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堕民。不管是在神殿内,还是在神殿外。都感受到来自天命人的善意和援手,不约而同跪拜下来,对着神殿的方向祷告。
被那“微雨红尘”包裹着,每个堕民都感觉到一千年没有感觉过的温暖又回到了他们身上!
冯氏和盛思颜、周怀轩站在离神殿不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这幅神奇的情形。
冯氏感觉到自己如同脱胎换骨一样,那些渐渐要消磨掉她生命力的不适和病痛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的寿命不再受到限制,她终于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些“微雨红尘”对周怀轩的影响不是很大,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他纷乱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不像以前一样,总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发狂的倾向。
盛思颜却已经满脸泪痕。
她能感觉到,在堕民之地飘散的“微雨红尘”,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她儿子阿宝的血脉化就!
他在救这些堕民,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救赎他们!
眼看那些“微雨红尘”越来越浓厚,将整个堕民之地都笼罩得密不透风,盛思颜感受到阿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终于大叫一声:“阿宝!”拔腿往神殿狂奔而去!
她是天命人的生母,也是堕民们最尊敬的圣人。
盛思颜走进神殿,没有堕民阻拦她。
大家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
盛思颜走到祭坛下方,仰头看见阿宝坐在祭坛上,面色苍白如雪,看着她微笑。
那微笑出尘宽忍,如同佛陀降世,拯救世人,但是在盛思颜眼里,他只是个小孩子,是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
“阿宝!”盛思颜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咬着牙,要往祭坛上爬。
可是那祭坛不知怎地,居然变得滑不留手,她爬一次,摔一次,摔一次,再爬一次,把自己摔得全身青紫,头破血流,却还是不肯放手。
堕民们想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根本就过不去。
“阿宝!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盛思颜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痛如绞,恨不得以身相代!
阿宝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一股矛盾歉疚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周怀轩大步走了进来,分开众人,闯入屏障,将盛思颜抱起来,腾空跃起,来到了祭坛上。
看见阿宝座位周围的凹槽已经注满了他的鲜血,想到整个堕民之地飘散的微雨红尘,都是由它成就,盛思颜从阿宝手里夺过那把匕首,往自己的手腕上也划了一刀,然后将自己的手腕递到阿宝嘴边。
阿宝本来紧紧抿着唇。不想吸食盛思颜的鲜血。
可是那股甜香一到他嘴边,他根本就无法抵抗,不由自主张开嘴,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一般的血食,对天命人是不起作用的,除了盛思颜,因为她是他娘。
孕育了天命人的血。自然对天命人有修补作用。
在盛思颜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之前。她满意地看见阿宝的脸色红润起来了……
……
“娘……”
盛思颜睁开眼睛,看见阿宝正伏在她身边睡着,抓着她缠着纱布的手腕。刚才那句“娘”,是他的梦呓。
盛思颜深吁一口气,摸了摸阿宝的头。
阿宝惊醒过来,抬头看见盛思颜醒了。立刻绽开满脸的笑颜:“娘醒了!”
周怀轩冲了进来:“阿颜!”
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和儿子。盛思颜很满足地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听见的消息便是周怀礼重兵压进,来到西北,命令周怀轩带着神将府大军向堕民进攻!
“周怀礼来了?”盛思颜坐起身。“能不能把他抓来问话?”
“很难。他身边的军士太多。”阿宝惋惜地道:“居然没有带血兵,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爹呢?他准备怎么做?”盛思颜很是担心。
“爹不认新帝。起兵反叛了。――娘,你已经是叛贼的老婆和娘亲了。”阿宝一本正经地道。“我也要起兵!跟爹一起打入京城!”
……
周怀礼没有料到,堕民已经可以在阳光下行走了。
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堕民,战力丝毫未减,再加上神将府大军,他带来的十万大夏军士,几乎刚一开战,就跑了个精光!
周怀轩也没有命令神将府军士赶尽杀绝,只是让人喊话,投降的军士都可以活命,逃跑的军士也既往不咎!
这样一来,周怀礼身边的人跑得更快,他自己是在数十个心腹死士的护持下,才先周怀轩一步逃回京城!
……
“陛下!陛下!周怀轩反了!”
“陛下!神将府反了!”
一道道加急军报飞速送往京城新帝夏亮的案前。
他看得火冒三尺,一腿将面前的书案踹翻:“不中用的东西!一仗不打就把城池拱手相让!都是白痴嘛!”
他身边的人嘀咕:“跟周怀轩打,才是白痴……”
“你说什么?!”新帝夏亮气得回手抽了他一个耳光。
没过多久,周怀轩就带着神将府大军,阿宝带着堕民大军,一起打到了京城脚下。
……
夏亮来到自己关押夏昭帝的地方,脸色阴沉地道:“你的好女婿,反了大夏了。――重瞳图的秘密,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夏亮本来以为周三爷已经窥破了重瞳图的秘密,但是几次寻找未果之后,他发现还是有些东西,非帝王不能知晓。周三爷,还是差了一层。因此他关着夏昭帝,没有杀他。
夏昭帝笑了笑:“你做皇帝,他当然会反。”
夏亮眼眸倏地眯了起来,半晌才回过味来,大叫道:“是你安排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好狠毒!”
