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今天为啥要干这事?
平时他还算谨慎,但今天一时脑热,本来是想再吓吓没藏氏。
郭绍站了起来,在墙边瞧着西北各地地图,伸手在太阳穴揉了几下。
过了许久,宦官王忠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李贤妃求见。”
郭绍眉头一皱,说道:“叫她进来罢。”
王忠低声道:“奴婢们搜过身了……”
看来连王忠都明白李月姬这下子对郭绍更加不满了。
过得一会儿,李月姬便走进门来,脸色布满了怒火和伤心,她用口音奇葩的汉语颤声道:“没藏叔叔好心送亲,一腔诚意要与朝廷交好,你这样对待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郭绍看了一眼王忠,挥了挥手。王忠知趣地离开了。
郭绍忍不住说道:“朕今天失手了……”
“一句失手就是两条性命!”李月姬眼睛都红了,娇躯在发抖,本来看起来温顺貌美的她,此时好像摇身一变成了艳鬼似的,神情有点可怕。
李月姬道:“你的箭矢不是很好,那天在山岗上,离那么远,一箭就射中我身上那匹狼的人,就是你吧?”
郭绍皱眉道:“我箭术确实很好,特别是步射鲜有失手,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
“没藏叔叔待我……”李月姬忽然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郭绍急忙看准她的双肩伸手一抓,不料这娘们身子忽然一侧,郭绍顿时觉得手上的触觉非常软。李月姬更怒,气急之下一面挣扎一面大骂,可惜她一心急骂的是党项话……郭绍连半个字都听不懂!
王忠闻讯跑过来看,见状吓得急忙招呼一些奴婢过来,把李月姬拽开,然后拉走了。
郭绍此时的嘴唇都被抓伤了,伸手一摸,手指上一片血迹,他的发髻都弄散了。王忠道:“李贤妃竟敢以下犯上……”
“罢了。”郭绍道,“朕总不能把夏州派来的人全部杀光……”
他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李家党项和大周提前进入敌对状态开战?
就在这时,魏仁浦求见。郭绍见王忠带进来。
魏仁浦双手捧起一份书信道:“臣刚收到朝廷公文,请陛下过目。”
郭绍伸手在鬓发上一抚,掏出白绸手帕在嘴唇上蘸了蘸,结果书信撕开一看。隽秀的字体扑面而来,看着赏心悦目……符金盏的亲笔书信。
按照既定方略,东京下旨南汉国主,限期亲自到东京称臣纳贡(最后通牒),曹彬的江南大营已进入备战状态,准备南下进攻南汉国。
这才几个月时间,曹彬的动作真快!
不过那种乡军本来成军就快,只要有兵器甲胄粮草,训练几个月就能拉上战场。
郭绍此时的心境不佳,本来就有点乱。此时又有战事涌到心头,他不禁再次瞧着地图,心道:南北两线开战?
夏州李家如果要撕破脸,必定要向辽国称臣求援。辽军会不会从河北、河东两面策应党项?至少会从云州那边呼应增援党项……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不管彼此间有没有好感。
魏仁浦在身后道:“陛下……”
郭绍故作镇定,语气平静道:“魏副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魏仁浦道:“陛下今日射杀岺哥,定有大略在胸,不知臣……”
郭绍道:“岺哥不过一介匹夫,杀了便杀了。没藏首领被气死,倒有点意外……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没藏首领是送亲使节。”
魏仁浦道:“恐怕着实会变得麻烦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拍脸
南汉国,周军已趋进韶州。
曹彬调动江南大营前锋,走距离兴王府(番禺)最近的路试探进入南汉国境,不料几轮炮轰之后、轻易就拿下了南唐国和南汉国边境线上的雄州。
于是宰相李谷来到了江南,节制诸州调运,将大批粮草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雄州。曹彬在雄州经营防务,以此为大本营,将九万多军队和大量军需集中在此,准备正面进攻韶州。
韶州,南汉国门户。只要占据此地,就可以沿江河长驱直入,直逼南汉国都城。
随行的千牛备身吕端建议曹彬兵分两路,从西路牵制分化南汉国援军。曹彬认为此人不知兵、官位又低,不予采纳,坚持集中兵力从正面进攻。
不过曹彬与将士同甘共苦,事无巨细都十分上心,从前锋斥候到后军辎重,都谨慎妥善地部署。又严禁将领纵兵劫掠,出师后没出任何纰漏。
南岭以南开发不够,丛林茂密,常有头发梳得像锥子一样的土著出没;诸将都严令阻止将士去招惹那些人。不过土著们也不敢来招惹披坚执锐的军队,反倒是韶州聚集了大量敌军,正在向北活动。
……中军要翻越前面的一片山脉,在南部修建前锋大营和堡垒,俞良所在的开封指挥便是奉命最先翻山的人马之一。
大伙儿沿着浈水南下,之前的斥候没发现有大股敌兵;而周军则是成群结队从河水两岸前进,人多便胆大,人们毫无惧意。
不过人群里还是有点沉闷。东岸开封指挥的人马全部来自中原,对气候不太适应,时值初秋,天气却依旧炎热不堪。
俞良的脸色苍白,满额大汗,汗水从头盔帽檐直往下滴。他浑身都不舒坦,从伍这口并不是那么好吃,几个月来他步行了几千里路,吃够了苦头,人也晒黑了一圈。这几天他觉得身体不适,总觉得身上没劲,脑袋也有点发烫,只是忍着没吭声。
他看同乡的张家兄弟,却见他们有说有笑气色很好。那些苦命庄稼汉,别看他们刚从伍时很瘦,但特能吃苦、又听话,只要吃饱了饭,每天步行都不是个事儿!
