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案之与子偕刑  第68页

将程贵收监,百姓已经颇有微词。现在案子性质已经确定,可却怀疑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何灿实手下的人,难保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借机编排,诋毁周县令偏袒徇私。

“击打何灿实致死的凶器还没有找到么?”周县令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顺嘴问了一句。

“是,六福客栈太大,凶器究竟是何物又不明确,搜查起来有些难度。”刘师爷说道。

周县令也知道有难度,他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提出自己的疑问:“老刘,你说这凶手杀何灿实,是早有预谋的还是临时起意?”

周县令问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首先他们排查出来的嫌疑对象是何灿实的手下,手下忽然间对老板下了狠手,必是二者之间起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假设这起凶杀案是临时起意,那么凶手用来袭击何灿实的凶器,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厢房内的某件金属摆设,若是有预谋的计划,那么这凶器就可能是凶手携带进去的,像锤子之类的物事。

刘师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县令,而后他提议:“大人,要不卑职去问问程贵,何灿实的厢房在失火过后就封锁了起来,这房间里是有个古玩架子,只是架子烧毁严重,很多摆在上面的瓷器也都打烂了,当中是否有遗失的金属摆设咱们不得而知,还得问问他这个东道主才清楚。”

周县令嗯了声,摆手让刘师爷赶快去。

不稍片刻,刘师爷就回来了,瘦削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拱手对周县令道:“大人,程贵说他得知何灿实喜欢蟾蜍这样的招财摆件,特意将自己摆在家中书房的青铜蟾蜍拿到了六福客栈来,吩咐何掌柜摆在何灿实入住的厢房内。”

“青铜蟾蜍?”周县令不大眼睛登时一亮,捏着手指道:“这东西可不是能被火给烧烂的,火情过后,何灿实的房间里……没有找到?”

刘师爷笑着点头,这也是适才他为何会那般兴奋的缘故,“是,之前咱们勘查过,是没有这青铜蟾蜍摆件,后来秦捕头他们三个不也去现场复勘了么?若有发现,想必也早就呈禀给大人了。”

“如此说来,这不翼而飞的青铜蟾蜍摆件,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用来击打何灿实致死的凶器了!”周县令咧嘴笑道。

“是,程捕头不是说凶手应该来不及将凶器带出客栈么?那凶器应该还藏在客栈的某个角落,卑职这就替大人传话下去,让弟兄们加强搜查,务必找到这个青铜蟾蜍摆设出来。”刘师爷面色带着喜气,语气却十分的铿锵坚定。

正巧这个时候,有一名衙差探头站在书房外禀报:“大人,秦捕头求见!”

“请他进来!”周县令吩咐道。

秦昊大步走进来,与刘师爷点头致意后,拱手与周县令见礼:“见过大人!”

“秦捕头来得正好,凶器方面的排查,刚好有了些眉目。”周县令笑意淡淡的说道。

“某适才在外面听到了。”秦昊笑答,看着周县令道:“客栈太大,让兄弟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也不行,某倒是有个事倍功半的办法。”

“哦?”周县令绕有兴趣看着他,“秦捕头说来听听。”

“凶器上沾染了何灿实的血,凶手不会随意处置,若是凶手将它掩埋在地下哪个角落里,泥土的腥味就会掩盖住血的气息,咱们要如何搜查?难不成真要对六福客栈掘地三尺?但犬不一样,犬对气味的辨别能力要比人类敏锐,大人可以让底下的兄弟带上两只犬进去客栈协助搜查,应该会有所收获的。”秦昊说道。

周县令听罢心头豁亮,以前倒是有听说过前人曾用犬协助破案查案的例子,只是自己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起来,幸亏有秦昊提醒。

他客套的称赞了秦昊几句,转头对刘师爷道:“老刘啊,你也听到了,赶紧按秦捕头的意思去安排吧……”

刘师爷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想安排啊,只是这会儿该上哪儿去找两条犬去?

这天上午衙门为了找凶器一通忙乱,而程安玖那厢,也起了个大早,坐着隔壁大成爹的牛车去了趟岐山,将林氏落葬的事宜与那迁坟负责人落实清楚了,祭奠时间就定在翌日清晨的卯时末。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凶器

因程安玖还要回县衙门关心案情的进展,就将置办祭奠的一应物品交由赵妈妈去办。

好在那桂花嫂子是个热忱的人,从大成爹那儿得到了消息,就自个儿上门请缨,帮起了赵妈妈。

后来,猫娘也不知道打那儿听到了这事儿,也赶过来安阳坊的旧屋帮忙,赵妈妈有了俩帮手,文哥儿武哥儿又是听话懂事的孩子,程安玖也就放心,坐上了容彻的马车,赶去了县衙门。

二人甫一进衙门内堂,就听堂内有捕快在说袭击死者何灿实的凶器,找到了!

