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反应过来之后,一骨碌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往屋里跑。萧晓白三人赶忙冲了上去,把他按到在地上。
年轻男子只穿了个小裤衩,浑身都是油光光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几个警察为了制服他,只能抓着他的两只胳膊,结果,弄了满手的灰条子。小钱不小心抓到了男子包着纱布的左臂,对方死命的嚎了起来,胳膊上的纱布也渗出了鲜红的血液,看样子伤的挺重。
制服了年轻男子之后,对方一个劲的叫冤,萧晓白看到对方这副打扮实在是有损形象,就打发小朱和小钱带着他进去穿衣服,准备等一下再详细问明情况,自己来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洗了洗手,顺便洗了一把脸,天气太热了,刚才又冲上去抓这个家伙,搞了一身臭汗。
小朱和小钱还在带着他穿衣服,两个人对付他一个,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因此,萧晓白也不担心,洗完脸之后,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借着昏暗的灯光,萧晓白观察着院子中的一切。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合起来差不多有三间房大小,正对着堂屋门的这一块地方,还算比较整洁,院子西边的那一块,乱七八糟堆着一些农具和杂物,地面上似乎还铺着什么。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骚味中带着一丝血腥味,还有些刺鼻。
萧晓白让董丽把车上的手电筒和相机都带了下来,两个人在院子里勘察起来。
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萧晓白看清楚了地上铺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刚刚剥好不久的羊皮,被伸得很开,固定在了地面上。四周的地面上,有好几个铁钎埋在地上,这是用来制作羊皮的,用绳子扎好羊皮的边角,用钢钎固定在地面上拉伸开来,这是传统处理皮革方式中的一环。羊皮上的硝水味很浓,呛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萧晓白摸了一下羊皮,上面还有些潮湿,应该还在制作过程中。萧晓白琢磨了一下,这种传统制皮工艺,是应该有刀的,正准备寻找刀具的时候,董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队,你过来看一下这边,我这里有发现。”董丽正拿着电筒,照着地面上的一排东西。
萧晓白凑了过去,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他看清了地面上的东西。这是一个长长的牛皮刀具套,大概有两尺多长,半尺多宽,黄色的熟牛皮上,布满了一个个缝制结实的皮套。皮套里塞着一把把尖刀,从到小,均匀的排列着,最长的刀跟皮套的宽度差不多一样,而最小的刀,两把加在一起,才占了一排空位。萧晓白注意到,在刀具套的第二个位置,那把排在第二长度的尖刀套,是空着的。
萧晓白戴上手套,解开了一个皮套上的搭扣,将里面装着的尖刀抽了出来,这是一把一边开刃的直刀,刀刃部分的弧度很小,前端几乎呈三角状。刀身呈一种黑乎乎的颜色,除了刀刃部分是明亮的之外,刀背的位置是黑色的。这不是现代工艺批量制作的刀具,这种刀是在以前的那种打铁铺一锤锤打出来的,光看刀背上纹理就能看得出。看样子,马俊峰应该是世传的阿訇,因为回民的风俗,屠宰牛羊的时候,必须有阿訇在场,久而久之,就有专门负责屠宰的阿訇,而这些阿訇,也经常负责起皮革的鞣制工作。
虽然说,现在科技发达进步了,绝大部分产品都是批量生产,不过很多的产品,还是老手工做出来的更好。比如说这些手工打出来的刀,是现在批量生产的刀具所远远比不上的。萧晓白曾经亲眼见过,买回来的钢质菜刀,剁骨头不到几下就卷刃了,而村上屠夫的家传尖刀,砍了那么多骨头,一点事都没有。
“萧队,这个空着的皮套长度,跟现场发现的尖刀长度是吻合的。这套刀具和现场发现的尖刀,材质上也是一样的,而且,彩票的事情,可能就是马俊峰的杀人动机。我觉得马俊峰的嫌疑很大。”董丽拿起相机,一边对着地上的刀具套拍照,一边说道。
“等一下把这些证据都收拾起来,带回局里让痕迹科的同事检查一下指纹和上面的残留物,这个很可能就是直接证据。”
马峻峰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总算穿上了一身夏装,胳膊上的纱布也换了一个新的。萧晓白拿着电筒在他的脸上照了照,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马俊峰,我问你,你看到我们跑什么跑?心里有鬼吧?”
“我不是没穿衣服呢,想进去换件衣服。”马俊峰强自镇定的回答道,看来刚才在换衣服和换纱布的空挡里,他已经想好了托词。
“你骗谁呢?都是大老爷们,你怕被谁看到啊?”小钱真想对着这家伙踹一脚,亏自己刚才还好心让他换手臂的纱布。
“我这个人胆小,看到警察就怕。”马俊峰还在妄图狡辩。
“我们三个连警服都没有穿,而且天那么黑,你能一眼就看出我们三个是警察?”萧晓白的话一下子拆穿了马俊峰的谎言,他小声地嘟哝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来回搓动的大脚趾和二脚趾。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一套刀具怎么会少了一把刀?那把刀哪里去了?十四号那天,你跟王明学从彩票售点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晚上你在哪里?”萧晓白问出的一连串问题,让马俊峰有些招架不住。
“我不记得了。”马俊峰被这么一问,头也不敢抬了,继续看着自己拖鞋里来回搓动的两个脚趾。
“不记得了是吧?我帮你回忆回忆,十四号那天,王明学中了彩票大奖,十分的高兴,请你去喝酒,可能还开车带你去兜风,不过你的心里并不这么想。你一直觉得,假如不是自己借钱给王明学,他是不可能中奖的,所以,你提出要让他分钱给你,不过被他拒绝了。于是你怀恨在心,偷偷的带了一把尖刀在身上,在回来的途中将他刺伤,在搏斗中,你的左臂被他割伤,你匆忙之间跳下车,然后一个人偷偷的逃了回来。这就是全部的经过,是不是?”
