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第606页

过这一点,判断出云华的来路。
  云华飞快地摘下了腰间的香囊,摸索出一枚玉玲珑,用力在桌上磕碎了,捏起其中一颗滚圆的小球,对比着余舒那枚黑色的指环,眼中渐渐地湿润起来,双手微微发抖。
  “是七星子,是师父…是师父。”
  余舒没料到他会如此激动,火气顿消,不知所措地看向薛睿,有点儿后悔这么刺激他。
  薛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会儿再说。他早就听余舒坦白了她进京的目的,也早就知道她和云华同一师门。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放心大胆地带着余舒来见云华。
  说来有些可笑,他对云华始终抱有防备之心,比起这个隔了二十年才突然出现的生父,他自然是会站在余舒这边,忧她所忧,愁她所愁。
  云华经历了短暂的失态,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将指环与那颗小黑球一起递给余舒,涩涩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算不准你,我只当是你破命人的命数难测,却不想你身上藏有此物。”
  余舒不知说什么好,云华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可温柔多了,比起他对薛睿的态度也不差多少,让她刚刚攒起来的怒气没处施放,又憋了回去,与此同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您身上怎么还有一颗诸葛瞳?”不对啊,她之前卜算云华的生死,分明是可以算出来的。
  她将疑问说出,就听云华道:“我有两颗七星子,一分为二。我手上这一颗,不是时时戴在身上,有时会拿给阿金和小竹防身,所以你能算到我的事,并不出奇。”
  余舒恍悟。
  “师父他老人家可好?”云华不禁询问起青铮道人。
  “嗯,他身体好得很,一把年纪了照样能吃能喝能睡,”余舒觉得应该把她拜师的事说明白一些,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我是去年春夏拜在师父门下的,他老人家不曾告诉我真名真姓,自称青铮道长,也没说山门开在哪儿,我资质不佳,幸遇师父点化,习得六爻术与八门生死诀,师徒相处不过百日,师父便委以重任,说他发过毒誓毕生不再踏进安陵城一步,命我进京,自从离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薛睿静静坐在一旁,并不插话,余舒有她的主意,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云华听得连连点头,“六爻术和八门生死决都是师父的本领,看来你是我的小师妹无疑了。”
  余舒暗松一口气,就怕他心存疑虑,接下来不好说话,这下好了,她总不必瞻前顾后,有什么说什么。
  “师父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说我有位大师兄,天赋秉异,又是绝顶的聪明,为人十分孝顺。云华先生,我斗胆喊您一声师兄,敢问你为何违背师命,明明寻到了《玄女六壬书》,却不肯毁掉它。”
  云华满面无奈:“不是我不肯毁了它,而是我毁不掉它。”
  余舒皱眉:“这是何故?”
  “我方才说过,玄晶坚如磐石,烈火不化,不融于水,并非是我夸大其词,我曾想尽办法,也没能毁坏它分毫,只能带着它东躲西藏,逃避朝廷的追杀。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当场试验。”
  这个原因听起来简单,却又让人无可奈何,余舒突然体味到云华的苦衷,这样一件毁不掉,又用不了的“宝物”,只能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可不就是个甩不掉的祸根么!
  “是我误会您了,”她有些惭愧,之前她还口口声声地指责云华,怀疑他用心险恶。
  薛睿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玄晶背面的图文,逐行阅读,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治国要术》上说,唯有历代大提点和历任皇帝才有资格阅览这部奇书,你是例外,那位青铮道长缘何得知《玄女六壬书》,并且一心一意要毁掉它?”
  
