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384页

是诰命,咱们不敢跟她一般见识,可宁哥儿媳妇算什么?!不过是个晚辈,又是头一次回老家见亲人,就敢这般拿大,以后她做了宗妇,还不知会怎么待咱们呢!”
  柳氏一族的女眷们私下议论纷纷,但文娴却全然不知情。回到家,她向柳四太太道了谢,又送了一份谢礼,便告退回房了,想起今日见诸位长辈时,每个人的态度都很亲切,她也没出过半点差错,只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很好,这么一来,她先前与侍琴商议的事就成了一半了。东宁来问结果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柳东宁却半信半疑,他不是个笨蛋,父亲辞官,京城中人对他家的态度就有了变化,甚至连他至亲的外祖家,态度也与之前有所不同。经受过种种冲击后,他对人情往来等事已经不象以前那样一知半解了。他留意到,父亲此番回乡后,前来拜见的族人少了许多,向来有不和的族人未到不说,连以前上赶着巴结他们家的族中长辈,也有许多缺席了。他有心要向堂兄弟们打听原因,别人却只是笑着打哈哈,转开了话题。他只能猜想,大概是族人见他父亲辞了官,所以才会变脸的。
  不但族人,连恒安城里其他的人家,以前一听说他与母亲回来了,都是上赶着拜访送礼的,如今却过了两天还没见人上门。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这件事让他心情郁郁,想要告诉父亲柳复,柳复却只顾着见客人,检查两个庶子的功课,安排他们附馆读书之事,见了他,也只是叫他好生读书,多劝抚母亲,除此之外再无别话。
  柳东宁更加难受了,父亲不喜,母亲吵闹,妻子不合心意,兄弟又有隔阂,他只觉得家里虽大,自己却无处可去,只好窝在书房里,让小厮偷渡美酒进来小酌浇愁。
  直到这时,柳东行方才带着文怡,心情很好地回来了。夫妻俩得了几日休闲时光,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哪怕是寒风凛凛,也不能叫他们心头的喜忧减少半分。文怡直到下马车的前一刻,还在车厢里与东异十指交缠,耳鬓厮磨,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温暖的春天般,心中柔情蜜意自不需提。
  下车进了宅子,已经有伶俐的家人上来请安问好,报告柳复一家回来之事了。柳东行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回头对文怡说:“我去见二叔,你跟二婶她们问个安吧。一会儿咱们回房里整理带回来的礼物,尽量赶在这两天里分送到各房去。”手在袖下悄悄的捏了捏文怡的手指。
  文怡脸微微一红,面上却不露异色,顺从地应了,便吩咐秋果领着人将行李送回客院去,自己带着润心去见柳顾氏。她心情正好,哪怕知道要去见的是柳顾氏,脸上也仍旧带着微笑。
  到了上房,说来也巧,正好文娴、柳素、柳四太太和另两位柳太太都在。文怡先给柳顾氏见了礼,又一一拜见了几位长辈,问候她们的身体安康,然后又对文娴笑道:“二弟妹瞧着气色倒好,一路上辛苦了,没晕船吧?”
  文娴心情有些纠结,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记得她会晕船的居然是文怡!连亲姑姑和丈夫都只知道责怪她在船上整天窝在房间不出门,却不肯听她辩解半句。只是她对文怡素来有些许心结,柳顾氏与几位婶娘又在场,她笑也不是,不理会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反应了,只得板着脸回答:“我没事。”显得十分生硬。
  文怡心情好着呢,也没把她的态度当回事,笑着转向柳素,说起了家常,柳素笑着应答几句,小心地看了嫡母一眼,便稍稍退后几步。文怡知她难处,也不多说,便跟几位柳太太说起话来。
  柳顾氏板着脸坐在正座,根本就不肯理会文怡,只是一味向文娴问话。文娴要专心回答她,也就顾不上文怡了,落在族人们眼中,自然会觉得长房婆媳对文怡这个娘家人十分冷淡。几位柳太太互相对了个眼色,面上不露,待得离了长房的宅子,才聚在一处议论:“不是说她们是一家子么?怎么老二家的跟宁哥儿媳妇对行哥儿媳妇那样冷淡?”
  “可不是么?难为行哥儿媳妇还对她们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换了是我,早就冷了脸走人了!”
  “所以说行哥儿媳妇好涵养呢,怪不得行哥儿说他二婶当初是不愿意帮他结这门亲事的。老二家的是什么性子?咱们心里都有数,她能看中的人能有什么好?只看宁哥儿媳妇的行事,就知道她眼光不靠谱了!”
  “我看哪,虽然人人都说她们三个是一家子,其实只不过都是平阳顾氏的女儿罢了,老二家的和宁哥儿媳妇是顾家长房的,行哥儿媳妇却是六房的,根本就不是一家子,不是一样的家教,怪不得性情行事差别这么大呢。以前咱们只说顾家女儿不好,其实不好的,就只有顾家长房的女儿。平阳顾氏既有这么大名声,自然不是虚的,哪一族没有害群之马呢?”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连柳四太太也说:“我在京城见过顾家长房和六房的两位老太太,真是两个性子,怪不得会教养出不一样的女儿来。”
  她们的评论很快就在族里传开了,柳氏族人对文怡与文娴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以及相关的言论,很快就传到了文娴的耳朵里。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迎头棒喝
  
  文娴伏在妆台上低声抽泣,只觉得委屈无比。她与族中诸位婶娘小姑们相见那日,她们明明还对她那般亲切客气,怎的才过了两天,事情就完全变了呢?她既不曾对她们失礼,也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为何她们要如此抵毁她?!
