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周焱喊了声:“我在窗户上拴了个塑料袋,没有多余的了,你那边怎么办?”
“我没事,用不着。”
“那我睡了?”
“睡吧。”李政也倒在了床上。
卫生间的灯没关,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过来,雨水往破窗户里钻,李政点着手机随便玩着,时不时还要擦一擦屏幕上的雨水。
时间尚早,他没有睡意。
狂风嚯嚯的叫嚣着,在激烈的雨势下毫不示弱,突然“簌啦啦”一声响,里面的人低叫了声,紧接着是玻璃哐当落下的碎裂声。
李政起身,走到里屋,黑漆漆看不见,他靠近床:“怎么了?”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打开了手机电筒,光束照着船上的碎玻璃渣和飘来飘去的塑料袋,风雨简直是往窗户外泼进来。
周焱说:“窗户碎了。”
李政说:“过来。”
周焱抱着她的书包跟着李政出去,李政说:“打手电。”
周焱给他照明。
李政蹲下来,拆了空调扇的包装,把硬纸板撕开了。
周焱来不及阻止:“哎——”
“哎什么哎,先将就着睡一晚,等天亮再说。”
李政把硬纸板折了折,往他睡觉这边的窗户一挡,说:“睡这儿。”
周焱踟蹰了一下,抱着书包,坐到了床边,看向李政。
李政没空看她,他折了下剩下的硬纸板,把里面的窗户挡住,能挡多久是多久,然后清理床上的碎玻璃。
周焱把书包放到了床头,往里面一躺。
李政把碎玻璃往外面一扔,回来洗了个手,又喝了口水,脱下湿t恤,打开柜子,翻出一件背心套上,边套边往床走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往周焱身上照。
周焱颤了颤眼皮,睁开来,问:“干嘛?”
李政把她肩膀一掰,撩起短袖说:“玻璃刮到的?”
“不是。”周焱把袖子拉下来,“撞保龄球的时候撞到的。”
“……保龄球不是软的?”
“可是大啊,也不是很软。”
李政站了一会儿,坐到床上,把手机放到一边,电筒照在天花板上。
周焱把头往床里撇,身子一动不动,闭上眼睛。
硬板床往下震了下,边上多了一个热源,电筒关了,船舱又恢复了黑漆漆的模样。
风雨呼啸,打在硬板纸和玻璃上,无孔不入地往里钻,船舱里难得不闷热。
李政说:“起来一下。”
“……干什么?”
李政坐了起来,越过她,枕着手臂躺到了里面。周焱往外蹭了蹭,腿快要挂到床外了。
什么都看不见。
李政突然问:“这两年一直没上学?”
“……嗯。”
“书包里那些书呢?”
边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床外。
“大学外面有二手书屋,我去过几回,买来的。”
“挺新。”
“嗯,我买的都是九成新的,那些人连名字都不写。”
“以后还回去读书?”
“赚到钱,九月份就去,赚不到的话,就不读了。”
“为什么?”
“休学两年是上限,今年到了。”
李政不再说话,船舱里只剩轻微的呼吸。
过了会儿,他说:“睡吧。”
狂风突然打落了硬纸板,雨水滚进来,周焱刚要回头,边上的人刚好压过来。
她鼻尖一软,屏住呼吸。
什么都看不见。
鼻尖上的温度柔和,薄荷的牙膏味轻荡荡飘着。
手腕被扣住,滚烫的像搪瓷杯刚注上热水,她挣了一下,那人的手攀了上去,掀开她的短袖,握住了她的肩头。
她肩膀发颤。
他在她鼻尖停留着,过了会儿,嘴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呼吸打到了她的眼睛。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撑在床板上,挡住风雨,拂了拂她的头发,手滑下来,又握住她的肩。
然后亲上她的额头。
“睡吧。”
风雨将江河拍打、搅浑,卷起潮水疯狂发泄,而江上船舶,平平静静,守望黑夜。
☆、第21章
周焱并没有睡得太好。
窗户低,边上的人侧躺在里面,刚好能挡住打进来的雨水。重新卡进去的硬纸板有点摇摇晃晃,像随时会被再次打落。
额心有点发热,心里藏着事,这次醒来得比往常都要早。
雨似乎已经停了,船舱里依旧昏暗,另一边窗户外,天色灰沉。
边上的人熟睡着,黑色的背心微微发皱,边角上还有几个针孔大的洞眼,肌肉放松下来,不再给人硬邦邦的感觉。
他摊着的右手刚好抵在了她的脖子边。
周焱小心翼翼地往床沿挪了下头,撑着床板,慢慢翻身起来。
木板床几不可闻地发出“咔噔”的一声,周焱的心跟着一提,回头看去,那人没被吵醒,她这才松了口气,抱起书包,踩着潮湿的地板,走了出去。
李政又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醒来,脑中晃了一下。没有雨水飘进,听起来,静悄悄地。
天亮了,边上的空位有点大。
李政坐了起来,支着腿,看了会儿地面,又看了眼床头的位置,下床,扶着门洞,望向里间卧室。
卡在窗户上的硬纸板半挂了下来,书桌那儿还晒着内衣裤。
李政去厕所放了个水,刷完牙洗完脸,走了出去。
船尾没人,他往船头走,到了驾驶舱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小声念英语。
“d,grief,grief,harbor,harbor。”
“念的什么?”李政走了进去。
周焱坐在驾驶舱的窄塌上,顿了一下,说:“英语。”
“什么意思?”