程安玖和容彻彼此相视一眼,二人眸底,都有浅浅的笑意。

而后,他们径直去了周县令的书房。

秦昊和刘师爷都在。

周县令正在端详着案几上用漆质托盘盛着的沾满了泥垢和斑驳血污的青铜蟾蜍摆件,见程安玖和容彻进来,他招手对二人道:“程捕头和容公子来的正好,这是今日上午,从六福客栈后院金银花架下挖出来的,你们看这上面还有残留的血污,应该就是凶手作案时用来击打何灿实致死的凶器。”

程安玖点点头,清润的眼眸里好似有盈盈的光彩在流动。

她现在回想,之前在何灿实厢房后窗上发现的那枚血手印,应该是凶手用这青铜蟾蜍摆件杀人后,推窗丢出凶器时不慎留下来的。

她在现场勘查的时候,也曾到后院的金银花架去看过,只是当时她以为凶手有可能是杀人后通过后窗逃窜,只侧重于花架是否有所损伤,倒是忽略了花架下的土壤,是否有翻动过的痕迹,这是她的疏忽!

在程安玖愣神的当口,容彻不知在何时已经戴上了及肘鹿皮手套,拿起托盘上的凶器,用毛刷仔细的清理掉其表面的泥垢。

容彻不仅是个尸检技术高超的法医师,他还是一个心细如尘的痕检专家,对于他的举动,在场的程安玖、秦昊,包括周县令在内,都无人开声阻止,好像他们适才小心翼翼的看护,就是为了等容彻来。

“能从这凶器上面找到什么线索或者证据么?”程安玖小声问他。

程安玖这话问得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因为她明白,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仪器设备的帮助,想要从凶器上套取行凶者的指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应该抱有期望。

然而容彻却没有一口把话回绝,他抬起头来,唇畔泛起笑意,嗓音低沉而温润:“我尽力试试看。”

程安玖微怔,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话给了容彻压力,便劝抚他:“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的,可以从嫌犯那边入手攻破。”

容彻颔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问周县令:“周大人,在下可能要借用一下县衙的厨房,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县令愕然。

借用厨房?

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下虽然不解,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紧忙笑道:“方便,当然方便!只不过容公子想吃些什么,只管告诉本官就是了,哪能让你自个儿动手?”

“大人误会了,在下不是要借厨房做饭,而是……”容彻眸色疏淡,俊脸平静,轻轻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青铜蟾蜍。

周县令就是再愚钝,这时候也该明白了,借厨房,是为了那凶器。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容彻究竟是要怎么操作,难道把凶器拿到厨房那边,就能找到线索?

周县令压下心头的狐疑,转头对刘师爷道:“老刘,你带容公子去厨房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要全面配合。”

刘师爷恭敬的道了声是,扬手对容彻做了个请的动作。

容彻一手托着漆质托盘,一手提着工具箱,与秦昊和程安玖致意后,就跟随刘师爷去了后衙厨房。

虽然凶器找到了,但疑凶究竟是何人尚未确认,于是程安玖问了周县令对何灿实手下之人的审讯。

周县令直接将最有嫌疑的那个人名告诉了程安玖:“应该是何灿实的贴身护卫------魏海!”

“哦?何以见得?他承认了?”程安玖问道。

“不,这厮昨晚留下来的口供,与案发后第一次的口供没啥出入,之前本官一直以为那场火是意外,便没有留意,可现在已经确定,何灿实是被人杀害后再纵火烧尸的,魏海当时就住在何灿实的隔壁,不可能一丝动静都听不到,所以,本官有理由怀疑,他根本就是说谎,何灿实极有可能就是他所杀的。”周县令凝着程安玖,语气激动。

程安玖觉得周县令的推断有些道理,只不过,杀人都讲究个动机,魏海杀何灿实的动机是什么?

他又是基于何种情况对何灿实起了杀心?

激情杀人? 情杀?

仇杀?

亦或者利益冲突?

想要让凶手乖乖认罪,不能只靠用刑和恐吓,除了循循善诱之外,还得有一些实质性的证据。

“其他人呢?其他人都没有作案嫌疑?”程安玖又问。

“何灿实带在身边的除了护卫魏海和管事赵东祥外,还有五个小厮。赵东祥在发现失火后,曾一度要冲进火场救何灿实,还被火燎伤了双手,且他跟随何灿实已有八年,一直深得他的信任,本官觉得他的嫌疑,比起魏海要低一些。至于五个小厮,被安置在回廊的另一头,据他们口供所言,他们中间除了个叫阿星的能近身伺候何灿实更衣洗漱之外,其他四个都是跑腿的,轻易不能靠近何灿实身边。案发的之后,他们也相互作了证明,当晚两两睡一间房,没有人半夜外出。”周县令道。

程安玖觉得新的证供并没取得预先所期望的进展,周县令底下的这些人,盘问技巧还是不行。

她沉了沉气息,对秦昊道:“秦捕头,你跑一趟,亲自问问何灿实的家属有关于魏海和赵东祥这二人的详细背景和财务状况,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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