俞良实在热得受不了了,双脚像灌了铅,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俞良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娘的,这是什么蛮荒之地!
终于忍不住离开队列,跑到河边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顿时一阵惬意的凉意!俞良赶紧又掬了一捧水大口喝了起来,抬头“哈”地叹了一口气,他干脆埋下头,把整个脸都放进清凉的河水里泡了一下,然后拿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就在这时,俞良发现手掌上一片血迹,顿时愣在那里。
少顷,他才感觉脸上麻木中带着痒丝丝的,他伸手一摸,摸到了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急忙捏着往外拽,但很滑没拽出来!
“操!什么玩意!”俞良大骇喊出声来。
部下闻讯围了过来,全都盯着他的脸。俞良道:“啥?啥……”
三十多号人顿时七嘴八舌嘈杂起来,连别的队都纷纷侧目。有人道:“俞十将莫急,这是蚂蟥,没啥大不了。”
“操!这玩意在往肉里钻,怎么弄出来!”俞良的声音都变了。这玩意钻人不疼,但想着再往脸上的肉里钻就瘆人!
刚才那汉子道:“得用酒,一腌就出来啦。”
这时候哪来的酒?那人又嚷嚷道:“用尿也行。”
他说罢就解腰带掏出了丑陋的玩意,俞良虽然吓得不轻,但要人往自己脸上撒尿也不愿意。大伙儿七手八脚把他吃饭的铁盅拿了出来,对着饭碗撒尿!
然后不由分说,就泼到了俞良的脸上。
“娘的……”俞良几乎要哭出来来,也没看清是谁泼的。嘴角里还渗进来了一些,滋味实在难言……已经这样了,他只得问道:“弄出来了么?”
众人都瞪眼摇头。刚才那汉子又道:“拍,用手掌拍打也中!”
俞良终于看清了那家伙,便是张家的三郎,顿时骂道:“张三,你狗日的对着我脸上泼尿!枉老子好心把你从穷山村带出来……”
张三一脸无辜道:“俺……俺也是替俞十将着急。”
“赶紧把那玩意弄出来,性命要紧。”有人道。
旁边的一个火长便对着俞良的脸“啪啪啪……”拍打起来,好像是在扇他的耳光一样。打得俞良半张脸都几乎肿了。
俞良:“我操你娘!”
“出来了!出来了!”大伙儿高兴道。
俞良愣在那里,一脸的尿,加上还是肿的。继而愤愤等了张三一眼,张三道:“俺……俺着急,不是故意的!”
俞良低头看见一条黑漆漆软哒哒的玩意,抬起脚就在上面猛跺。张三又道:“踩不死,得用尿腌!”
“我腌你老娘!”俞良指着张三的鼻子大骂。
就在这时,忽然前方一声大喊:“备战!”接着锣鼓齐响。
俞良也吃了一惊,赶紧抬头回顾。有人说道:“都旗在那边。”俞良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人赶紧朝一面旗帜靠拢。
俞良的人在最后一排,这个都一百多人赶紧照平素训练的行伍排成了长长的三排。这时一个骑马的传令兵过来,指着前方道:“全部人马向那边靠拢!”
大伙儿便跟着骑马的都头,列队向前跑步前行。
不一会儿,又有传令兵到来了,吆喝道:“指挥使令!第一至三都,就地布阵;第一都都头率领三都,若战死,依次序顶替首领!”
众人在都头的命令下,背靠浈水布成方阵。
“牟……”一声悠长的长啸从林中传来,好像是大象的叫声。其中夹杂着人的怪叫……敌军已经很近了,难怪指挥使要大伙儿就地布阵!
俞良用手绢擦了一把脸,从腰间把佩刀“唰”地拔了出来。拿弩的已经上弦,拿火器的还在窸窸窣窣忙活着装填。
大伙儿循着声音,望着前面。俞良也跟着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全是树,树木不仅高,枝叶还相当茂盛,地上只有阳光从叶子间洒进来的稀稀疏疏的斑驳亮点。
都头大喊道:“军法,临阵后退者斩!都稳住阵型,不要慌,战阵上要是跑、死得更快!”
话音刚落,便听到稀里哗啦一片,林中出现了骑马的黑影,那马蹄踩在杂草和积叶愣是不响。俞良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众人也是十分紧张。
江南大营前锋倒是在雄州打了一仗,那一仗,俞良等人的经历是:远远地听到了闷雷一样的炮响,然后就听说占领了雄州了!
实际上在场的将士除了都头以上的武将,基本没干过仗!
人马的影子越来越近了,在树木之间飞快地穿梭。南汉国也有马,还特别适应山林!
都头大叫道:“稳住!听军令!”
不料话音刚落,便听到“啪啪啪……”的弦响,前面那排弩手纷纷放箭了!林中箭矢嗖嗖嗖直飞,树干上插上了不少弩矢。
“娘的……”前面传来了一阵大骂。
紧接着林子里就传来了叽里呱啦的叫声和喊声,步骑飞奔冲来!大伙儿也听不懂南汉国的方言,这边的口音特别难懂,发音都不同!
“咚”地一声鼓响,前方军旗摇动,武将撕声大喊:“换!”
本都第一排的弩手换到了第三排,然后便急着抽弩矢上弦,俞良看见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