故意装病,然后一步步把权力让给夏亮,加速了夏亮野心的催化,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夏昭帝淡然摇头:“是,也不是。我只是给你机会,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在诱惑面前,你选择了被诱惑。”
“你别得意,我还有杀手锏在手里!”夏亮怒吼:“我才是最有谋略的!我绸缪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你把那幅真的重瞳图藏哪儿去了?!”
“图在大夏在,图亡大夏亡,这是太祖皇帝的遗言。”夏昭帝莞尔说道:“那幅图,早就不在这里了。”
“你敢耍我?!”
“算了。这个天下,其实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时候将它还给它的主人了。”夏昭帝闭上眼:“你杀了我吧。你不是早就宣布我死了吗?”
“想死?可以,不过,你要死得有价值!”夏亮狞笑着说道。拂袖而去。
……
神将府大军围攻京城,京城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只能躲在家里,生怕被流矢所伤。
镇国大将军苏定远被新帝夏亮派守西城门,他却在半夜的时候,偷偷打开城门,放了周怀轩的神将府大军入城。
新帝夏亮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怀礼的五万血兵都没有来得及去西城跟周怀轩决战……
他将周怀礼叫过来。吩咐道:“没有法子了,起高台,把那些人都推上去!朕倒要看看。这周怀轩看着他们惨死,他就能无动于衷!”
“他会无动于衷,但是他妻子不会,所以他一定会就范。”周怀礼胸有成竹说道。
……
雾蒙蒙的天气。不见天日。
皇宫前面的高台之上,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爷子三个人被绑在上面。台上台下有重重血兵守卫。
一封信送到周怀轩那里,让他和阿宝投降,否则就杀了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爷子三个人。
周怀礼亲自拿着大砍刀,站在台上。傲气十足,裨睨众人。――他手下五万血兵,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神将府大军和堕民再厉害。也没有他五万血兵厉害!
就在这时,阿宝纵马奔出。从马上飞身跃起,同时发出声声长啸,往那高台飞去。
周怀礼大喜,正要迎刀而上,突然发现自己筋骨酥软,别说抱着一把一百八十斤重的大刀,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心知有异,想叫人“放箭”,但是他的声音软弱低微,根本就传不出去。而台上台下的五万血兵,突然也跟被人抽了脊梁骨一样,一个个扑通扑通倒在众人面前,再无还手之力。
如同人墙般坚不可摧的血兵就这样成了豆腐泥,一点战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周怀礼平生第一次,恐惧得全身如坠冰窖,又如掉入火山,被烈焰炙烤!
那是一种从信心十足,到一败涂地的高强度落差,直让他头晕目眩,全身跟死鱼一样瘫在高台之上。
阿宝纵身飞到高台之上,手拿强弩,四箭连发,分别射中周怀礼的两支胳膊和两条腿,将他呈大字型钉在高台之上,然后抽出小匕首,往夏昭帝、太子和周老爷子他们身边扑去,将他们身上的绳索一一砍断。
“放箭!”
夏亮在远处看得心胆俱裂,不敢相信自己最厉害的五万血兵就这样跪在一个七岁孩子的脚下!
真是不战而撅人之兵啊!
兵不血刃,全数跪倒!
夏亮心知大势已去,还是要做最后挣扎。――至少高台上那三个人,他是非杀不可!
如蝗般的箭雨遮天蔽日,纷飞而至,往高台上射去。
一队堕民突然飞身而起,手执一人高的盾牌,来到高台之上,迅速围成一道从头到脚的围墙,将夏昭帝、周老爷子、阿宝和太子都围了起来。
铁箭铮铮铮地扎在盾牌之上,将那些盾牌扎得如同刺猬一般,却还是穿透不了那些精钢所铸的盾牌!
高台上的周怀礼,却被那些铁箭射成了刺猬,但还是苟延残喘……
周怀轩骑着马从叔王夏亮的后面包抄过来,扬手挥出,将自己手上的长剑狠狠掷去,一下子穿透了夏亮身上穿的厚厚的盔甲,扎到他的后心,又从前胸穿了出来!
夏亮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穿出来的一支明晃晃的长剑:“啊――!”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落下马来。
周怀轩指挥着神将府大军如潮水般往前践踏而去,将叔王夏亮和他儿子夏止都在万军之中踩成肉泥!
“弟兄们!上啊!”
一道道喊杀声在皇宫门前响起。
没有多久,叔王夏亮的所有队伍都被清除干净。
堕民们护着夏昭帝、太子、阿宝和周老爷子退入宫门里面。
……
这一场京城的内乱,从太子夏池发动宫变开始,到神将府大军高举反旗,打入京城为止,一共持续了八个月。
夏昭帝对盛思颜和周怀轩道:“就当我已经死了。大夏已经没有人了。――这个江山,本来就是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