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48页

儿将汤放到房里去,可别吵醒了王妹妹。”
  那丫环乖巧应了,尚美人拉了云姨娘的手,往僻静处去说话。
  “我倒不知道云儿落到了这一步,怎的就……”似无意慨叹,“王妹妹那个火爆脾气,你的日子大约不会过的舒心吧?”
  云姨娘到底有几分心计,不动声色低垂了头看自己的手,早已经被苦役磨的粗砺,与拉着她手的尚美人的纤纤玉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尚美人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其实我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云儿照顾着王妹妹,按理我不该说什么,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听说殿下前几位侧妃都是在边关生孩子死的,这边医疗本来就差……到时候云儿若是有命侍候小主子,可比侍候王妹妹好太多了。”
  “你好生想一想罢。”
  她去的远了,云姨娘还是怔怔瞧着她远去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月中,高正嫁女。
  从州府回来之后,许清嘉除了每日必须要到前衙去坐班,处理公务,其余时间就在后衙乖乖养伤。武琛送的伤药果然效果好,没过几日他脚上疼痛便减轻许多,伤处也好的极快,胡娇高兴不已。
  不过没过几日,许清嘉回后衙之后,情绪便有几分低落,胡娇见他情绪不对,便问起什么原因。许清嘉原本就没想着瞒她,便告诉了她。
  “听说汤泽上任之后,与定远军协商,那些染了时疫被封锁起来的村落死人一日多过一日,怕传到别的地方去,当机立断索性下令射杀了还活着的人,又将所有染了时疫的村落一把火烧了。”
  胡娇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没想到你那位同年……倒是位狠人!”瞧着温雅,竟然能做出这样决定,真是无毒不丈夫!
  她敢打赌,自家夫郎就做不出这种事情。
  两个人都沉默了。
  本来受灾的村民就已经够可怜了,有死了亲人的,后来染了时疫被封锁了村子,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侥幸活命而没染上时疫的,若有一日能解除封锁,也算是捡了一条命。没想到躲过了天灾躲过了时疫,最后还是不得不与整个村子陪葬。
  因有了这桩事情,夫妻两个好几日都开怀不起来,就连一向不信佛的胡娇也跟着高娘子去了一趟寺里,听着僧人念了几遍经,才算是好过些了。
  高娘子要嫁女,忙的团团转,胡娇又大着肚子,许清嘉不许她出门吃喜酒,高娘子要为女儿求平安符,便带着她也去了趟寺庙,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却不知胡娇另有一桩心事,也跟着去了。
  回来之后,便将给高小娘子准备的一套首饰派腊月送了过去,只道是她给高小娘子添妆,到了正日子人太多了,她肚子愈大,不方便在人多的场合出入,便不过去了,由县令大人亲去就好。
  高正与高娘子都知许清嘉看的胡娇极紧,寻常若不是他陪着,大门都不让出的,哪里会让她到宾客多的地方去,便欣然谢过了,还让腊月带了些糕点回来。
  到了正日子,胡娇在后宅歇着,许清嘉果然给全衙门都放了假,大家一窝蜂去县尉大人家里吃喜酒去,到了晚间,许清嘉才喝的醉醺醺的回来,枕着胡娇的腿,摸着她的肚子感叹:“咱们家还是生个小子吧,生个闺女好不容易养大了,还要送给别人家去当媳妇,这也太伤感了。”
  孩子还没落地,他倒操心起性别来。
  惹的胡娇在他额头弹了两下:“没有我胡家闺女,你许家小子这会还在打光棍儿呢!”
  他捂着额头笑:“谁说的,也不一定。本县令年少英俊,哪里会打光棍?”
  “是是是!二品大员的闺女都想着嫁你呢!”
  只要一翻旧帐,县令大人的气焰立刻低迷了下去:“怎么会?没有阿娇,我肯定还是打光棍呢肯定!谁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呢?!”他认错的态度倒好,胡娇也就不再穷追猛打了,自己也抚着肚子叹息:“你说的也是,若是生了闺女哪里舍得嫁到别人家去呢?好不容易养大了竟然成了别人家的人,想想就伤心。”她这是还为高娘子感叹呢,却猛然想起自家哥哥胡厚福来,她出嫁那会儿,瞧得出他的失魂落魄,后来再见,总算正常了。
  若是她生了闺女,恐怕将来也要经历这种分离,想想就觉得……还是生个小子好。
  好歹能够日日承欢膝下。
  
