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美记  第46页

梧桐笑嘻嘻地给她倒了一大碗酒:“王妃请用嘿嘿!”
  又给多妹倒了:“姐姐也喝酒。”
  多妹和她们都相熟,连忙起身也给朱宝瑞爹娘倒了,朱宝瑞接连敬酒,顾子衿也都喝了,酒席间一直是感激言辞,她心里暖暖的,后来又有许多人来朱家给她敬酒,酒毕,有人在院子里用柴火造势,看起来也红火得紧。
  她第一次过这样简单而又不简单的年。
  孩子们手拉着手嬉笑玩闹,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没有锦衣华服,也没有鞭炮也没有烟火……
  子夜时候,大家都回自己的家里去接神,老孙也来接她,趁着诸神未降,赶紧避开了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外面是昏暗的小灯,纸糊的灯笼能有多亮,多妹陪着她守夜,老孙忙里忙外地准备接神。
  一旦离开了那些邻居,顾子衿竟觉无趣,她坐在窗前,来回摆弄着小老虎,子夜接神,女人是要避讳的,老孙和些侍卫外面不停地拍打投掷,仔细听着动静,突然绝得有点烦躁。
  多妹站在窗前见她有点心神不宁,也是劝道:“殿下上一次来口信也有半个多月了,不是说到最后了么,估计回来也就这两日了吧,王妃也不用太过于惦记,忧虑成病就不好了。”
  顾子衿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是惦记,也不是忧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在心口上面,她也懒得辩解,到了床边径自躺下,小老虎也扔了里面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玩。
  多妹向来不大会安慰人,此时看着她也有点手足无措:“要不……要不……”
  子衿叹了口气,又一骨碌坐起来:“还是洗洗睡吧,一闭眼一夜就过去了。”
  她心烦,多妹连忙将水盆端过来,也就简单洗漱了下,不管外面接神接得怎么样,这就躺下了,原本这屋子是元烨的,他的床也是单人的并不宽敞,他在的时候两个人睡还稍嫌挤着,每日自己来回翻滚可是痛快,平常也没多想着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这过年了,一个人怎么睡,怎么觉得空旷。
  多妹已经去睡了,她抱着小老虎整个人都缩在被底,脑子里一直都是元烨,担心他暖不暖睡没睡,记挂他走了哪里何时回,烦恼一个人念着他在时候的温暖……可是暗暗心惊。
  她猛然坐起来,将怀里的小老虎扔了地上去!
  这是……生了真情意?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顾子衿倒头就睡,是夜,可偏偏那个男人又人了梦来。
  梦里梦外,似梦似幻。
  作者有话要说:小番外
  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他身穿银甲,英姿煞爽。
  若不是在战场上遇见,恐怕都要多看上两眼,心生涟漪。
  可惜满地都是死尸……
  他提剑而行,走得极其缓慢,不时有人扶着伤兵从他身边走过,也无心察看。
  北山上立着一人,却是一身女装锦衣华服。
  战场上面怎么会有女人,可偏偏就有女人,放眼看去,都是血,她木然地站在山头上面,看着山下一处大坑更是移不开目光。
  少年走上山头,与她并肩而立。
  他摊开掌心,这才露出里面的帕子:“刚才吐得那么厉害,帕子掉那边了。”
  女子却只看了一眼,并未接过去。
  他仍旧递了她的眼皮子底下来,幽幽说道:“殿下坑杀足有两万战俘,你觉得现在你看到的这些,是你当初想要看见的么?”
  她不说话,却突然拂袖将手帕拂落。

