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蔫了,把手里的茶搁在一边儿:“看来你还有点儿见识,我们家小爷就是定亲王府的独根儿苗,你放火烧了谁家,我们家小王爷也没功夫搭理,可就是时家不成,知道为什么吗,跟你说了也无妨,时家那姑娘,是我们家小王爷的心尖子,再过些日子,说不准就是我们亲王府的小王妃了,你跑去时家放火,不琢磨琢磨,我们家小爷能饶了你吗。”
周康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闹半天,自己受的这么些罪,都是因为时家那丫头,不,不对啊,时家那丫头明明跟明彰自小定亲,有小王爷什么事儿啊。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得禄道:“你一准想,时家姑娘跟你那外甥订了亲是不,说起这个,我们家小爷还得谢你呢,不是你那一把火,时姑娘也不能来京城,不来京城,我们家小爷往哪儿找媳妇儿去啊,不是你那一把火,你外甥这门亲事说不准就成了,要真成了,也就没我们家小爷什么事儿了,故此,我们家小爷说了,得好好谢谢你,至于怎么谢,我们家爷也吩咐下了,你不是想你外甥了吗,这就把你送过去,让你那状元外甥,好好孝顺孝顺您这个亲娘舅。”
得禄这般一说,周康还当是哄自己的呢,不想真把他送了来,至于怎送来的,真有点儿惨,就这么捆着拴在马屁股后头,得禄骑着马在前头走,让他在后头跟着跑。
周康一身衣裳早给鞭子抽烂了,又好几天没洗澡,蓬头垢面,跟个要饭花子似的,恨不能遮住脸别叫人瞧见模样儿,快些到自己外甥儿哪里,得一条活命,哪想得禄偏生走的极慢,道上遇上熟人就停一停,旁人一问,就说这是纵火的歹人,给我们家小王爷逮住后,非说自己是状元郎的亲娘舅,我们家小王爷只怕他是胡说,让我把他送去状元府认认人呢。
从郊外一直到明彰的状元府,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两个时辰还多,等送到明彰府里的时候,京城满大街的人都知道,状元郎有个纵火的亲娘舅。
叶小爷这招儿损的没边儿了,他就是要看看,许明彰怎么发落这个亲娘舅,还有他那个娘,想稀里糊涂的混过去,门儿都没有,就得让那小子跟他媳妇儿结上死疙瘩,最好这辈子都不来往才合了他的心意呢。
故此周康一送到府里,管家就知道这位浑身直冒臭气,比要饭花子强不了多少的人,就是他们大人的舅舅,本想松绑,却让得禄给拦下了,就这么捆到了现在。
这大会儿功夫,周康也想明白了,就算时家那丫头傍上了定亲王府,自己也不怕,还有明彰娘呢,纵火这事儿可是他姐让他干的,明彰要想给他娘脱罪,第一个就得饶了自己这个舅舅。
再说,两家终归沾着亲,就凭时家丫头跟明彰的情份,他还就不信,她能不管不顾的毁了明彰的前程。
故此,周康见着明彰倒真不怕了,还很是亲热的打了招呼:“明彰,舅舅要知道你在京里头,怎样也不能吃这么大亏,快着给你舅舅把这绳子送了,捆的我这胳膊腿儿都麻了。”
明彰动都没动,只冷冷的看着他:“舅舅,你还知道是明彰的舅舅,当初纵火的时候,可想到了明彰?”
周康一听这话头不对忙道:“明彰,这你可不能赖舅舅,是你娘不喜时家丫头,非让我去的。”
明彰脸色一暗,半晌方道:“外甥如今为官,更应守着朝廷律法,明儿我就亲送舅舅去衙门,该怎么发落怎么发落。”
周康一听心都凉了,一急也顾不得了:“你要真把舅舅送衙门里头去,也成,到时我据实以告,把你娘供出来,看你还保不得住你头这顶乌纱帽。”
“舅舅,你跟娘做下这样的事儿,我跟潇潇……”说到这儿凄然一笑:“事到如今,明彰还要这顶乌纱帽做什么,你跟娘当初既做下这样的事儿,就该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任谁也逃不脱。”撂下话转身走了。
一出来就见他爹立在院里头,仰着头瞧着月亮发呆,明彰走过去,忽听他爹道:“终是爹对不住你,你寒窗十载,金榜题名,正该展你的抱负,倒让我跟你娘拖累了你,若早知如此,当年……”
正说着,忽外头管家跑了进来回说:“许顺来了。”
许顺是家里老宅的管事,若无大事,断断不会来京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父子俩忙走了出去,到了中庭外,一见许顺那狼狈样儿,便知不好。
果然,许顺一见他们,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奴才该死,少爷那日走了之后,夫人便不让人在跟前伺候了,奴才只当夫人想静一静,别没在意,不想夜里内院便走了水,待奴才领着人扑灭了火,才发现夫人悬在房梁上,待救下来,已不中用了。”
时潇知道信儿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叶驰自是一早就知道了,知道的时候心里颇有些不爽,本来还想瞧许明彰的好戏,看他倒是能不能大义灭亲,却他娘一死,这事儿就真好办多了,至少许明彰这个官儿是保住了,往后估摸还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想都膈应的慌。
叶小爷琢磨,回头寻个机会把这小子鼓捣远点儿才好,却眼前得先把媳妇儿娶回家,省得天天悬着心。
可想娶媳妇儿就得先让他家老爷子点头才成,就他家老爷子那个榆木疙瘩的脑袋,又早知道许明彰跟他媳妇儿那点儿事儿,能点头才怪,这事儿还得他家老王妃出马才成,只祖母点了头,他爹就算不依也没用。
想到此,叶驰根本没理会他家老爷子,回了府,直奔后头老王妃院里头来了……
