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了力气。这也是顾家的船走得这么慢,又在康城停靠逗留的原因。方才赵孟受召过来时,便带来了一位熟识的大夫,眼下正在船中为文娴诊治。
文怡听到文安的话,暗暗惭愧了一下,便问文娟:“五姐姐可好些了?”
文娟闷闷地道:“还是那个样儿,只略比行船时好些,大夫已开了药,我方才求祖母跟大伯母说,在这里略停两日,等姐姐好进再走,可大伯母却有些不乐意……”
文安微微冷笑:“祖母还没事呢,要这三条船的人都等她一个,只怕五姐姐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
文娟不服气:“五姐姐自己也说了不用,是我心疼她,才求的祖母!祖母也说了,若是实在不行,就多停两日,等姐姐好些再说。到底是亲孙女儿,祖母自个儿也心疼呢!”
文安一脸不以为然。文怡才些头疼,忙劝他们:“别吵了,仔细赵管事瞧了笑话!”兄妹俩这才消停些。
赵孟却是一脸笑眯眯地道:“十小姐,五小姐是少坐船,才会觉得晕,眼下水路正是平稳的时候,再熬两日,就能习惯了。若是一觉得不适,便停下来歇两天再走,这停停走走的,反而会一路晕下去呢!您放心,小的今儿带来的这位大夫,最擅长治晕船了,有个家传秘方儿,一吃下去,包管妥当!”
文娟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希望如此。”又兴致勃勃地问起:“城里还才什么好玩的?你快给我说说!”
文安在旁嗤笑:“你又进不了城,就算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儿的,管什么用?!”
文娟瞪他:“听听又怎么了?船上如此无聊,听来消遣也好,回头五姐姐好了,我也可以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
文怡叹了口气,对赵孟道:“虽然我们也想去城里见识见识,但眼下实在是不方便,我等会儿去请大伯祖母与大伯母的示下,看她们怎么说,再来回复赵掌柜吧。”
赵孟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文怡劝了文安文娟几句,见那大夫从舱房里上来了,忙派冬葵去问,后者回来禀报说:“开了方子,巳经让人熬药去了。大夫还留了一小匣药膏,说是擦了可以止晕船,五小姐擦了,似乎精神好了些。”
文怡闻言忙叫过文娟,下舱房里去看文娴,果然见她脸色稍有起色,只是仍旧有气无力的,便把那下船进城游玩的兴致打消了几分,只坐在床边轻声安慰她。文娟则在于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被她瞪了一眼:“胡说!咱们是什么样儿的人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文娟不甘心地小声道:“又不是到别的地方去,不过是咱们家的铺子,听家里人说起那铺子里的货物如何新奇,却从未亲眼见过,孙女儿也不过是想开开眼界……再说,五姐姐这般模样,留在船上也是难受,不如送到铺子后院里休养两日,只怕就好了!”
蒋氏皱了皱眉:“咱们起程已经迟了,路上再耽搁,若是不能赶在江水结冰前到达归海城,就要堵在路上了,那可得等到冰化了才能继续走。天寒地冻的,我们倒还罢了,老太太如何禁得住?!”
文娴弱弱地道:“怎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耽误了祖母与伯母的行程?我没事的,伯母只管让船家起程就是……”但马上就感觉到一阵头晕,无力地倒回枕边。
文娟咬了咬唇,虽是不甘不愿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几个月里她在祖母跟前还算有点体面,但终究不好放肆太过。
文怡见状便笑着打圆场:“方才在上面,赵掌柜的提过,象五姐姐这样的,只要多坐两日船,习惯了就没事了,若是走两日,歇两日。反而更难受呢。如今且让姐姐喝了药试试,若还能支持,再起程吧。至于城里的景致,横竖这里离顾庄也近,日后再来也是一样的。若是怕船上闷,不如让赵管事过来说说城中趣事,消遣一二,也就是了。”
蒋氏脸色好看了些,面上也有了笑意:“这话说得是。其实咱们自家铺子里的东西,叫人送来瞧也是一样的,何必非要进城去?”便让婆子去吩咐那赵孟,让他把几个铺子里的新奇物事,都打点了送过来给于老夫人与儿女、侄女们看。
文怡哑然。文娟倒是很高兴,连于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赵孟听了这个命今,脸上笑容依旧,额上却冒出汗来,但东家吩咐了,他也只好干笑着道:“既如此,小的这就回铺子里打点。”正要转身下船,却看到一行人抬着两顶小轿在码头上往这边走来,那小轿十分眼熟,他想了想,立时大惊失色,急急下船迎上前去。
为首的那顶小轿轿帘一掀,一个窈窕的身影弯腰走了下来,却正是文慧。她身上穿着崭新的海棠红小袄、宝蓝色缠枚牡丹绣花马面裙,外披大红羽缎斗篷,头上插着一根多宝金步摇,五彩宝石晃呀晃的,在太阳光底下十分显眼。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船上,嫣然一笑,便招呼着身后随侍的丫头婆子们,往船板走来。
等她上了船,文怡等人已经得了消息上了甲板,见她一身新衣,都吃了一惊。
蒋氏忙拉着她进了楼舱,上下打量一番。方才问:“这是才刚进城买的?”
文怡点点头,又笑着凑到母亲身边:“您闻闻,这是熏风阁才进的新香,说是西洋来的,女儿闻着倒才几分象桂花的味儿,跟京里香铺出的香比,略清雅些,闻着也不讨厌。女儿还替母亲买了一瓶玫瑰香的,一瓶百合香的,回头母亲试了看喜欢哪一种?”
