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18页

是赶紧去准备了。
  楚瑜舒了口气,回到大堂,蒋纯忙走上来,焦急道:“如何了?”
  楚瑜点了点头:“太傅说会帮我求见陛下。”
  说着,蒋纯坐下来,倒了杯茶,颇有些奇怪道:“你不送谢太傅?”
  楚瑜摆了摆手:“他既已答应帮我们,我们此刻不要走得太过于近了,否则陛下会猜忌谢太傅到底是真心被卫府所触动,还是别有所图。”
  “那你送那两万银……”
  蒋纯有些疑惑,楚瑜抿了口茶:“他答应帮我们,这上下打点的钱,总不能出在他身上。”
  蒋纯点了点头,楚瑜放下茶杯,同她道:“你安置父亲和小叔们,我还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还有其他要打点的地方。”楚瑜面上带了疲惫之色:“可能也不会见,但也要去看看。”
  说着,楚瑜吩咐了管家准备了礼物,便往外走出,蒋纯有些踌躇道:“你身上还带着伤,要不休息……”
  楚瑜摇了摇头,直接道:“小七还在天牢,我不放心。”
  说完便出门去,上了马车。她列了一份名单,将说的话、可能会帮着说话的人全都列了出来,一一亲自送了礼物上门去。
  那些人一听是她来了,纷纷闭门不见。
  长公主府也是如此,然而楚瑜却是知道,长公主从来都是一个爱钱的,她面色不动,将银票暗中压到了前来交涉的奴仆手中,小声道:“长公主的规矩我都明白,这些碳银端看长公主的意思。”
  那奴仆倒也见怪不怪,不着痕迹将银票放在袖中后,便将楚瑜送了离开。
  一连走访了十一家大臣的府邸后,楚瑜见入了夜,便悄悄赶到了天牢,亮出了楚府的牌子,随后又散了银子,这才换了一刻钟的探望,被看守的士兵悄悄带了进去。
  卫韫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楚瑜进去时,看见卫韫端坐在牢门边上。他换了一身囚衣,头发也散披下来,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见楚瑜来了,他微微一笑:“嫂嫂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楚瑜没说话,她上下打量了卫韫一圈,旁边士兵谄笑着道:“少夫人,您说话快些,我帮您看着。”
  楚瑜点点头,含笑恭敬道:“谢过大人了。”
  说着,晚月就从后面递了银子又过去,那士兵赶忙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的。”
  一面说着,他一面同一起退了下去,晚月将食盒交给楚瑜,也跟着推下去,牢中便只留下楚瑜和卫韫,楚瑜见卫韫神色平静,关切道:“他们没打你吧?”
  “没呢,”卫韫笑了笑:“毕竟天子脚下,我又无罪,能把我怎么样啊?”
  楚瑜没说话,她走到门边,将食盒打开,把菜和点心递了过去:“你若饿了就吃点菜,点心和馒头你藏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你接出去,别饿坏了……”
  听到这话,卫韫有些无奈:“嫂嫂这话说得,这天牢又不是虎狼之地,我每天就在这里吃吃喝喝喝睡睡,饿不着。嫂嫂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过天牢呢。”
  其实也是做过的。
  楚瑜恍惚想起来,上辈子,宫变之前,她作为顾楚生妻子,便被关在天牢里。
  那日子哪里有卫韫说得这样轻松?
  她抿了抿唇,没有多说,只是将糕点塞了进去。
  卫韫知道她不信,忙道:“我说真的,我刚才还在睡觉呢,你就进来吵我……”
  “地上有血。”
  楚瑜开口,卫韫僵了僵,听她继续道:“从刚开始,到现在,你没有换过姿势。卫韫,你敢不敢站起来?”
  卫韫沉默下去,楚瑜盯着他,冷声开口:“站起来!”
  卫韫没动,楚瑜目光落到他脚上,卫韫艰难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崴了脚……”
  “骨头裂了没?”
  楚瑜垂下眼眸,拉开食盒底层:“这些都是府里顶尖的药,你藏好。牢房里会松动的砖头大多是能够拉开的,里面很多都被犯人掏空了,你就藏在里面。我会尽快救你出去,不过你先给我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韫没说话,楚瑜捏着食盒,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去之前,我便同你们说过,不要追击残兵,一切以稳妥为主,为什么,还会追击残兵而出,在白帝谷被全歼?”
  “我不知道……”卫韫沙哑出声。
  楚瑜皱起眉头,听他摇着头道:“我也不明白,明明父兄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那天他们就像是中蛊一样,我都去劝了,可父亲就一定要追,我劝了没用,就罚我去清点军粮,他们就都去了。去之前,大哥还和我说,事情不是我像的那样,让我别担心。然后……”
  卫韫哽住了声音,楚瑜平静听着,声音镇定:“小七,你别难过,长话短说,事情从你觉得有异常的时候开始讲。”


第20章
  “其实太子来之前,一直并无异状。”
  卫韫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始仔细回忆:“我自十一岁开始随军,虽然很少上前线,但是却也熟知军中事务。我们到了前线之后,和北狄正面交锋了一次,将北狄逐出城外之后,双方便进入对峙,甚少有交战。父亲惯来稳重,他曾说,北狄自远处来攻,粮草难继,我们只需守城不出便可。”
  楚瑜点了点头,她当年也曾了解过大楚各将领带兵的风格,卫忠风格的确如此。卫韫继续道:“对峙不过七日,太子便来了前线,持圣旨任监军,太子曾言,如今国库空虚,需速战速决,但父亲并未同意,两人曾在帐中有过争执。但因父亲固执不肯出兵,太子无法,倒也相安无事。”
  “不日后,姚勇来了白城。”
  “姚勇为何会来白城?”楚瑜皱眉,姚勇本是青州统帅,白城死守并无压力,为什么姚勇会出现在那里?
