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十六年,那本都该是我的,他李言宗家世背景相貌什么都有,你还要护着他,夫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胭脂肩膀一疼心中有些酸楚,她待叶容之确实不公平,她忽然想起他少时那样依赖自己,若是没出那一桩事,他或许真的会成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不是如今面善心恶的伪君子。
可很多事情便是注定了的,胭脂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叶容之眼里氤氲一片,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道:“受益惟谦,有容乃大,是夫子给阿容的教诲,是阿容不争气没能学到一二。”他看向胭脂,眼里透着可怜又微薄的期盼,良久才涩然开口,“若是阿容都改了,夫子能不能不要离开阿容?”
叶容之这般模样她何时见过,他从来都是笑意晏晏的模样,胭脂垂下眼心中难过,却没有想过答应他。
她……已经卖给了地府,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闭起眼不去看他,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平静,半点不起波澜。
过了好一会儿,叶容之眼里的期盼如光般慢慢淡了下来,直至消失地毫无踪迹,他起身站了片刻,看着胭脂丝毫不为所动的脸慢慢笑开,那刚才的温暖如春水映梨花般不过一瞬流过便消失无踪,他强忍着眼里微微泛起的水润,叹道:“是夫子不肯给阿容机会呢。”
胭脂不敢睁眼,她怕一睁眼自己就要心软答应下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到头来伤的还是他……
叶容之走了,不过每日还是会来看着胭脂吃饭,只是不怎么说话,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胭脂与他相处越发难受,每每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第35章
胭脂只昏迷了半刻, 再悠悠转醒时还在马车里, 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前驶着,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叶容之坐在马车帘旁离她有些距离。
她摸了下身上的衣裳是干的, 显然叶容之已经给她换过了。
胭脂心中极为气恼,可也无可奈何, 如今换都换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这衣裳极为合身, 像是为她专门准备的一般, 胭脂心中有一丝惊疑,这事先就准备好的东西穿在她身上,让她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安定下心。
马车外传来一阵叫唤, “师父!”声音由远及近,是李言宗在外头。
胭脂连忙起身, 却因马车骤停,她手脚又无力只能跌到在叶容之怀里, 才发现他的衣服是湿的,叶容之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将她扶起,“夫子,小心。”
胭脂只觉得他的手极为冰冷, 他替她换了衣服,为何不替自己也换了?
李言宗拉下车夫,掀开马车帘子,见胭脂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看向叶容之怒道:“叶容之,你快放了师父,如今你自身难保,莫要再牵连了我师父!”
“李兄说的什么,在下听不明白。”叶容之将胭脂往马车里头轻轻一推,胭脂就跟站不稳的娃娃一般,一头栽到棉被里。
胭脂只能软弱无力的气得肝疼。
李言宗见此瞠目结舌,他的师父在他心中可是半仙一般的人物,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他半响才反应过来,气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
他上前拉住叶容之的衣领将他拉下了马车,“你死到临头了,季先生买了凶名最盛的南疆十鬼取你性命,你这次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跑不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求饶吧!”
叶容之站在马车旁弯了弯嘴角,又伸手将自己的衣裳理了理,便不动声色的站在马车旁看着李言宗。
李言宗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服了软,便不在管他上了马车将胭脂扶起,“师父,我们走。”
胭脂见叶容之这般轻易就下了马车,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知叶容之在玩什么把戏,她借着李言宗的力起了身轻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先生和人商量的时我偷听到的,那南疆十鬼可不是好相与,我们得赶紧走。”李言宗一脸紧绷心中仓皇,他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便来了,实在是怕师父会受到叶容之的牵连。
偷听?胭脂心中咯噔一下,季傅是什么人,他若是不想让人知道,绝对不会露一点风声,那就是说他是故意让言宗听到……
他为何故意引李言宗来,难道……
胭脂正猜测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将她扶着的李言宗就倒了下来,胭脂一点不惊讶的看向叶容之,果不其然他面上一点意外之情也没有,胭脂不由往后躲去,她拉着李言宗的衣袍,“言宗!”
他面无表情上前将胭脂拽了出来,抱下马车,车夫忙上去将李言宗往马车一推。
胭脂心下一骇暗道不好,她伸手去拉车夫却够不着他。
“你放开我……放开……言宗你醒一醒!”胭脂死命挣扎却被他抱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夫驾了马车带着李言宗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她对叶容之使劲力掐着叶容之的肩膀气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叶容之抱着胭脂往林子里缓步走去,对胭脂哄道:“夫子,不必担心,我只是将李兄安然送回去罢了,他实在太碍事了。”
“你真把我当傻子哄骗不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若是敢害李言宗的性命,我就……”胭脂想了一圈,发现根本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不由语塞起来。
叶容之略带无辜的笑了笑,“夫子怎么会怎么想,明明是季傅居心不良。”
胭脂抿着发抖的唇,“什么意思?”
