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大哭,显然对文慧的话一个字也没有信。
文怡皱着眉头看向文慧:“你在找什么?!”
“手串……柳东宁送我的手串……”文慧抬起头,眼泪汪汪,“不见了……方才还在的……”
“你怎能如此大意?!”文怡已经没力气了,“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在路上丢了?”
“我……我……”
“她根本就是在撒谎!”文娴猛地转过身来,满面泪痕,“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五姐姐别说了!”文怡觉得头好疼,“这事儿对六姐姐没好处,她未必是存心的。她便是对亲事再不满,也没必要拉你下水!”
“就是就是!”文慧忙道,“是郑丽君做的!方才我看见她了,她笑得那个得意……一定是她做的!她恨着我呢,还不想尽办法报复么?!”
文娴冷笑道:“我只知道方才站在我身后的只有你,而我之所以会向前倒,也是你推的!偏偏还正好倒在柳表弟身上!”说到这里又不由得悲从中来,“如今你得意了吧?我的名节都毁了!再好的亲事也轮不到我了,都是你害的,你满意了吧?!”又趴回去大哭。
文慧本是个有脾气的人,赔了半日小心,见文娴还是不肯信,便也恼了:“你爱信不信!反正以你的身份容貌,还有你这通身的小家子气,本来就不会有贵人看中,偏你还在做梦!想闹就尽管闹去吧!这里可不是咱们家,看别人怎么笑话你!”
文娴哭声忽的消了,改成低声哽咽,却是哭得越发伤心了。
文慧见状,哼了一声,又要上前再骂,文怡却没好气地拦下她道:“五姐姐受了这番惊吓,又伤了脚,本来就受了委屈,对着自己人发泄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六姐姐便是真的冤枉,也不该这样对她说话才是!方才那个情形,有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便是是我拿话混过去了,也挡不住别人议论。六姐姐有空闲,还不如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解决吧!”
文慧一听这话,便焉了,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闷坐。
方才柳东宁看她的目光太古怪了,他该不会也误会了吧?算了,她既然已经接受了这门亲事,还是想个法子安抚一下吧…
文怡见这长房的姐妹俩一个哭泣,一个发呆,也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忽然瞥见门外有人影闪过,还以为是去取水的侍女回来了,忙迎了出去,却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此时园中宾客已经散尽了,只能远远看到几个王府侍从在打扫整理。文怡心中讷闷,回转身正要返回阁内,却忽然睁大了双眼,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朱景深在静水阁外的游廊下对她挤了挤眼,向她抬手,示意她过去。
文怡却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般,一寸都迈不出去。
朱景深见状,无奈地走上前来,探头望了望阁内,又缩了回去,伸手递过一串手串:“这个,是令姐方才不慎落在梅林里的。真是太不小心了,前脚才得罪了郑丽君,后脚便把随身的东西落在她脚边,若是叫她发现捡了去,以后还不是想怎么栽赃就怎么栽赃?还好我就在边上盯着,一见人走,便过去捡起来了。快收好,回头跟你姐姐说,万不可如此大意了!”
文怡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的脸。
朱景深把手串塞进她手中,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嘻嘻地道:“你是说我脸上的伤?早就好了!”顿了顿,“你不认得我了么?说起来你好像真没见过我的脸……”
但文怡记得他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那手串,勉强问道:“您……为什么要……要帮我姐姐?”
“为什么?”朱景深一愣,低头想了想,笑道,“本世子爷想帮就帮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又收了笑,正色问她,“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们出出气?那个郑丽君可不是好货……”他眼中杀机一闪,“横竖已经得罪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个顾文慧,应该对郑丽君的事很清楚吧?或许手里还有她的把柄?
文怡心乱如麻,飞快地低下头:“不必您费心了!您快走吧,若是叫人看见了……”
朱景深讪讪地摸了摸头,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那好吧,下一次有机会,我再来寻你说话。你可别图省事,或是害怕什么的,郑家确实不好惹,但不好惹你们都已经惹了,放任她继续得意,日后受苦的可是你们!趁着如今她不得势,正好做手机,不然等她嫁进了东平王府,咱们可就鞭长莫及了……”
文怡手上止不住要发抖,只能胡乱点头:“我会好生考虑的,您请快走吧!”
朱景深闷闷地离开了。文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树之间,忽地觉得脚下一软,便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在门槛上。
这张脸,她怎么会忘记?!便是化了灰也认得!那就是…那就是前世无端一剑刺死她的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年轻了几岁,但那五官却几乎没有两样!
原来那人就是康王世子。如果不是他眼下还是个少年,又正处于变声期,她大概早就认出来了吧?居然是他…
她都做了些什么呀…
文怡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回想起自己自从第一次遇到这个贵少年后的点点滴滴…明明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她居然还感谢他!还送药给他使!甚至,为了别人对他的轻慢,而向杜渊如进言…
她咬紧牙关,紧握双拳,说不出心中那股情绪,究竟是仇恨还是害怕…
“顾九小姐?你怎么了?”去取水的侍女回来了,站在门前有些好奇地看着文怡。
文怡醒过神来,沉默片刻,便扶着门边重新站起身:“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水打来了?请送进去吧。”
侍女应声捧着水盆进屋去了,文怡也慢慢地跟在后头往里走。文慧仍在呆坐,文娴已经收了哭声,见有外人来,也稍稍收敛了些,小声问文怡:“方才你在外头跟谁说话?”