  第七百四十一章 瓮中捉鳖
  
  “那么青铮道长又是缘何得知《玄女六壬书》,并且一心一意要毁掉它呢?”
  青铮道人身上的疑点多的数不清,但是最让人在意的就是他的身份,为何他对《玄女六壬书》有着如此强烈的执念,为了毁掉它,不惜先后让两个徒弟以身犯险。
  同样是为人弟子,余舒对青铮道人几乎是一无所知,他们师徒相处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云华就不一样了,他与青铮曾经朝夕相处情同父子,一定知道的比她多。
  “师父没有对你说过他的来历吗?”云华没有正面回答薛睿的问题,反问起余舒。
  “没,”余舒敏锐地从云华的语气上听出了端倪,于是试探道:“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来历非凡,师兄给我讲讲?”
  云华摇头道:“有机会你与师父重逢,可以当面问他。”
  这是变相地拒绝了,余舒不甘心,可也知道她从云华嘴里撬不出什么话,于是偷偷用脚尖踢了踢薛睿,这种拼智商的时候,就该让主力上阵。
  薛睿心领神会,当即接话道:“您不肯说,我们也猜得到。能够接触到《玄女六壬书》的机密,如不是曾经在司天监做过高官,那就是皇室中人,青铮道长可以教出您这样的高徒,想必他是前者,我听阿舒形容过,青铮道长最少有八十高寿,却耳聪目明,老当益壮。这样一位神仙似的人物,当年不可能籍籍无名,照他的年纪来推算,倒叫我想起了一个人。”
  余舒听得入神,差点脱口问一声“是谁”,还好她及时闭嘴,没有拖薛睿的后腿。
  “谁?”云华相当配合。
  “六十年前,闻名天下的青阳易子。”
  云华眼神闪烁了一下,仅有些微的异样却被余舒捕捉到眼底,她心中一喜,乘胜追击道:“对,师父自称是青铮道人,与青阳易子的封号仅差一字,若非巧合,那他就是青阳易子没错了。”
  易子的封号都是由当朝的皇帝钦赐,通常有两个字,头一个字是姓,第二个字则取佳喻,好比一百年前南方夏江世家本身姓夏,北方文辰世家本身姓文,后得封号,开辟世家,就成为复姓,亦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青阳易子本人姓青,这个姓氏并不多见,要说青铮道人和青阳易子就是同一个人,这完全有可能!
  “哈哈,”云华忽然笑了,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咳嗽,要不是他扬着嘴角,余舒根本辨认不出那是笑声。
  “你们说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他这是不肯承认了。
  余舒要的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她脾气上来,脖子往前一伸,两手撑着桌子凑到他脸前,直截了当地说道:“师兄,你就别和我绕弯子了,咱们如今可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出了事,谁都跑不掉,你瞒着我们有意思吗?”
  云华眼中带笑,纹风不动:“不管师父是什么人,我都承认你是我的师妹,我们的目的都是要毁书,这就足够了。上回我就告诉过你,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余舒悻悻地退开,心里哼哼:你不承认我也知道青铮老道就是青阳易子!
  薛睿又为云华续了一杯茶水,不再纠结青铮道人的身份,轻巧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青铮道长让你毁掉《玄女六壬书》,就没有教给你毁去它的方法吗?还是说他也不清楚玄晶是金刚不坏之物,所以没有交待。”
  他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摧毁的东西,一物降一物,一定有特定的方法可以毁坏它。
  云华收敛了笑容,深深地望着薛睿,心中有些骄傲,亦有些怅然,这是他和韩玲的孩子,他期盼了二十年的骨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然长成一个出色的年轻人,聪明、胆大、又细心,遗传了他们夫妻所有的优点。
  “不错,师父的确是告诉过我毁掉它的方法。”
  “什么?”余舒拔声道,她被他们绕糊涂了,刚刚云华还说他尝试过火烧刀劈都摧毁不了玄晶,怎么现在又说他有办法?
  收到她质疑的眼神,云华叹声道:“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实话告诉你们吧,要毁掉《玄女六壬书》,必须用到另外一件开国六器。”
  余舒思路急转,将六件器物在脑中过了一遍,薛睿则是低头飞快地寻找到《治国要术》上的几行字,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纯钧剑?”
  “纯钧剑!”
  云华点点头,“没错,正是纯钧剑。”
  余舒看向薛睿,就见他手指在玄晶上划动,念念有词:“指掌天下是玄女书,斗转星移是七星尺,圆融智通是太清鼎,逢凶化吉是石如意,镇慑山河是伏羲盘,无坚不摧是纯钧剑,原来如此,这就是开国六器的威力,果真惊世骇俗。”
  余舒听得仔细,想是《治国要术》上提到了开国六器,被他一一对上号了,她也是头一次听全了六器之名,只觉得气血上涌,忍不住地心驰神摇。
  云华见他二人失态,并不奇怪,他头一回看到这上面的记载,受到的冲击不比他们弱。遥想安武帝昔年,一代天骄,统摄百万大军,又有六器在握,逐鹿天下,是何等的的滔天气势?
  “开国六器来历非凡,不能以易推之。传闻纯钧剑就埋在皇陵墓穴中,与宁真皇后陪葬,当年我费尽心机,都未能潜入皇陵。后来我盗取《玄女六壬书》逃离京城,尝试了许多办法,都不能毁坏它,方才确定唯有纯钧剑可行,只是皇陵中机关重重,即便阿金武功了得,进去了一次,却被困在迷魂阵中,险些丧命。”
  余舒心道乖乖,您能偷到一件开国六器已经是牛得不行了,居然还打着另外一件的主意。
  “这么说,我们非要拿到纯钧剑不可了。”薛睿沉吟,“东山皇陵的确是戒备森严,单单外围就有上千禁军把守,日夜轮换,园陵中处处陷阱,要想潜入其中全身而退,除非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倒是每年圣祖祭日,人多事杂,可以勉强一试。”
  云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阿金就是趁着圣祖祭日混进皇陵,可惜一无所获。”
  薛睿皱眉:“距离下次祭祖,还有半年时间。怕只怕皇上病重,等不及要为景尘破命。”
  听到另一个儿子的名字,云华神情一变,犹豫地说道:“我算出天下将要大乱,北方孤星煞起,料是东菁王拥兵自重,来日必会犯上作乱。为了安邦定国,势必要借用《玄女六壬书》,朱慕昭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他抓不到我,他一样会先取天命太骨。”
  父子二人说到一处,面色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余舒弱弱地插了一句嘴:“那个,我知道纯钧剑在哪里。”
  两双眼睛齐齐扫向她,余舒赶紧坦白:“是景尘告诉我的,纯钧剑早就不在皇陵了,据说是许多年前,大安皇室出了一位离经叛道的皇子,趁着祭祖之日,闯入皇陵禁地,偷走了纯钧剑,然后那位皇子跑到山上去做了道士,临死之前把纯钧剑献给了师门,哦,就是景尘的师门。就在不久之前,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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