☆、第55章
老王妃这里正念叨呢:“这两日怎不见驰哥,别是又给他老子关起来了,也不知这父子俩怎么就对不上眼,成天你瞧我别扭,我瞧你难受的,说到底,还是他老子不好,老王爷在时,我就说,别让他念那么多书,回头人都念傻了,可不让我说着了,在外头见了那些念书的,回来瞧咱们驰哥,是哪儿哪儿的都不顺眼,依着我说,不念书怎么了,又不指望着考功名,自在的过日子不得了,横是这一辈子短不了吃喝,要那么大出息做什么。”
旁边的婆子听了,忙道:“老祖宗说的是呢,咱驰哥有这个命,哪的着苦哈哈的念书,便这么着也不能说没出息,上回去宫里,太后老佛爷不还夸呢吗,说咱驰哥比皇上强,机灵逗趣,嘴又甜,就想着他去呢,他一去,太后娘娘能欢喜好几天,就是常摸不着驰哥的影儿。”
老王妃听了笑道:“可不是,这小子打小嘴就甜,说出话儿来听的人暖心窝子,这么个孝顺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偏他老子死活瞧不顺眼,秋儿你别待着了,去前头瞧瞧,若在家让他过来跟我说话儿,若不在,问问他院里的小子,去哪儿了,出去给我叫回来,说我念着他呢。”
秋嬷嬷应一声刚迈出门槛,就瞧见前头进了院子的叶驰,便笑道:“不用去了,这可来了。”叶驰问了秋嬷嬷好,才迈脚进了里头。
老王妃瞧见孙子,乐的见牙不见眼的,指着他道:“倒真是个不禁念叨的,我这儿刚说这几日不见你,怕不是又惹了什么祸,给你老子关起来了,你就来了。”
旁边儿的丫头给他搬了锦凳过来,叶驰却不坐,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老王妃旁边儿,嘻嘻一笑道:“瞧老祖宗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个惹祸精呢。”说着胳膊一伸搂住老王妃摇了摇。
老王妃乐的不行,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可不是个惹祸精吗,倒让祖母三天两头的惦记,祖母就盼着你赶紧给我娶个孙子媳妇儿进门,也好有人替我看着你,回头再生个曾孙子曾孙女的,祖母就什么都足了。”
老王妃这话说出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别管婆子丫头,没一个敢附和的,都知道她们小爷的忌讳,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提娶媳妇儿这档子事儿,一提就恼,就算不能恼老王妃,心里恼了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吃了多少回亏,这些人早学精了,这会儿一个个低头耷拉脑的,只当没听着,就这么着,心里还敲鼓呢。
哪知今儿她们小爷抽风,听了这话不禁没恼,反而应着道:“老祖宗这话说得是,是该娶媳妇儿了。”
一句话莫说底下人唬了一跳,就算老王妃都以为自己是耳背听差了,忙又问了一句:“驰哥说的什么?你祖母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大真,你大声儿点儿再说一遍。”
叶驰忍不住笑了,脑袋往老王妃耳朵边儿上一凑大声道:“我说我想娶媳妇儿了,老祖宗可听真了?”
“ 听真了,听真了,这就对了,早该娶个媳妇儿了,你瞧皇上才比你大三岁,皇子皇女可都有几个了,你这媳妇儿还没谱呢,祖母能不着急吗,得了,既你想通了,祖母明儿把各家待字闺中的女孩儿都挑一遍,挑出那模样儿拔尖,性子稳妥的,给你过过眼,你瞧着哪家的好,咱就要哪家的,要是都瞧着好,都娶回来,咱定亲王府旁的没有,闲院子多得是,便娶十个八个回来也招的开。”
老王妃欢喜坏了,一听说叶驰应了娶媳妇儿,恨不能这就娶回来才好呢,叶驰却道:“我不要那么多,我就要一个。”
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一个太少,咱们定亲王府可是三代单传,就你一这么一个,虽说富贵尊荣,到底香火不旺,你爹身子骨不中用,祖母早不指望了,就指望着你多给我添几个曾孙子呢,有道是多子多福,这才是正理儿。”
叶驰道:“多子多福可没说非得多娶媳妇儿啊,女人多了有什么好,成天鸡吵鹅斗的不消停,娶一个我心里喜欢的就成了。”
老王妃琢磨自己还真不能逼他,这小子前头可一个都不想娶呢,这会儿应了娶一个也是好的,这么想着,老王妃连忙改口:“成,一个也成,一个的话,那更得好好挑挑,让我想想谁家的姑娘配得上。”
旁边儿的秋嬷嬷见这一老一小的鸡同鸭讲,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老祖宗,您怎还没听出来,驰哥是心里头有稀罕的人了。”
一句话倒让老王妃愣了愣,这才扭头端详自己孙子,见眉梢眼角萦着丝丝喜气,一张脸越发显得俊俏,整个人瞧着都精神十足,跟前些日子愁眉苦脸的样儿简直判若两人。
忽的想起什么,伸手抓住叶驰的手道:“驰哥儿,祖母是疼你,什么都依着你,可咱也不能出大格,你以往在外头跟那些粉头荒唐归荒唐,这娶媳妇儿可是大事儿,容不得你胡来,那些不干不净的女子,便你再中意,也不能进门,你跟祖母说实话,可是瞧上那个什么……”说着望着秋嬷嬷道:“春什么楼来着?”
秋嬷嬷忙道:“春来楼。”
“对,对,春来楼,瞧起的这个名儿就知道不是个正经去处,能有什么正经丫头,可不能胡来。”
“老祖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