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撞上彼此的视线,沈暮朝和纪云窈俱是一愣,他/她怎么在看我?
明媚的春光里,少女立在那里,身姿高挑,清眸皎皎,眉眼间透着些许稚嫩,但日后的鲜妍已然可见。
沈暮朝神色淡漠,下一息就收回了视线。
纪云窈把人放了进来,他还得费心思去应付,不知道他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年纪不大的纪大小姐!
桃花春水,鸟鸣啾啾,日光倾洒而下,落在书院门口少年的身上,折出一道清透的光。
纪云窈隐约感觉,沈暮朝的神色好像很冷。
比冬天的冰还要冷!
纪云窈弯了弯眸子,心情更好了,沈暮朝应该是生气了,可哪又怎么样?
不出意外,她不会再来青州,也不会再和沈暮朝见面了!
是沈暮朝“得罪”她在先,她是个小心眼的人,摆了沈暮朝一道,就算是两清了。
第3章 早死小娇妻的第三天
两年后,京城。
“愉姐姐,字画局都快开始了,纪云窈怎么还没来?”
初冬时分,气温寒凉,若无要紧事,没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节出门赴宴,不过,翰林学士府门口今个却停了长长一排马车。
学士府的大小姐徐清愉举办了一场字画局,京城勋贵圈子里,字画局并不少见,每年都要来上几场,甚至前段时间也有其他闺秀办了字画局。
但不同于之前的冷场,今个来徐府捧场的人可不少,有各位贵女,还有一些世家子弟和各州进京的举子。
以画会友,无需讲究太多规矩,因此,今天来到徐府的男女宾客被安排同席而坐。
女客席位在在侧,男客席位在右侧,中间是过道,除了左侧靠过道最后一个位置空着,其余宾客皆已入席。
乌云笼罩,光线不是很好,屋子里烛光璀璨,满室飘香。
不过,这并非什么新奇罕见的宴席,加上天气寒冷,字画局还未开始,屋里坐了不少闺秀和世家公子,但大家没有太多话闲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一位闺秀坐不住了,频频看向门口,朝徐清愉问出方才那句话,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徐清愉笑了笑,“不急,再等等,纪小姐应该快到了。”
方才那位闺秀又出了声,不太相信地道:“愉姐姐,你真把纪云窈给请来了?”
徐清愉微微点头,“她收了我送去的帖子,若无意外,应该会来的。”
闻言,闺秀脸上的不耐烦散去,“还是徐姐姐面子大,让我们没白等。纪云窈可算要露面了,我倒要看看她长什么样。”
一听说纪云窈真的会来,原本安静的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闺秀们聊天的兴致瞬间高涨,“纪云窈来了,这字画局才有点意思。”
“也不一定,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她不敢来呢!”
“不来?那就没意思了,前段时间我表姐福康县主邀我赏梅,我都没去。要不是听说纪云窈会来,这么冷的天,我抱着暖炉在家待着不香吗?”
“是啊是啊!没想到,周尚书的二公子,竟然为了纪云窈逃婚了,那纪云窈真有那么好看?”
“好看?万一是狐媚呢?周二公子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就为了她逃婚了?说不准两个人早就有私情了。周二公子敢在大婚当天逃婚,可见那些世家子弟也没几个好东西。”
……
半个月前,京城勋贵圈子里没几个人听过纪云窈的名字,但现在,所有人都盼着见这位永安侯府的大小姐一面。
闺秀们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男客这边。
一人无奈地摇摇头,“周二郎放着宴国公府娇滴滴的小姐不娶,偏要逃婚,这可好,这阵子咱们这些人也没少受连累,瞧瞧那些闺秀,明面上说话都这么难听,指不定背后怎么骂咱们呢。”
另一位公子接过话,“确实。不过,宴国公府的小姐好是好,可如果那位永安侯府大小姐美若天仙,你会不会和周二郎一样逃婚?”
“不可能。”方才那人一口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侯府小姐,怎能比得过仙子貌美?”
受邀参加字画局的,有勋贵公子,也有一些进京赴考的读书人。
这次的字画局,就是为这些举子举办的。
世家子弟席位靠前,而这些读书人多为各州举子,还未有功名,则被安排在后几排。
前排的声音传到耳中,一个穿蓝色衣衫、个头稍矮的读书人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年轻男子低声道:“暮朝,他们说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席位最末排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他坐姿端正,屋里两侧烛光环绕,璀璨的光影落在他的眉间,男子肤色冷白如玉,薄唇挺鼻,轮廓分明。
若不是在最后一排坐着,不少人会把他当成世家出身的清贵公子。
沈暮朝道:“不知。”
矮个子读书人叫陆安,和沈暮朝是同窗,“我怎么觉得永安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沈暮朝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陆安“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位侯府大小姐两年前来过咱们书院,说是妹妹被牙婆拐走了,让咱们帮她找妹妹。对了,我还记得纪小姐临走前,还故意把那个要给你送情信的女子放进了书院,当时我也在,是不是有这回事?”
