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了,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直到山璞直起身,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地上凉。”
颜神佑整个人的颜色从粉红变成了朱红,竟有点不大敢看山璞的眼睛,只胡乱应了一声。阿竹一把拉过阿琴,两人交接了一个眼色,悄悄地退了下去。
出得门来,阿琴一拍胸口:“吓死我了,常年早起,不见有事,一朝想让娘子多睡一小会儿,就叫逮个正着。”
阿竹抿嘴一乐:“我看这偶尔晚起一回也是什么坏事。”
阿琴舒了一口气:“我去厨下看有什么吃的,娘子还没用饭呢。郎君此时回来,午饭怕也没吃。这个时候,叫他们两个一处吃才好。就是不知道那位小娘子……”
阿竹道:“两个都回来了,有的是相处的时候儿,不在此一餐饭,一处用就是了。无论那位小娘子乐不乐意,都邀她一起才好。”
阿琴一拍脑袋,道:“你说的是,我被吓得傻了。我这便去问小娘子想吃什么。”
两人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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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阿竹阿琴去收拾午饭,颜神佑与山璞却共入内室。
两人成婚一载,相处仅区区几十日,此时独处,竟都有些羞涩了。山璞小声道:“不要赤脚踩地,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颜神佑原本已经清醒了,这会儿又热得有些糊涂了,脱口而出:“今天不是听说你回来了么……”说了一半,便觉不妙。再看山璞,他已经笑了起来。
恨得颜神佑将手里的梳子砸到他胳膊上,又添了一句:“已是暮春,不冷了。”
山璞手一转,将梳子抄在了手里,凑上前来道:“她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你坐好了,我来给你梳,”说完,又特意添了一句,“等下就吃饭了。”就从权了吧。
颜神佑:“哦。”
山璞的手还算巧,梳通了头发,却不会挽复杂的髻子,颜神佑抢过梳子:“这般笨,要罚。”
山璞因问:“罚什么?”
颜神佑笑而不答,却又问他:“你一向辛苦,这一回能在家里歇息多久?”
山璞道:“你想让我歇多久,我便歇多久罢。”
颜神佑轻啐一声,不理他。
山璞却将脸伸了过来,眼巴巴地问道:“娘子想让我歇多久呢?”
颜神佑将头发挽头,镜子里看山璞给她往头上插簪子,哼唧道:“懒死你算了。”
山璞也不懊恼,只管笑。他似乎找到了与妻子相处的正确模式,心里颇为自得。
等到阿婉过来一同吃饭的时候,只见她哥和她嫂子两个都是容光焕发,不由翻了个白眼道:“真是如鱼得水。”一语未毕,被山璞曲起食指敲在了额头上,捂着脑门儿不说话了。
颜神佑岂会轻易被取笑了去,应声道:“嗯,今天午饭就有鱼汤,有鱼有水,你也好好润一润。”
阿婉扮了个鬼脸,复又活泼了起来。
颜神佑看看山璞,再看看阿婉,心中似有所悟。其实,真的不需要特意去寻找什么刺激,这样,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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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山璞回归,颜神佑便也不出去了,两人只在城中安乐。安乐而不清闲,两人身上毕竟有官职,颜神佑须管着昂州诸般事务,便是山璞,也须时常与颜肃之开会,讨论一下以后的进程。
山璞回来便时常与颜神佑嘀咕:“李先生他们几个,并不在府内见了,可是因为临安宫中客?”
颜神佑道:“你也看出来了?他们都有气性,万没想到造化弄人。”
山璞将“造化弄人”念了几遍,道:“也是这么个道理。”十年之前,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就在夫妇二人才说完李彦没两天,李老先生却登门而来了。
山璞与颜神佑扫塌相迎,却见李彦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霍亥、丁号等人——都是已经很久不去上班的家伙。
颜神佑笑道:“怪不得今天我听外面的鸟儿叫得都好听了几分,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霍亥不客气地道:“贵客难道不是在临安?”
颜神佑道:“先生说笑了,里面请。”
分宾主坐定,丁号与颜神佑最熟,一点也不拐弯地问:“贤父女究竟有何打算?”
颜神佑也不跟他玩虚的,径自回答道:“彼未尽失人心。况且,今上不同于其兄。”
丁号冷道:“难道要半途而废么?”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很有一种机械音的冰凉感。
颜神佑道:“我经临安,在圣驾那里遇到一件奇事。有一县令,感念君恩……”缓缓说出了岳茂的事情,末了道,“十有八、九,是他作祟。他倒是为皇帝着想,我也不想束手就擒,为人作嫁!”
李彦的表情一直很冷,此时方拍案道:“好!”有这句话就够了。
这也是几乎所有权臣的难题,出力流汗,干出了业绩,自然就会有威望。坑爹的是,你这是给老板打工赚钱,他收钱的时候不嫌你能干,干完活了,又嫌你有存在感了。非要搓磨你一回,证明他这个没干过什么实事的老板比你更高明才行。纵使老板不这么想,老板身边一群想刷存在感、别人种完了树他想来摘桃的人,也要这么想。
霍亥便问:“不知娘子有何计较?”
