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不太好……林言哥哥,你帮忙……”说着偷偷指着小阳妈。
林言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联合尹舟一人抬着一只胳膊,边安慰边把小阳妈架回到椅子上。一旁的阿颜不知搞什么名堂,从包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依次打开往小姑娘身上泼,有些是粉末,有些则是黏糊糊的不知名液体,一拧开瓶盖就冒出一股腥臭,没多时整间病房的味道熏的人直欲作呕。别说小阳妈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连林言和尹舟都忍不住交换眼色,各自出了一脑门冷汗。
连续七八种东西泼上去,女孩还是毫无反应,摊手摊脚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这个肯定行。”阿颜结结巴巴的说着,在额头上抹了两把,拧开最后一只罐子,褐红色的粘稠液体混着黑色结块扑哧一声全泼在小阳脸上,再加之前的各色粉末,女孩的脸跟调色盘似的热闹无比。
林言看着女孩在粘液里被浸的湿漉漉的头发,厌恶地别过头问阿颜:“这什么东西,怎么看着跟血似的?”
“就、就是血,狗血。”小道士举着桃木剑对准床上的女孩:“狗、狗血驱鬼最灵。”
女孩睡的越发沉了,房间里甚至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林言满脸黑线,回头一看,萧郁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听到狗血俩字的时候往上翻了翻眼皮,那副样子摆明了在看好戏,估计要是这时候甩他盘瓜子他还真能嗑出声来,林言气的恨不得掐死他,咬着牙对小道士说:“要不我帮你先泼他试试,不都是鬼么,有用了再换过来。”
尹舟也憋不住,揉着手指关节抱怨:“哥们到底行不行啊?”
小道士的脸红的要滴出血,紧张的手都开始发抖,呐呐的说:“这、这鬼大概怕生……”
小阳妈看着自己闺女被整的惨不忍睹,脸色比恶鬼还难看,要不是小道士刚来时露了一手此刻怕已经要发飙了。林言胆战心惊的扯了扯阿颜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嘀咕:“阿姨快暴走了,想想办法,要不咱仨今天得交代在这里……”
阿颜低着头犹豫了半晌,颤声道:“只有一个办法了,师父不在,我……我试试看!”说着把空瓶子往桌上一拍:“大家都先出去!”
三分钟后,林言和尹舟拽着小阳妈出现在走廊上,病房里暗沉沉的,小道士拉拢窗帘,在门口和窗口都洒了香灰,手握一支朱笔开始一张张画符,画完便往墙上,椅子,桌子,窗户一一贴过去,角角落落都贴满后小道士干脆用笔蘸着朱砂往墙上直接涂写,窗玻璃上更写了一串鲜红而巨大的“急急如律令”。他写的很快,不过一会儿潦草的大红符号已经弄得满室狼藉,看起来说不出的怪诞。
收鬼除妖的事情对于现代人来说太少见了,尹舟和小阳妈扒着门框往里瞧,林言在拜托庙主收萧郁时见过类似阵仗,此时便不感兴趣,靠着墙耐心等待。再一抬头时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林言往四周环视一圈,萧郁呢?
心急火燎的冲到门前,只见萧郁正坐在女孩床头,见林言在门口跳脚只抬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去。
昏暗的屋子异象大起,小道士用二指捋过剑身,把木剑竖在胸前,嘴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吟诵房间四面墙壁的鲜红符号像通了电似的泛着幽光,床上的女孩突然动了,先是五根手指开始颤抖,再是胳膊和腿,接着全身都像发羊癫疯似的抽搐起来。
林言急的恨不得冲进去把萧郁拖出来,心里一个劲的骂这鬼气性怎么这么大,哄了一上午没用又拿这事吓唬他,再定睛一看萧郁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仿佛对小道士的法术还存了几分蔑视似的,便把心一横,愤愤道随他去,被收了炼丹活该。
符号的辉光越来越明亮,女孩猛地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起来,爬下床僵着四肢朝小道士一步步挪过去,脑袋软塌塌地垂在胸前,头发披散下来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剑尖径直指向女孩的胸口,她却无知无觉似的僵着身子往前挪……
这一幕把门口的三人惊呆了,尹舟死死抠着门框,林言把拳头塞进嘴里努力压抑住想大叫的冲动,旁边的小阳妈则突然抽了口冷气,双眼一闭仰面昏了过去。
“哎阿姨,醒醒!”
“姑姑!”
“我的女儿啊……”小阳妈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一声就想往屋里冲,林言和尹舟手忙脚乱的拖住她,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般的闷响,两扇窗户齐齐向外弹开,香灰散了,阿颜手中的木剑掉在地上,那女孩也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门口的几个人跌跌撞撞冲进屋子,尹舟扶着小道士,小阳妈抱住女孩,林言拖着萧郁,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热先冲萧郁来了,黑着脸抓着他的袖口,抖着声音吆喝:“你不要命了,伤了怎么办!”
小道士咳嗽着捡起桃木剑,指了指女孩,断断续续道:“不……不行,那东西死拽着人身不放……要杀,得连人一起杀……我只能……只能自己把阵法破了,保她一条命……”
林言心里凉了半截,问道:“很厉害?”