蒋氏从来对女儿都是千依百顺的,见女儿穿了小半年粗衣布裙,连粉都没心情擦,已经心疼得不行了,如今见女儿打扮一新,别有一番妩媚风度,又懂得孝顺,便乐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就知道嘴甜!以后想要再下船,好歹跟我说一声,不然遇到事可怎么好?”
文慧撅嘴道:“母亲又教训人了!女儿这回可没胡闹,您瞧瞧,我带了十来个人呢!又是坐轿子去的,能遇到什么事?您放心,这一路上女儿安份得很,没叫不三不四的人看见!”
蒋氏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兴致勃勃地拉着女儿去瞧带回来的东西,倒是于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连文慧专门为她买的沉香手串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推说江风吹得头疼,回舱去了。后来赵孟送了几箱铺子里的货物来,她也没心情去瞧,只有蒋氏与文娟各挑了两样首饰,文娟还替文娴桃了两件。文慧看不上眼,文安则赏玩一番后,又丢开手了。倒是文怡见文娴的气色略有好转,便暗地里让丫头去找何家的,让她陪着赵嬷嬷,租了辆马车进城转了一圈,买了几样特产,再往聂珩提过的书铺里寻了两本游记来。
赵嬷嬷与何家的回到港口,便到大船上来与文怡说古,提起城中热闹,百业兴旺,她们还到康城书院走了一圈,看看聂家表少爷曾读过书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以后兴许连十七少爷也要去那里读书呢。那里书铺文房店都极多,衣食住行也方便,还有许多专门租给外地学子的小宅,又干净又请雅,租金虽偏贵,却仍旧供不应求。
文怡听了心中一动:家中田产虽不少,但看天吃饭,若是遇上灾年,收成便要大打折扣,既有几个余钱,不如在康城置几个这样的小宅,租与学子,倒是个长久的营生……
第一百零八章 巧言辩解
在康城置房产的事,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妥的,文怡虑及眼中正在赶路,便将这个念头暂时按下不表。
第二天,文娴的气色有了好转,看来应该是那药起了作用。于老夫人与文怡、文娟也放心了些,蒋氏立时便吩咐下去,让家人准备起航。于是顾家的船在康城逗留一夜后,再次驶入了东江。
离开康城后,一路都是水,便是遇上几个小城镇,也远不如康城繁华,只能聊以补充船上食水而巳,因此船上的日子就变得十分无聊起来,连一向耐得住性子的文怡与文娴,也不得不成天坐在棋盘前,用不大擅长的棋艺来打发时间。至于文慧文安和文娟,早就忍不住了,船一停便闹着要上岸去逛,哪怕明知道那只是个小渔村也不例外,被于老夫人数落一通方才罢了。最后文安没忍住,寻了个借口,搬到了后面一艘船上,那里有他几个熟悉的小厮。可以陪着玩闹,比起留在大船上被一群老少女眷包围要强一些。
文安走了,大船上越发无聊,蒋氏、文慧等人成天陪在于老夫人身边说笑,也有些撑不住了。还是于老夫人不耐烦,只说头疼,窝回舱房中,蒋氏也只好陪着,文慧便脱了身出来,在船上四处走动。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甚至还要亲手试一试掌舵,船工吓破了胆,好说歹说,千求万求,才将她打发回楼舱里。
文慧无事可做,便来寻文娴与文怡。她虽然埋怨文娴这位姐姐在自己被送往庵堂请修时不闻不问,但在船上无聊得久了,也顾不得许多,想着对方这些日子的态度还算和煦,便要拉着人说话,只不过是话里话外带了几根刺而已。
文娴只作不知,还劝她:“六妹妹,如今不要赶路。比起坐马车,已经舒服多了,你且忍耐些时日吧,待回了京,你有多少玩不得?偏要在这时候四处转悠,倘或一时不慎,掉进水里,可不是玩儿的!你就安安静静她坐在舱里,看看凤景,与姐妹们说说话,不好么?”
文慧听了她的说教,便不耐烦了:“又是这些话!姐姐成天说来说去的,你不烦,我都烦了!”又扫视棋盘一眼,不屑地撇撇嘴:“两个臭棋篓子即使是下上十年,也不会有长进!”
文娟坐在旁边,闻言柳眉一竖:“五姐姐和九姐姐是臭棋篓子,难道六姐姐的棋艺就很好了?!上回柳表哥来时,局局都要人家相让的是谁呀?!偏还不乐意叫人让子,说是先下,却又不许人家赢。这世上棋下得最臭的就是六姐姐了!”
文慧大怒:“胡说!我的棋艺就算是在京中,闺阁里也是少有敌手的,哪个说我的棋臭?!柳东宁自作聪明,谁要他相让了?!你休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文娟面露嘲讽,便要跟她再吵起来,文娴无可奈何地与文怡对视一眼,忙忙拉住自家妹妹:“别吵了,我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被风吹得头才些疼,似乎又开始晕了,十妹妹陪我回房去歇歇吧?”
文娟很想要留下来跟文慧争个输赢,但又担心姐姐是真的不舒服,瞪了文慧好几眼,方才搀着后者离开了。她一走,架自然就吵不起来了,文怡暗暗松了口气,勉强冲文慧笑笑:“六姐姐,左右无事,咱们说说话解闷好了。你昨儿不是曾说过,京中今年时兴什么妆花料子么?”想着投其所好总是万无一失的,让文慧针对感兴趣的话题说上半日,渴了累了就会回房歇着去,自己随口应几声,也能省点儿力气。
文慧冷哼:“那是春天时的花样了,这会子已经入了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