听到这些,马俊峰抬起头看着萧晓白,一脸吃惊的样子:“王明学被人刺伤了?不,不,我没有和他打过架,我胳膊上的伤,是我自己弄伤的。那把刀,也是他从我这里拿走的。”
第十二章 贪婪原罪
人性是自私和贪婪的,我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自觉不自觉的从利己的角度出发的;在我们的意识中,自己所得到的,都是应该的,而自己失去的或者别人得到的,就是不公平的。正因为人人如此,所以,这世间上才有如此多的烦恼,如此多的纷争与罪恶。
王明学此次彩票中奖的事情,假如不是因为十元钱是从马俊峰那里借来的,根本不会有任何纷争。这件事情假如分解起来,其实十分的简单,借款十元,买彩票。如果彩票没中,那么,王明学只需要还给马俊峰十元钱就可以了,相信所有人都同意这种做法。但是现在中了大奖,在这样只还十元钱给马俊峰,对方的心理就不平衡了。
相信每一个人,遇到马俊峰这种情况,都是一腔的愤慨——没有我借给你的钱,你怎么可能中奖?说不定就是我的运气借给你了,不分一部分钱给我,怎么说的过去?这就是人性,一种最简单的自私心理。
那天,当马俊峰知道王明学中了大奖之后,先是震惊,之后是艳羡不已,当听到是自己借给王明学的那十元钱买的彩票之后,又从艳羡转为愤愤不平。当王明学请他吃饭庆祝的时候,他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没有自己的十元钱,对方是不可能中奖的,所以对方分钱给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
王明学是一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他沉浸在中大奖的快乐中,在饭桌上频频举杯,并没有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马俊峰的笑容是那样的勉强。酒过三巡之后,马俊峰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分一杯羹,在他看来,王明学最少要分给他十万元作为自己借钱给对方的报酬。
王明学当然不乐意了,任谁也不乐意啊!你就借给我十元钱,转眼之间,就要从我这里拿走十万,十元变十万,整整翻了一万倍,这种投资可比当公务员还要来钱快。王明学虽然差不多已经醉了,但是他只是醉,还没有傻,他一口回绝了马俊峰的提议。马俊峰恼羞成怒,与王明学吵了起来,于是,一场庆祝的宴会变成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马俊峰回到自己的家里,越想越气,思前想后,他怎么都觉得,王明学应该分一部分钱给自己。就当他准备出门去找王明学理论时,王明学倒是先找上门来了。王明学并没有跟马俊峰在钱的问题上纠缠,他好像很开心,但是又有些着急,他向马俊峰借走了一把尖刀,说明天就会还,并承诺明天会跟马俊峰商量一下钱的事情。马俊峰被他这么一哄,就拿出了刀套,让他自己挑选,对方挑了一把尖刀之后,拿衣服裹了一下,就带走了。
之后马俊峰就再也没见到王明学,他上门去找过好几次,但是王明学家的大门总是关的紧紧的。他认为王明学是躲着自己,于是翻院墙进入王明学的家里,想去搞回来一点东西作为补偿,当时邻居家刚好看到了,就吆喝了一声,他慌忙逃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到萧晓白几个人就跑的原因,他至于身上的伤,按照马俊峰自己的说法,是他一个人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白白错过了一次中奖的机会,在冲动之下,自己拿小刀割伤的。
萧晓白他们仔细的审问了马俊峰好几遍,他的供词前后都是一致的,虽然供词中描述的情况,存在着诸多看似不合理的因素,但是仔细推敲的话,又存在着这种可能。
为了证实马俊峰的供词是否属实,萧晓白还特意让马俊峰解开了自己手臂上包扎伤口的纱布,仔细的观察了伤口的方向。
刑侦方面的鉴证知识来自于不同的学科,包括医学、人体构造、昆虫学、法医学、物理学、植物学、物理学、化学等等,只要能利用上的,都可以在鉴证的时候进行使用。作为刑侦人员,并不需要在这些学科有很深的造诣,但是一些经常遇到的现象,还是需要知道的。
在普通人的看来,一块窗玻璃被打碎了就是碎了,但是在鉴证人员的手中,这块碎掉的玻璃就可能成为证据。因为玻璃的受力方向不同,它的碎裂过程也是不同的,从外面敲破和从里面敲破,形成的碎裂面是不同的。当然,这是要在显微镜下进行对比观察才可以看出的。
同样,人体的伤口,也是可以用来判断一些情况的,受力的方向不同,伤口形成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别人拿刀砍伤你,和你自己拿刀砍伤自己,伤口的形状和方向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受力的方向时不同的。马俊峰说伤口是他自己拿刀子割伤的,那么,只需要对伤口的方向和形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