叶容之顿下脚步,将胭脂往上颠了一颠再往林子里走,继而说道:“季傅引李兄过来不就是为了将他与我一并杀了吗,我刚头只是为了让车夫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罢了。”
他说谎了,之前胭脂就注意到他有这个习惯,说谎时会看向前面不自觉走神,连说谎都是敷衍的模样,半点不屑认真。
季傅想杀言宗,他刚头应该也是猜到了,所以他故意顺势将言宗送到季傅面前,借季傅的手杀言宗。
待言宗死了再将这事漏点蛛丝马迹给李家,以李家对言宗的重视程度,必会不计代价让季傅血债血偿,然季傅不是个好相与的,势必会是一场恶斗。待他们两败俱伤,他和宁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胭脂闻言心中又急又怒,面上却不能显出来,死命咬伤了舌头才微微提了些劲,她假意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夫子怎么了?”叶容之看着她一脸关切,见胭脂难受的答不上话来,忙弯腰让她坐在树下,正要拿开她环着自己肩膀的手,好替她仔细查看一番,却发现脖颈上贴着一丝冰冷的凉意。
胭脂看着他眼神发冷,握紧手中的匕首,她伤了舌头只能含糊道:“叶容,不要动,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叶容之看着她嘴间的腥红默然不语。
胭脂忙伸手到他怀里拿药,却摸出了一根木簪,她一蹙眉便随手丢到了一旁,顺着他的衣袖一摸,果然摸到了两只小药瓶子,只是她不知这两瓶究竟哪一瓶是李言宗的解药,只能问叶容之,“哪一瓶是解药?”
叶容之不理她,更无视了他抵在她脖颈上的匕首,伸手去拿她刚才随手丢掉的木簪,因为他的动作匕首在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胭脂伸手按住他的手,李言宗危在旦夕,她已然完全失去了耐心吼道:“叶容,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快告诉我哪一瓶是解药!”
那软筋散太过霸道,舌尖的疼痛快要失去作用,胭脂心中焦急握着的匕首贴的叶容之的脖颈更近,血微微流出划过锋芒毕露的刀刃。
叶容之像是感觉不到痛,他看向胭脂,忽道:“夫子若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夫子哪一瓶是解药。”
胭脂看着他不语,他轻声问道:“夫子为什么收李言宗做徒?”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十六年都不曾回来看他一眼?
事到如今,胭脂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她不由嗤笑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收言宗为徒,倒不如问我为什么只把你当做普通弟子。”
她回忆起他少时的模样,带着几分悲天悯人,“我给你取了容字为名,受益惟谦,有容乃大是我对你唯一的期许,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完全成了与这相反的人。
你眼之所视,心中所念皆是怨恨苦毒,你看不见好的东西,这样的你要怎么和言宗比? ”
胭脂面色温和的看着他,嘴上却吐着恶毒伤人的话,“家世相貌你已然比不过他了,可笑连最基本的正直良善都没有,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弟子。”
第36章
叶容之垂着眼,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神情, 很平静的模样, 他忽然笑了起来, “十六年……我盼了夫子十六年, 原来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十六年前……”
胭脂忽然觉得心口紧的难受,她不敢看叶容之, 只是死死地盯着刀刃, 哑着声道:“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叶容之清秀的眉眼染了黯淡的笑意, 眼角微微湿润起来, 他颇为认真地看着胭脂,眼神在她脸上流连许久,带着几分宠溺轻声道:“白玉瓶里的是你们的解药, 另外一瓶是迷药,一滴可以放倒十个壮汉。”
胭脂立马拿着两瓶药, 起身头也不回逃一般似的往来时那路奔去。
如果两个只能选一个,那么那个人只能是李言宗, 这是她答应地府应该付出的代价!
胭脂打开解药在自己鼻尖猛嗅了一番,等到恢复了力气就连忙奔出了林子,一直不停歇的顺着马车的印记追了许久才赶上。
借着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看见了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周围倒着几个黑衣人, 胭脂心下大骇,莫不是迟了?!
远处的尤十一砍倒了最后一个黑衣人,他的声音传来,“瞎担心什么, 胭脂姑娘那儿有叶先生在,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们要担心也该担心了南疆十鬼,毕竟是道上名头这么响,死的若是太难看也叫人怪唏嘘的。”
沈绾气得在一旁骂道:“狗屁!叶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顶什么鬼用,你以为南疆十鬼是纸糊的人动动手指就能倒!还不快解开我的穴道,你个蠢货!”
尤十一早被叶容之锤炼成了铜墙铁壁,这点小辱骂与叶容之那魔星相比,简直犹如和风细雨般温柔,只是他有些叹息,“真不明白叶先生为何非要我护着你们这些累赘,简直浪费人才。”
胭脂闻言如遭惊雷,她拿着手中药微微颤抖起来,她……误会了叶容之!
还拿了他的迷药,那他要拿什么来对付南疆十鬼,胭脂猛得回头朝原路跑去,以她对叶容之的了解,应该会留有后手,可是她着心头却一直徘旋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安忐忑至极。
天色还是暗暗的湛蓝,四周都是灰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