  卫韫摇了摇头:“我的品阶不足以知道。但我清点粮草,管理杂物,我知道,当时姚勇是偷偷带了九万精兵暗中过来。他的军队没有驻扎进入白城,反而是躲在了周边。”
  楚瑜听着,细细捋着线索。
  上一世,卫韫最后是提着姚勇的人头去见皇帝的,可见此事必然与姚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姚勇在卫忠守城时暗中带兵来了白城,而卫忠明显是知道的——连卫韫都知道了。也就是说,卫忠那时候就没打算只是死守了,他和姚勇必定合谋布置了什么。
  楚瑜抬了抬手,示意卫韫继续。
  卫韫一面回忆,一面思索:“后来北狄便来叫阵,那一日于城门交战,北狄很快便溃不成军,父亲带兵往前,我听闻之后,赶忙前去阻止。北狄之勇,决不可能这么快溃败。然而父亲却一个劲儿叫我放心,还道北狄二王子在那里,要抓回来庆功。”
  “公公为何知道二王子在那里?”
  楚瑜迅速反问,卫韫抿了抿唇,明显是不知道,却也从楚瑜反问中察觉出不妥当来。
  北狄如今尚未立储,二皇子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他并非将领,到了军营中,应该是如同太子作为监军一样,藏起来不为人所知的。卫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样隐蔽的消息的?
  然而时间紧迫,楚瑜也来不及细想,只是道:“你继续说。”
  “父亲将我赶去清点粮草,带着几位哥哥分两路出去,一路追敌,一路断后。待到夜里……”
  卫韫声音哽咽,一时竟是说不下去了,楚瑜隔着木栏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
  她不擅长安慰人,因为她被人安慰过太多次,她熟知言语有多么苍白无力。
  路都要自己走,疼都得自己熬。
  她只能用拍肩这样的方式,传达自己那一份心意和安抚。
  卫韫抬头笑了笑,忙道:“我没事,大嫂不用担心。方才说到哪里?哦,待到夜里,姚勇便让人来通知我,说他们受了埋伏,让我前去增援。”
  说着,卫韫苦笑起来:“可城中的兵都出去了,也就留下五千守城,我能增援什么?”
  卫韫声音里带了嘲讽:“不过是……收尸罢了。”
  “姚勇的兵马呢?”
  楚瑜声音里带了含义,卫韫平静道:“他说他追击另一路兵马,等回去时,父兄已经中了埋伏。”
  “他还说,他与太子已经多次同父亲说过,不可贸然追击残兵,有姚勇追已经够了,此番责任,全在父亲不听劝告。”
  卫韫说着,慢慢捏起拳头:“我心中知道此事有异,所以我特意又去了白帝谷,你可知我在周边山上看到了什么?那白帝谷群山边上,全是兵马的脚印。”
  楚瑜豁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嫂子可知,军中募军买马,均就近择选,因此各地军队,战马品种大多不同。例如卫家军多出北方,因而马多产于河陵,马形高大、奔跑迅速,但耐力不佳。而姚勇由青州供马,青州马多为矮马,蹄印与河陵马相比小上整整一圈,更与北狄所用的北关马天差地别。”
  “所以,你是说白帝谷边上那一圈脚印,由姚勇的青州军所留。”
  卫韫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冷意:“我不知道这一圈脚印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他是去追击了北狄其他军队后转回白帝谷留下的脚印,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哪里。可我知道一件事,此事必有蹊跷,卫家此罪,不查得彻彻底底,我不认。”
  楚瑜没说话,她思索着,这时外面传来了晚月的声音:“少夫人,时间到了,还请出来吧。”
  “姚勇这一战损失多少人?”
  楚瑜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外面传来脚步声,卫韫立刻道:“目测不到一万,但他报上三万。”
  楚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只道:“且等我消息。”
  说罢,她便转过身去,在狱卒进来赶人之前,同狱卒道:“大人不必催促,妾身这就离开。”
  “嫂子!”
  卫韫急促出声,楚瑜回头,看见少年双手紧握着木栏,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澈的眼里全是担忧。
  楚瑜静静看着他,卫韫似是有无数话想要说,然而在那女子目光镇定落在他身上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道:“嫂子,这是我们卫家男人的事,你……要学着顾全你自己。”
  这话他说得干涩。
  说的时候,他自己都在害怕。
  毕竟不过十四岁,在面对这骤然而来的风雨时,他也惶恐,也不安。一想到自己去面对所有的一切,一想到这个在整个事件中唯一给他安稳和镇定的女人也弃他而去,他心里也会觉得害怕。
  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
  在触及那女子如带了秋水一般的双瞳时,卫韫告诉自己。
  ——他是卫家仅有的脊梁,所谓脊梁,便是要撑起这片天,护住这屋檐下的人。
  纵然他有大仇未报,纵然他有冤屈未伸,纵然他有青云志,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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