颜神佑耸耸肩,道:“圣上也该成婚了,既有后宫,这光宫女怕是不要不够,恐怕是要宦官的。”
李彦笑道:“大妙!”
第229章 美在于发现
李彦等人最近过得颇为憋屈,原因就是这世上多了一个虞堃。
尤其李彦与霍亥两个,遇到这种情况,很有自打耳光的嫌疑。两人都是不仕本朝的,却偏偏都跑到颜肃之这里来了,还当了颜肃之的官儿。原本天高皇帝远的,这也没什么,反正来了就是要撺掇着造反的。
可虞堃来了!
他们要正经得到任命,那就是推翻了之前的坚持,这耳光真是扇得特别响亮。
换了一般人,有一个正经的走合法程序、把身份过了明路的机会,那是千好万好的。但是对于李、霍这等“名士”来说,这就是难堪了。名士么,总有一些比别人更多的坚持。这样的坚持,在许多功利主义者看来简直就是龟毛!
尤其是李彦,十分后悔自己跳上前台的时间太早!早知道该再等两年的,等到虞堃也死得透透的了,自己再出山!
现在可是被架到墙头上去了。不过这一回,他倒没有骂丁号,反正在丁号过来谢罪的时候,认为这事儿怪不得丁号,只是造化弄人。再者,他是被丁号骗过来的不假,可是出仕的决定却是自己做的。有一说一,李彦还是极少推脱责任的。
弄得丁号越发愧疚了,发誓:“我看那位娘子就快要回来了,丞相这里,已经不能让他说得再多了。还是须从那位娘子那里敲个边鼓才好!”他这说的,就是颜神佑了。自打颜神佑出嫁之后,叫她小娘子的人就渐渐少了,及至领军而封侯,颜肃之又摆明了车马要支持她,她的地位越发地高了起来。
李彦沉吟半晌,叹道:“只得如此了,成大事者……唉……”
丁号道:“您这是怎么了?这个,她原就与我们是一路人呀。”
李彦道:“你不懂!”
“?”
李彦缓缓地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被推得这么高,日后如何收场?心养大了,再要收了她的权,她难受不难受?”
纵然丁号也是当世之学问大家,心胸比腐儒们开阔得多了,也说不出让颜神佑就这么自由发展的话来。毕竟,她亲爹还在,她还有很多兄弟。更重要的是,如果是普通人家,妇人能干些也没什么,可大家都盼着颜家登顶,那么,颜神佑这个处境,就真的是尴尬且危险了。尤其,她现在嫁了,礼法人情上说,跟山璞才是一家人了。
丁号沉默了,犹豫地道:“或者……先跟丞相说一声?别捧她太高?”
李彦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再想一想。”
他早就在寻思这事儿了,所谓君子,与小人的不同之处,大约在于君子的底线更高。万一因为事态紧急而不得不从权、利用一下人,也会考虑好善后的事情。李彦作为一个比较君子的人,想到眼下这些事情需要借助颜神佑的力量,但是她一个女人家被推得太高,容易出事。现在就开始为颜神佑思考日后的事情了。
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他都已经默许了孙女儿去给颜神佑当助手了,这立场,不是早就确定了么?再看颜肃之,好像也是有一点打算了。既如此,他便不是孤军作战,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地提高了。
【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旁的事情,是我欠了你的,你要怎么折腾,我奉陪就是了。】
这么一想,李彦的眼前就豁然开朗了。
与一干人等加紧了串连,同时也制定了一些对策,这些对策,计划得是相当周密的。只是有一个缺点:需要实权派的配合,光有卢慎还不够,他们需要颜神佑的支持。
颜肃之这里,已经默许了这些人的主张,却是不能直说的。再问他,难道能让他现在就扯旗造反吗?
甚而至于,李彦的本心里,对李今这个同姓晚辈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他不喜欢虞家,却不反对李今对于虞氏的忠心。从来忠臣义士,都是值得钦佩的。这些人里,只能暗恨李今怎么就把虞堃给找到了呢?如果李今继续忠于虞家,他们也只好搞一搞李今了——却没有一个说李今做错了。
各为其主吧,咱们本来就不是奔着虞家去做官的。在这一点上,卢慎尤其看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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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过来寻颜神佑,听了颜神佑将临安城中事一说。
山璞先关切地道:“竟有小人君前作祟么?真是岂有此理!”岳茂本是为了虞堃才出的主意,没想到对方并不比他傻,一旦被识破,反而起到了反效果。如颜神佑、山璞这些人,对于虞堃这么个好相处的老板本有愧疚之心的,现在被这么一弄,将这愧意去了,再没什么事能阻拦他们的脚步了。
李彦拿眼角瞄了他一下,心道,你也长本事了,啧,以前都不怎么发言的。
霍亥却毫无顾忌地道:“逢此乱世,虞氏气数已尽,中兴无望了。为天下苍生计,我等也不得不从权一回了。”
颜神佑道:“只是不知道大长公主母子,又当如何安置?他们要是出事,我是不依的。”
李彦道:“这也不难。”本来就不难,近世颇乱,改朝换代很频繁的!也没见哪个前朝公主要闹腾着复国造反的。还不是改个封号,老实趴着了?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