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拿手,夫人还是快着些去请才是,公子这伤可耽搁不得。”撂下话走了。
王氏指天骂地的说太医院养的都是一帮子废物,连接骨都不会,却也紧着使了管家去寿仁堂请人不提。
再回过头说时潇,从碧水桥上下来,转过两个胡同,回头望了望,没见那小霸王跟上来,才松了口气,略一抬头只见自己瞎乱转了两个胡同,却到了临河的东一条胡同来,前头不远正巧是潘家的成衣铺子。
时潇想起自己臂上的竹篮子里还有几方绣好的帕子,便整了整衣裳,进了潘家的成衣铺,这潘家是寡妇当家,听见说以前是宫里针工局的宫女,后年纪大了,放出来,嫁了个丧妻的汉子当续弦,连着生了俩丫头,汉子就去了,留下她一个寡妇戴着两个女儿过活。
为着生计便开了个成衣铺子,好歹的赚几个银钱,好混口饭吃,大丫头前几年就出了门子,身边儿只剩下个二丫头,闺名唤作秀娘,因是老闺女,难免宠惯,倒宠出个眼高手低的性子来,手里的活计一事无成,成天就知道擦胭脂抹粉的打扮。
她娘劳烦媒人婆说了不知多少门亲事,只是咬死口的不应,嫌这家穷,又嫌那家门第不济,要不就是嫌模样儿不撑头,耽搁到如今,都小二十了也没说成婆家。
她娘急的没法儿是法儿,也没少劝,好的歹的,嘴头子都说破了也没用,今儿一早,潘寡妇收了两个做衣裳的活儿,忙的不可开交,唤了女儿多少声儿,只是不应。
白等潘寡妇放下手里的烙铁,去她屋里一瞧,险些没气死,自己嗓子眼都快喊破了,她女儿只当没听着,立在外间屋的水盆前,比量着戴花呢。
潘寡妇一股气上来,过去把她手里花夺过来仍在地上道:“你别总想着攀高枝儿,慢说你没生出那模样儿,便是生出模样儿来,就凭你死鬼爹这个门第,寻个平常汉子都得念佛还想怎么着,要紧的把手里的活计拾掇起来,省得赶明儿嫁了婆家,让人戳你娘的脊梁骨。”
她女儿听了,扭过身子道:“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投生到你们家,若是投生到那高门大户,何用受这些,您跟爹没本事,当初就不该生了我,这会儿嫌我累赘,晚了,早干什么去了。”说着一撩帘子进里屋去了。
把个潘寡妇气了个倒踉跄,刚想要追进去再数落几句,忽听前头有人声,也顾不上女儿,忙着出去了……
☆、第 12 章
铺子里就潘寡妇一个,忙起来恨不能生出八手八脚来才好,诸如帕子汗巾子等散碎活计,便做不来了,她倒精明,女儿是指望不上,可旁人家里的姑娘媳妇儿,平常在家闲时绣个帕子什么的也不当事儿,拿到她这里换几个钱使,巴不得呢。
日子长了,便有几个固定的,时潇便是一个,每回瞧见时潇,潘寡妇都在心里头羡慕的紧,先不说模样儿,就这手好绣活儿,赶明儿嫁到谁家去不行,且手脚勤快,温婉和悦,自己是没儿子,若是有儿子,拖了媒人婆去,娶她来家当媳妇儿,小日子指定越过越热乎。
因心里头喜欢时潇,逢着她来,也不会欺负她,给她的价钱很是公道,这会儿出来见是她,心里不禁拿她跟自己女儿比了比,遂长叹了口气,这就是人比人得死啊,自己怎就没她爹娘的好命,修下里头那么个混账丫头。
时潇见她出来,先福了福道:“婶子这一向可好,这是要裁衣裳呢?”潘寡妇道:“可不是,后街上刘家老太太过几日做寿,特意唤我去量了尺寸,想做两身儿过寿那天穿的衣裳,昨儿才把料子送来,我琢磨着这活儿费功夫,便想趁着今儿铺子没人,先裁了,晚上熬两宿先赶出来一套,拿过去让老太太过过眼儿,若不中意还能及早改,哎呦,这一忙活倒忘了我这烙铁刚烧的,再不用就凉了,你若家中无事,略等我片刻,等我先把这料子熨平整了,咱娘俩再说话儿。”
时潇忙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婶子只管忙要紧。”说着话儿见潘寡妇一手拿烙铁,一手拽着料子不大得劲儿,过去帮着铺平整了拽着。
有时潇帮忙,不大会儿就完活了,潘寡妇直起腰抹了把汗道:“亏了你在这儿,不然我一人不定要忙活多早晚呢。”
时潇见她满头的汗,去那边儿桌上倒了碗水递给她道:“秀娘姐姐不在家吗?”