沈暮朝“嗯”了一声。
陆安嘿嘿笑起来,“不错不错,过去两年了,我还记着,看来我记性更好了。”
不过,即便是鱼一样的记忆,只要见过这位永安侯府大小姐一面,应该也是忘不了的,因为那位纪大小姐,长得确实漂亮。
两年前纪云窈陪着纪夫人出现在松阳书院的那一刻,小姑娘年纪不大,但书院很多学子眼睛都看直了。
陆安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了想,然后他又道:“这么多人都在谈论纪小姐,看来纪小姐在京城的名气挺大的。”
沈暮朝不置可否,名气确实大,今日坐在这里,他不用主动打听,“纪云窈”这三个字便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让人想忽视都无法忽视。
陆安继续道:“不过,我怎么感觉纪小姐的名声不太好?那些闺秀和公子们,提到纪小姐,说的话…不是很好听。”
“暮朝,尚书府周二公子逃婚,真的和纪小姐有关吗?”
沈暮朝淡声道:“不清楚。”
顿了顿,他又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陆安理直气壮地道:“咱们书院的那座学舍,就是纪家人捐赠的,上面还刻着纪夫人和纪小姐的名字,咱们坐在里面读了一年多的书,好歹和纪小姐也有点关系,我关心一下怎么了?我这叫知恩图报!”
沈暮朝轻笑了下,其实他对谁逃婚了、因为什么逃婚的不感兴趣,他和陆安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徐清愉的父亲是去年青州乡试的主考官。
去岁八月,沈暮朝和陆安参加了乡试,徐清愉的父亲算是他们两个的老师,因着这一层关系,他们才收到了徐府的帖子。
陆安正要转过去,坐在沈暮朝右手边的一个举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冲着沈暮朝道:“你们两个刚到京城吧,不然不会不知道的,这件事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读书人有时候也是挺嘴碎的,不等沈暮朝回答,这个举子又竹筒倒豆似的讲了起来,“半个月前,周二公子成亲那天……”
纪云窈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纪云窈的父亲永安侯离世的早,府里子弟也没什么出息,无人支撑,永安侯府日渐衰败,从京城勋贵圈子里淡出多年,纪云窈也不常参加大家闺秀们举办的宴席。
这些年来,若不是刻意提及,别人压根想不起来永安侯府,更别提府里的一个小姐。
然而半个月前,周尚书的二儿子成亲那天,经过永安侯府门口的时候,周二公子盯着永安侯府的大门看了一会儿,然后逃婚了。
周二公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吉服,从马背上下来,几步跑到永安侯府大门门口,红着眼眶,嚷嚷着只要纪云窈出来见他一面,他就会为了她逃婚。
新郎官当街哭了,新娘子也哭了,一旁的围观百姓,倒是笑了,乐呵呵看了一场好戏。
女子逃婚不少见,但男子逃婚着实不多见,更何况当事人,一个是尚书府有权有势的公子,一个是无人在意的落魄侯府小姐。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睁眼闭眼的功夫,就在京城传开了。
事情传开后,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觉得周二公子无缘无故不会逃婚,要么是和纪云窈有私情,要么,纪云窈有过人之处。
所以大家都想见纪云窈一面,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勾得户部尚书的儿子为她逃婚。
但不拘别人说什么,被所有人关注着的纪云窈,一直没有露面。
之前见过纪云窈的人不多,和永安侯府有往来的人也不多,于是,短短时间里,纪云窈就成了京城勋贵圈子里最为关心的对象。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不多时,永安侯府的大小姐终于到了。
丫鬟领着纪云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屋子里安静下来,不管是闺秀还是男客,都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
陆安知道纪云窈长什么样,但他被逃婚的传闻勾出了好奇心,“嗖”的一下,他也转过了头,朝门口看去。
等看清女子的长相,陆安嘴巴越张越大,眼睛里发出亮晶晶的光。
他是看到了仙女吗?两年不见,纪小姐更漂亮了!
见他这样,沈暮朝漫不经心偏头看过去。
年轻的闺秀在门口把雪色的斗篷取下来,露出一身浅紫色的袄裙。
袄裙修身,女子腕间带着一只桃色玉镯,腰间挂着长长的白玉流苏禁步,禁步之上,她身姿纤细窈窕,肤色白皙如瓷,娇靥若月,眉目盈盈,云鬓花颜,灿若春华。
取下斗篷,纪云窈进了屋。
随着她的走动,纪云窈织金裙摆上绣着的花儿随之绽放,花里蕴着的流光闪烁不停。
满室闺秀百花齐放,满室烛影流光溢彩,可纪云窈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乌的发,雪的肤,清灵鲜妍,整间屋子仿佛更加亮堂。
看到纪云窈的第一眼,在场之人就两个感觉。
第一,世上竟有如此好颜色的人难怪周二公子大婚当天要逃婚。
第二,纪云窈的气色和状态这么好,看来和周二公子有私情的传闻应当是假的。
望着纪云窈,徐清愉愣了愣。
她并不认识纪云窈,也没有和纪云窈打过交道,这次之所以邀请纪云窈,是因为纪云窈是近日的话题人物,纪云窈赴宴,可以让她举办的字画局更有名气。
她想过纪云窈样貌会出众,不然也不会被周二公子疯了似的追求着,可她没想到,这位永安侯府大小姐的姿容竟如此明艳,整个京城的姑娘,都没她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