周焱说:“,满足感;greed;贪婪,grief,悲伤;harbor,避风港。”
“背进去了几个?”
“二十几个单词……”
李政打量着舱内,说:“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你这船,就没有地方不漏的。”周焱憋不住,说了这样一句。
李政一笑。
驾驶舱没比他们睡觉的地方好多少,仪表台上放着块湿抹布,这里已经粗略的收拾过了。
李政问:“怎么跑这儿呆着?”
“房间里灯坏了,看不见啊。”
“几点出来的?”
“大概四点多一点?”
李政点了下她手里的英语书:“还看不看?”
周焱问:“干嘛?”
“不看就去做早饭。”
“哦。”
周焱把书塞回书包,里面东西多,卡住了,她抽出本书调整了一下位置,书页里漏出一个枯黄的角,像报纸材质。
李政没多看。
吃完早饭,时间尚早,李政一抹嘴,说:“我出去一会儿。”
“哦。”等李政脱下背心,换了件t恤,周焱又问,“去多久啊?”
李政手上顿了下,把t恤套到底,问:“怎么?”
“不知道要不要煮你的午饭。”
李政看了她两秒,说:“你要不打算背你那书,也可以跟我出去走走。”
昨天台风刮得马路一片狼藉,路边还倒了几个垃圾桶和广告牌,经过昨天的公园,水上冲关的设备早就已经撤走了。
周焱跨过地上的小水坑,说:“今天天气凉。”
“台风刚过。”
“今天空调扇卖不动吧?”
李政说:“今天要是温度高,你就能卖出去了?”
“要是包装还在,说不定。”脚下没留意水坑,周焱一脚下去。
李政握住她胳膊一拽,“看地!”
两人去了昨天买大米的小超市,老板正好在,李政打了个招呼:“台风刚过,就你家超市开的早。”
老板笑呵呵说:“没办法,小生意难做啊。什么时候到的?昨晚可刮着台风呢。”
李政说:“昨天白天到的,来你这儿买了袋米,你不在。”
“哦,我昨天家里有事,你还真来得巧。”老板又看向李政身边的小姑娘。
周焱顿了下,跟对方笑了笑,李政也没打算做介绍。
李政继续跟老板说:“对了,我船想装修一下,你认不认识什么装修工?”
老板本地人,很快就替李政联系到了一个装修工,就住在附近,很快赶到。
装修工问了问情况,李政说:“窗户全得换,门也要修一修,动的地方不多,但得尽快,明天就搞完。”
装修工说:“那我要先去看一看。”
李政带路,周焱靠近他,小声问:“你有钱么?”
李政难得开玩笑:“先借你的。”
不一会儿回到船上,装修工四处看了看,说:“也算好搞,几个窗户几个门,明天就能搞完。”
李政想了想,问:“地板能不能换?”
“啊?还要换地板啊?”
“换普通点儿的就成。”
“那行啊。”
“再弄套桌椅吧。”
“我那里有木料,可以马上打出来,很便宜。”
“你算算多少钱。”
装修工大概报了个数。
李政拨了个电话,等那边接起了,他说:“给我打点儿钱过来。”
“多少?”
李政报了钱数和装修工的银行卡号。
那边问:“行,我待会儿就打,你到庆州了?”
“没。”
“……你到底搞什么啊,庆州才多少路?”
“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那边呵呵笑了笑,“我哪敢啊,钱一会儿就打啊,注意查收。”
装修工立刻回去准备。
周焱叠着床上的毯子,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李政靠着厨房的墙板,喝着水说:“叠豆腐块呢?”
周焱说:“这么大修,晚上没法睡了吧。”
“没修床。”
“……”周焱把叠好的毯子拍了拍,走向衣柜,打开塞进,“这就是‘招手来钱’啊?”
李政顿了下,随即轻哼了声,算是回答。
装修工很快带着个小徒弟来了,拉了一车东西,量了窗户尺寸,清理了地板纸,小徒弟比了比这间客厅兼卧室的屋子,定下了合适的桌椅尺寸。
甲板上灰尘四起,周焱爬到了船顶晒衣服。
支起了晾衣架,她把半干的内衣裤挂了上去,又抖开了湿t恤,边上推进来一个脸盆,下面的人说:“挂上。”
周焱又把李政的衣服裤子都挂了上去。
太阳已经晒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