潘寡妇听了哼一声道:“你姐姐是个没用的,这些活计从来不伸手,成天就知道要衣裳穿,也不体谅体谅她娘有多辛苦。”
时潇眼珠转了转,虽说没见过几次,大约也知道潘寡妇家的女儿是个宠惯坏了的,小二十了还没说婆家,便也不再说什么,从竹篮子里拿出自己绣的几方帕子道:“这些日子净忙活几个小子了,倒没多少功夫做针线,这几方帕子还是上月里绣的,婶子瞧瞧这花色能不能配您铺子里衣裳。”
潘寡妇只瞄了一眼便道:“你这手好针线哪还用挑拣,要个个都跟你似的,婶子倒也省心了。”说着冲旁边儿钱盒子怒了努嘴:“自己拿去吧,我这儿且腾不出手呢。”
时潇应一声,过去打开盒子,按照帕子的数熟了钱,小心的装在腰上的荷包里,正要告辞,潘寡妇道:“你站一站,前儿我想着,你跟娟子哪儿孩子多,衣裳还好,横竖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怎么都好凑乎,就是那脚下的鞋恐难将就,那些小子又皮,成天登梯爬高的不闲着,没几日鞋底子就要磨破了。”
时潇点点头:“可不是吗,那几个小子简直就是孙猴子托生的,白天酒铺子里忙活一天,家来也不见闲着,满院子转着圈的跑,前两天我做饭的功夫没看住,三个孩子爬到树上,够那树上的槐花蕾去了,说是要摘下来让我给他们烙槐花饼,摘了好几筐,倒是解了馋,鞋也磨坏了,我这儿正说瞅着今儿天好,回去打褙子呢。”
潘寡妇道:“那可正恰好,我昨儿收拾出些不用的碎布头子你拿了去吧!”说着伸手从下头拿出个包袱递给她。
时潇忙接在手里道:“亏了婶子这样的好心人,顾着那几个小子,也没什么报答,倒越发不好意思了。”
潘寡妇笑道:“你若觉着不好意思,不如给我做双鞋,我这儿一直不得空,脚上这双还是去年的,趿拉松了,不大跟脚呢,我那闺女又指望不上,下月里隔邻聘姑娘,怎么也要忙活两日,穿着这双鞋去,没得让人笑话。”
时潇忙道:“这有什么,婶子以后若有什么活计只管指使我,只婶子不嫌弃我的活计粗就成。”说着从袖子里抽出根儿头绳来,蹲下比着潘寡妇的脚量了长短,系上个活扣,塞进袖子里。
潘寡妇道:“你的活儿要是粗,可着京城也寻不见好针线了,你等着我给你扯鞋面子去。”忙要去拿整布。
时潇打开刚的包袱翻了翻,寻出一块厚实的青布道:“婶子不用特意扯鞋面了,您瞧这块大小就成,料子也厚实,当鞋面子正好。”
潘寡妇瞧着她笑道:“可真是个会过的丫头,不知哪家有造化娶了去,倒一直忘了问,今年多大了,家里头可定了亲事?”