“是王府的侍女,拣到了六姐姐丢失的东西,送过来了。”文怡将手串递给文慧,神情淡淡地扶着文娴坐起梳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第三卷完)
卷四 凤凰于飞
第二百一十五章 城中流言
二月二十五日,天气阴沉沉的,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直到今天早上,雨势方才收小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湿气非常重,偏又夹杂在初春的寒风中,叫人冷到了骨头里。
文怡停下笔,呵了呵手,起身走到窗边,想要将方才一时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关上,只是手才挨上窗框,便听到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两个小丫头从外头冲进院中,连雨伞都没顾得上打,便快跑进了后院,瞧着似乎是往正屋去的。
后院正屋里住的是文娴,自打那天从路王府赏花会回来后,她因拐了脚,便一直在房间里静养,连家务都丢开了。
关于那件“意外”,家里的长辈们知道后,并没说什么,只是一边交代文娴安心养伤,另一边借口文慧在路上感染了风寒,彻底将她禁足,更严令家中上下人等,不得胡乱传播流言,同时派人去柳家慰问同样受了“伤”的柳东宁,送药送补品,日日嘘寒问暖。据说柳东宁自那日回家后便一直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三姑母柳顾氏还是从庶长女柳素那里得知事情详细经过的,重重罚过惹事的庶次女柳茵后,便没了下文,而柳姑老爷却奇怪地没有表态。正因为这个原因,侍郎府的众位主人也没有对那件事发表什么说法,似乎是在等事情慢慢平息下去。
然而,有那么多人目睹了这件事的发生,想要平息事态,显然没那么容易。
本来,路王府对此事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听朱暖事后说起,是因为她们一众朋友彼此欢聚,却在杜青果加入之后,有意无意地冷落了她,加上她的性子与在场众人都不大合得来,心里恼了,便离了众人去寻乐子解闷,不知怎的就跟柳茵混上了。柳茵虽是尚书之女,出身却差了些,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两人闲逛到了马厩那边,发现了那匹小马,杜青果便非要骑出来玩。她本是路王的亲外孙女,在王府一向受宠,从来无人敢拦她的,可她已经离京多年了,刚刚回来,王府里的下仆并不是人人都认得她,马厩里就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坚决不肯让她把马牵走。这一来二去的,杜青果便索性抽了小马一鞭子,把它赶出来了,甚至赶进了花园里,才会闹得人仰马翻。她既是路王府的外孙女,王府的人又没能及时拦下她,显然是有失职之处了。朱暖在文娴与柳东宁跌倒后,那么配合地帮着文怡替他们解围,也是因为心有愧疚。以路王府的威望,他们不愿意外传的事,在场的宾客也不会不卖这个面子。
但这是在没有人故意使坏的前提下。
没两天功夫,京城里便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在路王府的赏花会上,顾侍郎的侄女跟柳尚书的儿子有了极亲密的举动,还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曾有传言说柳顾两家本就打算亲上加亲的,只是事情还未定下来,这顾家的女儿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就算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婿,也没有公然亲热的道理。
虽然传言是这么说的,但有些与柳顾两家有些亲情的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从来只听说过顾侍郎家的女儿与柳尚书的儿子是青梅竹马,都快定亲了,这会子怎么又冒出一个侄女来了?莫非顾侍郎的千金有什麽不妥?
接着又有一个传言冒出来,说是顾侍郎家的千金生得极美貌,自小就得宫中贵人喜爱,区区一个尚书公子,怎么配得上她?当然是要嫁进高门大户,甚至是宗室贵胄人家的了。青梅竹马再好,也比不上富贵荣华呀!顾侍郎是那么精明的人,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会改主意上演这么一场姐妹易嫁的好戏。
除此之外,还有顾家小姐不满意家里定的亲事,又摆脱不得,便当着众人的面推了姐姐一把,将她与表兄送作堆,好让自己脱身,另攀高门的说法,也有人笑话是那顾侍郎的侄女心头太高了,妒忌堂姐妹能嫁进好人家,自己却没那个辐气,便故意使诡计,舍了名节,抢走妹妹的未婚夫婿,云云。
流言蜚语在短短几天内侦传得满京城都是,显然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如个顾柳两家都紧闭大门,严禁家下人等胡乱说嘴,柳尚书与顾侍郎两人在衙门里见了,也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管谁来探问,都装听不明白。无论是蒋氏还是柳顾氏,都不敢再出门交际,或是请人上门做客了。侍郎府这头,甚至还在外头租了宅院,把寄居的学子们挪了出去,美其名曰“避嫌”,说是科举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管侍郎府上下严防死守,但种种小道消息还是传进了几位小姐的耳朵里。
文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