  房里没有别人,只剩下一个侍琴在旁安抚:“奶奶何必跟那些没见识的村妇一般见识?她们见过什么世面?知道什么叫大家风范?我呸!若不是老太爷做了大官,这恒安柳氏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罢了,如何能与我们平阳顾氏相比?奶奶只看他们族里这些太太们的出身家世,就知道她们的眼光高不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一群没见识的蠢妇,成天只知道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流言蜚语,奶奶若跟她们同流合污,成什么人了?奶奶您可是正经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根本就没必要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文娴听了,心下一想,这几位婶娘的家世确实比不得婆婆和自己,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罢了,强一些的,家里是小官小吏,或是秀才举人,差一些的,也不过是家里有些薄田,有一位其至还是商家女!也难怪她们的才学见识远逊于她了。
  这么想着,文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抽泣着抬起头来,斥责侍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婶娘们的出身再不好,也不是你能说的,还不快住了嘴?叫人听见传出去,她们越发要编排我了!”
  侍琴忙赔笑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平日一向说话小心的,今日是实在气不过了,才为奶奶打抱不平,忍不住多说几句,不会传出去的。”
  文娴嗔她一眼,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落寞地道:“就算知道她们没什么见识,我不该与她们计较,可听了这此传言,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就怕外人不知道,听信了她们的话,只当我是那等不恭不敬、狂妄无礼的人了,那我在恒安还怎么过日子呀?!”她现在是越来越怀念平阳了,她在老家平阳的名声可是非常好的,任谁都要夸她贤良淑德、优雅娴静。
  侍琴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眼珠子一转一便道,“依奴婢说,这种事实在是没道理!那日奶奶去会亲时明明几位太太都是笑脸以对的,这两日忽然变了口风,肯定有问题!想来这其间的变故也不过就是九姑奶奶回来这一件事,难道是她做的?”
  文娴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倒不至于。九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忽然得了势,有可能会向娘家人炫耀炫耀,但还不至于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我也是顾家女儿,她坏了我的名声,又能有什么好处?”说到这里,她有几分茫然若失:“从前我还疑心他们夫妻有意夺走宗子之位,但我们回来时,他们都拜完祠堂、上完族谱了,一个字也没提过宗子的事,可见是真没这个意思。那九妹妹也没必要坏我的名声了。”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侍琴道:“你也别胡乱猜疑了。我晕船的事,除了你就只有她一个还记得,还知道要问候我。就冲她这份心,哪怕她与我有些口角,也不过是小节。她并不是坏人,我们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侍主讪讪地应了,眼珠子又转了转,赔笑道:”奴婢其实也不觉得九姑奶奶是有意为之,只不过……族里几位太太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才会觉得奶奶不好。奴婢打听过了,九姑奶奶初贝众位长辈时,还有几位太太对她不大喜欢呢,但她后来一出手就是金首饰,还送了不少好料子,那几位太太就不再给她脸色瞧了,还夸她恭敬知礼待人和善,听到别人说她的不是,还替她说好话呢!依奴婢看哪,什么和气不和气,都是假的!不就是因为九姑奶奶送了厚礼么?奶奶见长辈时,只按规矩送了几匹尺头,若在往日,自然是无妨的,但跟九姑奶奶的礼一比较,就稍逊一等了。那几位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说不定正抱怨奶奶小气呢!”
  文娴吃了一惊:“真的?九妹妹真这么做了?!”
  侍琴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奴婢问了好此人了。昨儿在太太那里见到四太太时,她头上不是插着一对金花簪么?那就是九姑奶奶送的!族里每位太太都有,各人的款儿都不一样:掐丝的簪子手工很好,但一对加起来也不过费了八钱黄金罢了,不值什么。也就具没见识过真正好东西的乡下人,才会拿它当成宝贝!”
  文娴瞥她一眼:“你又说这些话了,仔细别人听见。”细心一想,昨日确实是看到柳四太太头上戴了这么一对簪子,她当时还在想,几个月前就不再时兴的花样,恒安人怎的到现在还在戴?京城里时兴的首饰花样早就换过两轮了。不过柳四太太进京操办她和东中的婚事时,确实正在流行这种样式的金簪,大概是她误导了其他几位婶娘,让她们以为那是时下花样最新的首饰吧?想来九妹妹文怡一向在这种事上不大用心,不清楚也是有的,她若不是在前两三个月里常常代表学士府出门参加各种饮宴聚会,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留心。
  于是她便道:“婶娘们大都上了年纪,用不着戴什么新花样的首饰,既然她们喜欢这些,我不是还带了许多玉花簪回来?给族里的几位姑娘各送一件去就是了。”
  侍琴忙道:“族里的姑娘们大都还小呢,说的话也不顶事,九姑奶奶也不过是只送了其中两位年纪最大的,奶奶送她们东西,根本就是白费劲儿!依奴婢说,真要送,还是要送给几位太太,而且还要大方些,送点真正的好东西给她们瞧,咱们奶奶可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是她们没见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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