时潇低下头半晌才道:“过年十七了,小时倒定过一门亲,后我家招了场火,烧了房子,娘去了,爹也病了,那家嫌我的命不好,便解了婚约。”
潘寡妇不想还有这么一段,心里暗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如今这眼皮子浅的人家多着呢,就瞧眼前的好处,便不想想打小定下的亲事,到了反悔,他家小子倒没什么,让人家姑娘还怎么寻婆家,做下这等缺德带冒烟的事儿,也不怕招天打雷劈。
想到此,潘寡妇宽慰她道:“那家可真没福气,这也好,就凭你这摸样儿,秉性,赶明儿不定寻个更好的,气死他家。”
提起旧事,时潇本有些难过,却给潘寡妇说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时潇才迈脚出了潘家的铺子。
她是不知道,拐角胡同里,叶驰都快耐不住了,她再不出来,说不准就冲进去了,等的烦躁,一会儿问得禄一句:“可出来了?”
得禄最后叹口气道:“小爷您这倒是急什么呢,就算出来,您不也是在后头跟着吗,瞧那招牌是个成衣铺子,您是不知道,姑娘家做衣裳麻烦着呢。”
说的叶驰翻了个白眼道:“你倒什么都知道。”得禄嘿嘿一笑道 :“奴才虽说没娶媳妇儿,可咱府里的丫头多啊,咱王妃主子又宽待,一年四季每人两套衣裳,都是按着时候,量了尺寸做的,我们这些小厮还好,好歹的量量,只要能穿上身就成,您不知那些丫头,什么袖子啦,腰身啦,裙子啦,可麻烦着呢,这还是府里发下的,若是她们自己得几个钱做一身,就更麻烦了,掐个什么样儿牙子,滚怎样的边儿,配什么色的帕子,梳什么头发,哎呦喂,做一件衣裳,活活的能把玉皇大帝都烦死。”
说的叶驰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他一下:“可见没少跟丫头们胡混,连人家做衣裳的事儿都扫听的这般清楚。”
得禄见略叉开了些,暗暗松了口气,就见时潇走了出来,手里除了原先的竹篮子外,多了个旧不拉几的蓝布包。
见她看过来,忙缩回头,小声道:“爷,这回可是出来了。”
瞧着时潇拐出胡同,叶驰倒没继续跟着,掂量着这儿离井水不同也不远,自己跟去,那丫头说不准更不待见自己。
说起这个,叶驰就郁闷,就算他爱玩了些,有个小霸王的名号在外,可跟郭大宝那种下流坯也不是一码子事吧,怎么在那丫头眼里,就成一路货色了,就丫头那小眼神儿,叶驰想想都郁闷。
琢磨着怎么转变一下形象,让那丫头知道,自己霸道是霸道了点儿,可基本上还算一个好人的。
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要是当着那哥几个说出来,封锦城或许还有点儿涵养,只不过笑一声作罢,另外两个,没准能笑上半个月,肯定会说:“哥哥,您要是算得上好人,这世上就没坏蛋了。”
不过叶驰不觉得,他觉着自己挺好,尤其对那丫头,恨不能抱在怀里头疼着宠着才好,赶明儿娶回家,他天天抱着她。
这么想着,心里便美了起来,又怕那丫头再遇上什么事儿,使了个小厮悄悄跟在后头,自己带着得禄扭脸进了潘寡妇的铺子。
潘寡妇刚要动剪子裁衣裳,就见门帘子撩开,进来一对主仆,潘寡妇好歹是宫里出来的,有些大见识,打眼一瞧,便知这位定是宗室里的哪位小爷,不说旁的,就他身上的衣裳料子就不是市面上能见着的东西,不定是江宁织造供上的,除了宫里的万岁爷娘娘们,能穿在身上的,也就只能是宗室的主子。
只这么位金贵的小爷跑她这铺子里做什么,虽疑惑却也不敢怠慢,放下手里的剪子,堆起个笑道:“这位小爷可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