☆、第50章

  怀孕到了后期,肚子越大孕妇便越累,胡娇也不例外。
  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跟个怀揣的大西瓜一般了,高娘子来了瞧见,啧啧惊叹:“夫人,你这不是会是双生子吧?”闺女嫁了,她这个当娘的倒彻底的闲了下来,除了与后院里的姬妾们闲了玩一玩,便没事可做了。
  可是身为当家主母,整日带着姬妾们聚赌,似乎也说不过去。索性就三四日玩一回,中间空出来的时间除了打理家务,就四下交游,也算打发时间。
  还好胡娇身体底子好,走路仍旧轻捷,倒显不出多少疲态来,只有晚间睡熟了,许清嘉不时听到她在梦中呻-吟,大约是肚子挤压着内脏不舒服。偶尔抽筋,县令大人爬起来替她搓腿,抱着这条腿搓,她伸着那条腿还直唤疼——这时候再没什么忍耐力了,将抱错了腿的县令大人好一顿埋怨。
  许清嘉脾气好,被孕中的老婆训比听府君训话还认真,大掌在她抽筋的腿上用力的搓,将抻着的筋搓开了,还要陪笑脸:“阿娇别生气,下次为夫一定不会抱错。”可怜的丫头连个觉也睡不安生,他这时候就觉出孕妇的可怜来,因此格外体贴。
  反是胡娇,怀了一次孕,倒让她将养的娇气了起来。
  “怎么会?叫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一个,想来我吃的好,这孩子长的有些大吧?”
  高娘子一听孩子长的有些大,便有几分担忧:“孩子大了,大人生时便要受罪的。”
  胡娇没生过,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出,被高娘子普及了一番,心里便有几分怯阵,当晚便吃的少了,被许清嘉发现,还当她胃口不佳,吩咐腊月让灶上的婆子晚上别熄火,到时候好给她做点宵夜。
  她打着呵欠朝县令大人身上靠,“晚上饿就饿点吧,我不吃了。高姐姐说孩子太大了生起不困难。万一到时候——”后面的话被许清嘉吻住堵回到肚里去了。
  当日他什么也没说,搂着赖在他身上的胡娇,坐在床上看公文,第二天一大早却派了钱章专门往州府去寻擅长妇科的大夫。钱章去了一日,才从州府请了一名姓张的妇科大夫,据说祖上就专治妇科的,给胡娇把了脉,又瞧了瞧她的肚子,说不妨事,只让她平日走动走动,以不累为宜。
  许清嘉还是不放心,在前衙与张大夫深谈了许久,问了许多注意事项,又怕县里的大夫医术不够好,索性花了大价钱将张大夫留了下来,只等胡娇平安生产。
  稳婆是早就找好的,就连乳母许清嘉也已经在四下寻访,身体康健家世清白的,生下的孩子又健康的,人还要周正干练……已经有十几名妇人被涮了下来,都快赶上选美比赛了。
  钱章的腿都快要跑细了,他手底下的差役劝他:“头儿,大人这是初次当爹,兴奋过头了。不就是吃口奶吗?只要产奶多的妇人不就得了?”被他在差役脑门上拍了一记:“大人当县令以来,头一次以权谋私,咱们也要配合配合不是?”遇上个清廉的上司,巴结无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肯定要让他满意。
  到了腊月里,乳母终于选好了,住进了县衙后院,跟着灶上的婆子起卧,顺便伙食上吃的好些容易下奶。胡娇还不知道,她最近肚子愈大,懒怠动弹,饭都是腊月提了来的,压根不用她往灶上凑,想吃什么跟婆子们说一声就好。
  县学里放了假,孩子们与胡娇告别,相约了明春开学来看小弟弟,便跟着来接的家长各自散了。
  到了腊月十八这日,一大早胡娇便从睡梦中被疼醒,许清嘉听得她的呻吟声大异于往常,算着日子也到了生的时候,让腊月去厨下吩咐烧热水,顺便把稳婆叫来,自己去前院请张大夫前来坐镇。
  胡娇疼了一日,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从未有过的疼痛几乎要让她疼晕过去,一波又一波绵延不绝,从前训练时候的耐受力似乎远远不足以应付这种疼痛,到了最后她都要怀疑这种疼痛还有没有尽头,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小混蛋还赖在她肚子里不肯出来。
  许清嘉在外面急的团团转,这丫头平日腿抽筋都要叫唤两声,真到了生孩子居然咬牙不肯叫出声来,只听得里面稳婆的声音不断的传了来,“夫人若是疼的厉害就叫两声……夫人别咬嘴唇,咬着软木……”
  太阳落山的时候,胡娇终于抗不住叫出了声,倒让一日水米未打牙的县令大人心肝都颤了两颤。
  张大夫倒是三餐不落,呷着热茶看县令大人团团转,看不过去了就善意的劝一劝:“妇人生孩子都这般,急不来的。府上夫人倒还好,没叫的撕心裂肺。”张家祖传妇科圣手,整个州府官员富绅但凡有妇人生产都会请张家大夫前去坐镇,以防不测。
  张大夫一兄一弟皆入此行,兄弟三人这些年不知道守过多少官员富绅大家的产房,见过的多了去了。别瞧着那些夫人太太们平日矜贵,真进了产房一个比一个叫的惨,偶尔碰上个能忍的产妇,叫的不那么惨的,他都要怀疑这妇人可能五感不灵。
  身为男人虽然不能对生孩子的疼痛有切身体会,可是无数妇人的惨痛叫声告诉他,生孩子真的是非常难以忍受的疼痛。
  “还要多久啊?”
  许清嘉听得里面阿娇低低哑哑的呻-吟声,感觉她似乎气力不继,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人如今躺在产房里连叫一声都中气不足,想一想他都觉得心惊。
  好在入夜之后,孩子终于呱呱叫着落了地。
  稳婆包好了孩子,处理干净了产房,许清嘉便冲了进去,打眼瞧见已经沉沉睡去的老婆,再瞧大床旁边小床上包成一团的小不点儿,才觉得腿都有点发软。他今日几乎是在院子里团团转了一圈。
  “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个小郎君。”
  腊月上前来,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了给稳婆,许清嘉这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夫人……她可还好?”
  稳婆捏捏荷包时银子,估摸着约有一两银子,顿时眉花眼笑:“夫人与小郎君都好,只是头胎,生的慢了些,再生二胎就快了。”
  腊月请了张大夫进来,替沉睡中的胡娇把脉,果然无碍,这才告辞。天色晚了,他今日回不了州府,唯有改日。
  元宵节,胡厚福收到驿站快马传书,他家妹婿亲笔书信,喜的抱着自家儿子狠狠亲了好几口:“好乖乖,你姑姑给你生了个小表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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