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兄长不多情  第71页

――她会有这样的思虑,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时间倒回到半年前,她初入夏府的那一刻,大概她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只是宁柔不知道,当初的自己也不曾料到――
  如今的她和他,竟会走到一起。造化弄人,谁又可知?
  夏怜将丝帕翻过来,背面果然如宁柔所说,是一套剑法。她浏览一遍,发现招式的规律当真与夏意之前教她的剑法不同,尤其是运功提气的方式。她仔仔细细记下每一招每一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怜从小就记忆力非凡,所以很快便将背面的所有文字牢记与心。她将丝帕凑到火光之下,微卷的火舌很快将它吞噬。很快,房屋内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燃后的青烟,有些呛人的味道。夏怜推开窗,想透透气,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天色已经微亮,星月已淡,东方泛白。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夏怜坐在床头,只觉得心绪纷乱。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如果自己不是夏宗元的女儿,那么她与夏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血亲。可是当初在水宫,“爹爹”告诉她的却是,夏意非夏宗元亲生。为什么?
  夏怜略一思索,就马上有了答案。“爹爹”和他都非一般人,所以一定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而只有自己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爹爹”又想让她知道她和夏意非亲兄妹,又觉得以他的身份不便擅自做主将她的身世真相告知,所以才颠倒了二人的身份。
  当时“爹爹”说,他和她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不愿见到夏意如此隐忍痛苦。如今想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么久以来,夏意的苦心。
  如果不是“爹爹”,也许,他便只会一直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守护着她。他是多么深藏不露的人啊,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若非“爹爹”对她说了那些,也许终此一生,她都不会懂。
  大哥……
  他为她而考虑,却不曾考虑他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桃红的敲门声响起:“二小姐,起了么?”
  “嗯,你先下去吧。”
  “是。”
  桃红走后,夏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夜有些疲惫,她没有叫桃红进来给她梳洗,而是又躺回到了床上。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她不再是夏家的二小姐了,而是成为了“已亡家族”的最后血脉。而她日后的命运,也再也不会如此简单平稳。
  夏家不会是她的避风港,有些事若是命中注定,她也终究无法逃避。
  她需要……做好准备,去面对前方未知的风雨。
  而夏家这边……
  各种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一时辛酸一时忧虑,令她整个人疲惫不堪。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似梦非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约中感觉到了开门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进来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关门的动作也很小心,所以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的,所以她直接翻了个身便也不再注意,只觉得那大概也只是梦罢。
  夏意坐在夏怜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女熟睡中的容颜。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子要娇小些,长相也一样。其实夏怜已经快十六岁了,可很多人觉得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吹弹可破的脸蛋,精致小巧的五官,使得她从骨子里就透露着分外惹人怜爱的气息。
  美貌对于女人来说,本就是武器。
  而这般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美人儿,便是将这武器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化。不但令男人无法招架,甚至还会反过来引起他们的一种保护欲。
  这是多么不得了的小妖精。
  夏意的眸子微微眯起。
  屋子里仍旧弥漫着淡淡的烧焦气味。桌上的蜡烛旁边散落着灰烬,虽不明显,可是对于观察力甚强的他而言,这已然告诉了他刚刚发生过什么。
  她有事情在瞒着他。她销毁了一些东西。
  夏怜原本在睡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边似乎隐约泛起一丝冷意。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果然,自己的身边正坐着位冰山一样的人儿。
  “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夏意淡淡开口,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蕴藏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他一贯的清冷。
  夏怜从床上坐起来,也微微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笑着问他:“看我睡回笼觉么?”
  “小懒猫。”
  他伸手弄了弄她的头发,看似很宠溺的动作,却无端令她感觉到有些压迫。她不知是因为自己敏感了还是今日的他当真与平时有些不同,只觉得氛围有些沉重。
  “大哥,我……”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昨晚睡得太晚了,今日才贪睡了些。平日里人家都起得很早,你知道的。”
  略带撒娇的语气,加上她像个小猫儿一样舔着嘴唇的动作,令他的神情微有柔和。他伸出双臂将她抱起来,顺势一揽将她拥进了怀中。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温柔乖巧。她不可以过分疏离他,也不可以过分亲热。稍微与平时的不同,都会叫他看出来的。
  夏怜这样想着,却忽略了一件事:她和他相比,道行差了可不止一点点。
  她的什么心思,总是很难瞒过他。
  温顺乖巧……就这样?!