  ☆、第49章 白眼狼

  第四十九章
  这混蛋太混了!
  这么冷的天气,竟然提着她的脖领子将她扔在了雪地里!
  她拼命踢他,可却是怎么也踢不到人,她洁白的脚丫子就踩在他的脚上,用力再用力,他却只是狂妄的大笑。
  笑,笑死你!
  顾子衿拼命地奔跑起来,也顾不上往哪里跑,总之躲了哪里他都找得到,她是世界当中,竟然也无处遁形,正是焦急,忽悠一下睁开眼睛,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
  她只穿着中衣裤,两脚已经冻得冰凉,外面天色已亮了,她的被子掉落在床下,弯腰拾起来紧紧将自己盖住,还觉得很冷。
  炭盆里面已经熄火了,看样子也才亮天没多久。
  好冷,顾子衿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可是不管怎么缩也还是冷,怎么睡得着,干脆就不睡了,反身拿过棉衣穿戴起来,多穿一点,自己又揉了脚心,使劲呵了几口气。
  老孙说起初元烨是坚持要带她北上的,后来他再三劝说,怕她吃苦才没带,谁知她出京的消息一经传出来了,这才又将人掠了来,这天寒地冻的,可真是怕她身子娇嫩吃不消啊!
  脚趾上面有点痒痒的,她扳起来仔细一看,有两个小红点点,伸手摸摸,火热火热的越是触碰越是痒,两脚相互抵住,都细看了看,发现原来两脚都有。
  这是要起冻疮了……
  顾子衿木然发了会呆,穿上了袜子。她长发都披在肩后,一早起来屋内清冷一片,坐在铜镜面前,她拿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正要拢起来,忽然听见外面马嘶人叫的,她心里怦怦直跳,耳朵里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声殿下,立即将梳子扔在了铜镜的前面。
  她快步跑到门口,刚一开门,一堵人墙杵在了跟前!
  不敢置信地抬脸,元烨发冠不知丢了哪里去,一头长发也在身后,发丝上面,他的眉毛上面,甚至是他的眼睫毛上面,都是一层白霜。
  只看一眼,他的脸,就忍不住鼻尖微酸。
  风尘仆仆,元烨也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乍一看见也是怔了一怔,随即一手抱住她,一手按着她在自己的肩头。
  他身上还穿着盔甲,顾子衿低叫一声:“啊好凉啊!”
  她的脸,贴着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气,虽然是真的冷,却是动也未动,甚至还抱住了他的腰身,男人熟悉的味道淡淡地若有若无,院子里面已经是惊叫连连了,老孙跑过来也是泪眼汪汪,元烨也只抱了她那么一刻,就推开了她一些。
  他微凉的双唇就印在她的额头上面,温热的气息就吞吐在她的脸边,这个男人低头,刚好对上她的眼:“本王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只一件事当时后悔,就是没有带上你,现在活着回来了,以后不许你离开半步!”
  说着又大力推了她一把,叫了老孙集齐将士,说有事交待。
  顾子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才生出来的一点温情也被他扼杀,多妹被吵了起来,过来查看,赶紧给她烧水,伺候着洗脸梳头。
  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惦记着他,也只简单收拾了一番。
  从梳妆台起来的时候,脚下专心的疼,一早上在地上站了这么久,两脚红肿的地方似乎变大了,也顾不上查看,多披个大斗篷,出门问了侍卫才知道,元烨已经带着老孙集结了人回头去接伤兵了。
  说是伤兵,其实还有尸体。
  说是回来的时候出事故了,在最北边的时候雪崩了,有些人连个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她听不下去,赶紧出了院子,就在村头上面有个空旷的空地,一定是在那里,顾子妗心急一动却差点摔倒。
  多妹连忙扶住了,她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看见了担忧。
  村民们很多人已经被惊动了,甚至有人进入了去迎接的大军,元烨就站在那空旷的空地上面,他的身前,已经有三个人的尸首送到了。
  破旧的门板子依次摆放着,顾子衿都不忍细看。
  老孙指挥着村民帮忙铺着门板,多妹先是哭出声来:“是尤四哥!”
  她扑在他的身上,再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更多的人运了过来,元烨的目光淡淡盯着远方,有相熟的士兵看见同伴的尸体,眼睛都红红的,这队人其实更多的都是少年,是他的新兵蛋子。
  尸体拉回来的有十多具,伤者有三十多人,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悲痛,更多的是在这冷天给他们更好的医治条件,元烨紧急召集了所有人,下令分批撤出老虎洞沟,在回京的路上就地医治。
  自始自终,他都没看她一眼,她就一直站在他的旁边,感觉他是这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连夜冒寒赶回来的,元烨不顾疲惫的身子,组织着将身亡的士兵火化了,当着全体兄弟的面,敛了骨灰装坛,等一切都安排妥善,这才倒下。
  他摔倒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顾子妗下意识去扶,抱住了他的腰身,可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哪里是她能抱得动的,一下也摔下去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送回床上,老孙忙去请了个村里的土大夫。
  一看,这大夫再三给摸了骨,说是肋骨断了两根。他也是连日奔劳实在疲乏,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过去。
  众人皆惊,顾子妗叫了随军的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元烨急于赶回来陪顾子衿过年,先一步返回来,可后面的队伍却是被大雪封山,更甚至于雪崩,将后面将士部分埋进了雪里。他得了消息立即返回,随即组织剩余人员救援,紧接着意外发生了,再次雪崩,将他也埋了进去。历时两天三夜才被人挖出来……
  之后他坚持独自上路,在前面开路,风尘仆仆先回来了。
  竟然断了两根肋骨还一直忍着,顾子衿坐了他的床前,看着他熟睡的脸恍惚出神。
  凡事有因有果,这样的一个男人,无法不为他动容。
  她一直坐着,多妹怕她冷给炭盆踢过了许多,外面的那些人老孙已经集结完毕,只等着元烨,可他昏迷不醒,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他在床边晃了晃,是当真不知所措。
  比起别人,他更关心的是他自家殿下的安危,顾子衿见他脸色就知道他为难,她起身收拾元烨的贴身衣物,却是对老孙正色说道:“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这就走!”
  老孙还有点犹豫:“可是殿下?”
  不多一会儿,外面马车准备好了,顾子衿站了元烨的床边,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微微的叹息:“这就是你想要的吧,安排好你的兄弟,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他们――回家。”
  她无比的冷静,指挥人小心抬着元烨到了车上,车内已经改动过了十分平整,村民们感念齐王平日亲厚,都纷纷来送,一时间堵住了大门口。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顾子衿站在车上,对她们挥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以后也会让孩子们有书读,让你们有饭吃,总之都要保重啊,日后再见!”
  大人孩子们,都对着她们弯腰,一行人这就出了老虎洞沟。
  因为元烨和很多士兵都有伤在身,所以分开行走了,尤其元烨这车,更是缓慢。
  老孙负责在前面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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