:“这种符箓思路,好奇特……如同后院的阵法,也很……”
  秦弈一怔:“如何?”
  明河低声道:“总觉得和现在常规之法有很大区别,纹理更为繁复,力图最大化贴近本源,这种思路……就像是一些遗迹中所见的远古之法,现在已经没人这么用了。”
  流苏也怔了一怔,陷入沉吟。
  秦弈很关心此事,问道:“仙子的意思,这种思路已经跟不上时代?”
  “天道向前。人间不消千年,耕种之法都已经更迭了多少代,何况修行之法已经不知多少万年?除了部分禁术之外,常规来说当今之法超过远古,是毋庸置疑的。”
  秦弈感受得到流苏的怒气,是一种要炸毛的感觉,他把抹布又捂得紧了点,冷汗淋漓。
  却听明河又道:“但这些远古思路,同样大有道理,其中很多地方大有参考意义,有助于印证得失,参悟本源……不知秦道友可否赐一张完整符箓,若有成套体系更佳,明河必有所报。”
  流苏不顾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大怒:“不许给!她觉得超过远古,那就超啊!那么了不起还要我的符干什么!”
  秦弈满头大汗:“这个,家师有言,不得将所授之物外传,还请仙子海涵。”
  明河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世间百派,便是这般门户之见太深了,但贫道也没资格笑话旁人,我天枢神阙之法同样不能外流……此议是贫道冒昧了。”
  说罢转身往后院而去。秦弈倒是有些愣神,按说你要夺一张符不是轻轻松松吗,就放弃了?
  这心境,是真修行啊……
  流苏还在骂:“一个道姑,道袍花枝招展,装什么修行,我……唔唔唔……”
  却是秦弈把它摁在了被子里,急促低声道:“忍着点啊,要骂等她走了再骂,你不是说魂力波动可能被发现的?不要命了?”
  流苏“哼”了一声,好歹平息了一点。秦弈一脑门烂账地出了后院,看明河站在木剑边上看阵的样子。
  “真是奇阵。”明河轻声叹息:“不过区区附术之剑,被一化为二,二化为三,层层叠叠,杀伐冲霄,不但诛妖,还可杀人。明明是贫道自己的剑,可若是妄入此阵,贫道都会很狼狈……道友所学,非常了不起。”
  秦弈不知道被子里的流苏听见没有,最好听一听,能消气。
  正在挂念流苏的心情,却听明河道:“道友此院,颇有可悟者,不知贫道近日可否寄宿于此?”
  秦弈差点痛哭流涕:“仙子请自重啊!”
  明河向来平静的神情终于也变得有些没好气:“道友执着皮相,囿于男女之防,思维龌……反正心中不净,道行不清,根本就不像一个修道者。”
  秦弈气道:“你不执着,那给我抱一下啊!”
  “这是两回事。”明河也没发怒,平静道:“道友此院又不是一间孤房,明明有几进几出,足堪留客,互不干扰。修道者本心光风霁月,却为何总是想那些龌龊的东西?”
  你终于把这词说出来了啊。秦弈耍赖道:“我早都跟你说过,我一点修行都没有,根本不是修道者。”
  明河忽然道:“也就是说,那位木奉真人只传你小术,未曾传法。既是如此……你可愿随我修行?”
  秦弈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要进屋去床上按住流苏,不然它恐怕真要爆炸。
  然而床上很安静,流苏没有发飙。
  秦弈松了口气,很自觉道:“家师已经传法,是我红尘不净,尚未开始修行。仙子好意,在下心领。”
  明河凝视他半晌,轻叹一口气:“你很适合修行,在这凡尘俗世纠葛太深,诚为可惜。”
  秦弈倒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沉吟片刻,说道:“寒舍确实不便留客,但此院欢迎仙子参观,随时可来做客。”
  明河点了点头,也不强求,行了个稽首,飘然而去。
  秦弈肩膀一垮,觉得好累。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太心累了……
  有些蹒跚地回到床边,流苏闷闷道:“干嘛不随她学?你其实很想修仙,还说过想跟李青君那样自己寻仙去……明河当代之法比我好,也肯定不会留什么夺你舍的后门;她又那么漂亮看得你口水直流,对你还另眼相看。说不定一举两得,既修道果,又亲芳泽。”
  秦弈掀开被子,轻抚棒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