  突然,他松开了手臂。
  夏怜从夏意的怀中解脱出来,以为他要回去,却不想他突然俯下身,漆黑的冷眸愈发深沉,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面庞上,将她白皙的俏脸染得一片绯红――
  “过来,吻我。”


第79章 月华6
  夏怜的心跳有些快,因为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要她主动。
  她红着一张脸凑上去,樱桃似的小嘴儿微微嘟起,去亲吻他的唇。他的唇有些凉,就和他的人一样。在她刚刚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就长臂一伸顺势将她揽入了怀中。
  “唔……”
  夏怜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漂亮,亮得就像星星一样,只是平日里有些太过冰冷了,没有丝毫温度。可是在他看着她的时候,她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不一样的光彩。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这样对视着。不过只消片刻,她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在想什么?”
  他说着,伸手解开了她的发带。柔软的发丝落入掌中,他轻轻地摩挲着。
  “没什么。”
  夏怜任着他抚弄自己的秀发,却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怎样,突然垂下了眸子。她的睫毛一颤一颤,他俯下身,突然对她说:“闭上眼睛。”
  她闭眼,感觉到他吻上了她的眼睛。很轻柔的一个吻,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她没有睁眼,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句话令她心头顿时一跳,一睁眼,她就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眼底的神情令她捉摸不透。不曾想,他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
  “……没有。”
  夏怜平稳了一下心绪,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慌乱。他是洞察人的老手,所以他怀疑起她来,几乎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她仍然不能对他坦白。她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也仅限于自己。
  她不能不为宁柔的安全考虑。宁柔如此忌惮夏意,所以还是先不要在夏意面前提为好。至于他现在的质问――
  无论如何,她都得顶住。
  夏意却不言语,只静静看着她。
  他在沉默的时候,气场更加阴郁可怕。如果他带着怒意沉默,那整个房间中的氛围都会宛如冰窖,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寒意。
  现在的夏怜,就感受到了这种氛围。
  半晌,他突然唇角微勾,“嗯,我相信你。”
  夏怜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根本没有相信。可是他不再继续追问反而就这样回应了一句,反而更令她紧张。
  “……嗯。”
  她含糊地回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何况也没有意义。心头各种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令她整个人的感觉都糟糕透了。
  “好好休息。”
  夏意也不再多说,他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又伸手将她的发丝梳拢,动作依然是温柔的,“别想那么多,不管什么时候,有我在。”
  说完,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昨晚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儿。”说完这句,他便起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夏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有些酸涩的感觉,却不知是为何。
  ……
  晚上,子夜寂静。夏怜下了床,走到了后院。后院很大,四处都比较空旷,风吹动竹叶的声音几乎将她的脚步声掩盖。
  夏府住人的房间,最近的都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所以晚上只要没有人特意往这边来,那么她在这里练武,是完全不会惊扰到任何人的。而这个时间点,几乎所有人都在睡觉,所以她大可以放心。
  先前她已经背下了那套剑法的口诀,不过纸上谈兵终究不够,她必须要练习。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今日她第一次练,并没有带剑过来。她在地上捡起了一根与紫砂剑长短相似的竹枝,打算以此为替代先练着,待招式娴熟了再练剑。
  “前去之,后留之。”
  “左右兼顾,左一寸攻右上,反剑而击。”
  夏怜根据口诀,在月色下挥舞起来。正如凌虚老人所言,她在习武方面造诣的确很高,特别是有内力加持,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第一次上手,就完整将一整套剑法的动作都做了下来,而且流畅自然。她的身体仿佛与手中的竹剑融为一体,又或者说竹剑已经成了她身体的延伸――
  她觉得它似乎有了生命,到后期的时候,仿佛她已经不需要用大脑去支配自己要如何出招做怎样的动作,而是她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竹林声声,月光洒下银白色清辉。这是夏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流动,她的每一处经脉都贯通此次贯通,在此前的十五年人生中,从未如此酣畅淋漓,也从未如此快意!
  夏怜沉浸在练剑中,不曾看见,月色下竹林阴影中的一道修长的身影。
  夏意默默地看着她,从始至终。他只静静地看着,轻抿着薄唇,眼底的神情隐没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夏怜停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那边的竹林似乎有些动静。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却发现此处并无人。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了一丝绵长的气息,很熟悉的清冷之感,就好像他来过一样。可是她想,应该只是她多心了罢。
  此处空无一人,除了夜风吹动竹林发出孤单的响声,再无半分人影。
  ……
  夏意回到书房,他的冷眸愈发深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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