小道士苍白着脸摇摇头:“很弱,但女子体虚,被它趁虚而入合二为一,要动它,先伤人。”
23、童鬼
二十分钟后,三个臭皮匠每人抱着瓶鲜橙多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呆,刚刚被护士以打扰周围房间病人休息的名义骂了一顿,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阿颜的气色倒恢复了一些,喝了两口饮料定定神,说道:“没、没法直接收,只能想办法找出这东西的根源,说不定比硬来效果好。”
林言问什么意思,小道士解释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女孩虽然病中体弱,但医院这么多病患偏偏找她肯定有其他原因,解决了可能它自己就走了。”
“它、它一直在重复‘怎么还不来’,可能是哪个心愿未了的游魂,阴气很弱,刚死没多久。”
林言心里动了动,他突然想起萧郁,便忍不住把最近的疑惑一股脑儿对小道士讲了,半晌转头看着跟在身边的鬼魂,轻声说:“上次只顾着弄走他,很多事都没问清楚。”
阿颜坐在椅子上蜷成一团,边用牙啃饮料瓶瓶盖边听林言说话,样子乖的像小猫一样,醒了想说:“鬼有等级之分,今天这个只能靠附在活人身上才能活动,人死了它也没了,但跟着你的这只很强,非常强。”
阿颜继续道:“鬼魂初成并没有形态,但如果魂带怨气,尸身又葬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很可能化为厉鬼害人。厉鬼百年修为幻身,时日再久成真身,成真身时不必像今天一样借助‘撞客’,甚至能不畏阳气在白天活动。与其说它们是鬼,还不如说它们是妖或者牲畜。”阿颜掐着手指:“最难应对的恶鬼称为万宗真身,需用特殊阵法,再加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克制,一旦过程出了岔子,施法者很可能被活溺丧失神智,反而被恶鬼所害。”
“上、上次摆阵,师父做了一个替身糊弄那鬼,他才露出空档,要不然想除他恐怕要集十五个以上童子的元阳布阵才有希望。”阿颜突然诡异的冲林言一笑:“那还是他刚重入人世处于混沌中才骗的过,现在恐怕……林言哥哥,不出预料的话,他应该已经想起些什么了吧?”
林言回忆起讲座发生的种种和这鬼越来越像人的举止,暗惊道难道这鬼真的在恢复记忆?他点点头,答道:“讲座那天好多事情是他告诉我的,他能说话,但不多。”
阿颜神经质的嘿嘿一笑:“你、你四柱纯阴,是最适合养鬼的体制,他跟着你时间越久越成气候,想起的事情也越多。”
“不过……”阿颜梦游似的朝远处看着,手指紧紧捏着饮料瓶,回过头对林言咧开嘴:“小心,小心。”
“我只能说万事皆有因果,别的我帮不了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言觉得小道士在说这些话的表情和语气好像在暗示什么,养鬼……林言使劲吸了口医院混着消毒水味的空气,皱眉道:“不说这个,咱们得先把阿舟小表妹救出来,要找附身的原因,是不是得先找到死者是谁?”
阿颜点了点头,尹舟托着眼镜有点迷茫:“没几天时间了,医院一个月死几十号人,挨个儿找根本来不及。”
林言叹气道:“那也没办法,先去调医院近期死亡的人的记录,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说归说,几个人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都累得够呛,瘫在长椅上动都不想动,林言正暗自调整状态,萧郁忽然走到跟前,蹲下来双手按着他的膝盖。
林言转过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
萧郁没回答,轻轻低下头把侧脸枕在林言膝盖上,长发瀑布似的铺在背后,林言习惯性的想伸手摸他脑袋,转念一想自己也还生着气,便端起架子,寒着脸不说话。
半晌萧郁抬起头,双手在林言腿上用力按了按,站起来转身往走廊深处走。
“你干什么去?”林言压着声音问,见他不回答只好紧走两步跟在后面,萧郁悄无声息的回到小阳病房门口,径直从门板中穿了进去。林言满心疑惑,隔着门玻璃小心往里观望,只见屋里小阳妈哭累了正坐在床边,胳膊撑着额头打瞌睡,女孩则又保持林言他们进门时的样子等在窗户旁。
萧郁走到女孩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来的事让林言目瞪口呆,只见翻白眼的女孩转身静静的“看”着萧郁,脸上第一次露出正常的人类表情,嘴角往下咧着,一副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样子。萧郁身量高挑,此时便干脆蹲在女孩面前,很柔和地抚摸她的头发。他们在交谈,林言睁大了眼睛,尽管他听不见,但两人的表情和微动的嘴唇让他相信,他们确实在用一种自己不懂的语言交流。
小道士和尹舟这时也跟了过来,好奇的扒着玻璃往里看,见到小姑娘此时的样子也都不由吃了一惊。
“她在自言自语?”尹舟惊道:“这是说什么呢?”
“殓文。”小道士沉声道:“古时祭祀用来与死者沟通的语言。”
林言看着屋里和谐的画面,手指不自觉的抠着门缝,边磨牙边愤愤道好你个萧郁,在家凶的要死,出来跟小姑娘说话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你就是看人小姑娘长得漂亮,这么小都不放过,朱子理学都学狗肚子里去了,这个你再想也没用,我早定下了,等她再大几岁我带她去看电影逛游乐园,看你个遗老还拽个什么劲……
“哎?跟着你的那哥们在里面?”尹舟在林言肩上拍了一下,林言正在心里咒萧郁咒的兴起,冷不丁被这么一拍,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声不吭想吓死人啊!”林言捂着心口抱怨。
“我刚吭那么大声你没听见?!” 尹舟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