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案重  第16页


陈敬夫还没那个身价!
霍云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跟陈敬夫前前后后都有些什么事,详详细细地说一遍,你若想藏私,对洗涮你的嫌疑可十分不利!”
那女子郑重地直点头,“大爷......哦不,霍先生请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
原来这女子说她叫邢翠红,两年前从乡下跟着唱戏表姐施杏芳来到浦江入了戏班子,邢翠红模样虽好,但嗓音平平又生性懒散,长久以来不过在班子里跑个龙套,勉强混口饭吃,偏偏她又是个爱慕虚荣的,见到浦江名媛们的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眼红得很,便想凭着这一副好相貌赚些容易钱。谁知浦江那些有头有脸的大老爷们,就是找个红颜香伴也是很挑剔的,像她这种无才无名的女子想要爬人家龙床也高攀不上。
邢翠红不肯罢休,削尖了脑袋使尽全力往上层圈子里钻,终于偶然认识了陈敬夫。陈敬夫只是个小职员,也是凭着嘴甜舌滑模样白净在交际圈里混,不过恰好他那时搭上了乔安琪,旁人面前光鲜得紧,略有些名气的交际花却嫌他是黄杨木謦槌——外头体面,都不肯奉承他,两个人正好是漏锅配破盖天生一对,一来二去的也就粘在一起了。
陈敬夫跟乔安琪结婚之后,两人疏远了一阵子,但不久,乔安琪就在陈敬夫的劝说下重操旧业,一方面可以挣回更多的钱供陈敬夫偷偷花天酒地,另一方面乔安琪工作忙起来,陈敬夫与邢翠红也常常可以有时间鸳梦重温。
陈敬夫在锦衣貂裘的圈子里混得久了,开始处处不满足,也想要赚大钱,看到旁人开珠宝店赚钱,就决定开珠宝店,乔安琪觉得丈夫上进,也很欢喜,拿出多年的私房钱给陈敬夫投了进去,可是珠宝店这种买卖,本钱极大,况且陈敬夫对于货源销路一窍不通,又兼同行挤压,很快就赔了个干干净净,他越是赔钱越想要赚回来,竟尔想到向高利贷借钱,谁知情形却是一日比一日差,高利贷的利息滚雪球长上来。
渐渐地有许多黑帮来向他逼债,他没有办法,只得说自己身体不好要住院,想办法住到离丹桂西街罗远的福康医院来,又花言巧语地哄着乔安琪千万别到医院来,免得被黑帮搔扰,其实害怕妻子被搔扰是假,为了与邢翠红约会更加方便是真,乔安琪还当是丈夫心疼自己,暗自感激不已,只是每日悄悄遣孙妈妈做些补品在固定的时间给陈敬夫送来。
据邢翠红说,昨天晚上她吃坏了肚子闹了半夜,早上起晚了,急急忙忙给陈敬夫做好了饭,叫了辆黄包车就火速赶了过来,因此乔安琪被害的新闻她竟不知道。
“听敬夫说,他最近好像找到了还钱的门路,说是欠高利贷的钱很快就可以还上了!”邢翠红神色诚恳之极。
“他有没有说找的什么门路?”霍云帆问她。
“不知道。”接收到周晓京锋锐的目光,邢翠红苦着脸道,“啊呀霍太太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男人也不会什么事都告诉你的对不对!”
周晓京今天第二次被焦雷击倒,霍云帆心底却如六月天喝冰水——爽快之极,但他晓得周晓京的脾气,惹恼了她,周晓京一赌气立马给她来个辞职就坏菜了,所以霍云帆连忙澄清道:“邢小姐误会了,周小姐现在暂时是明镜的职员,不是我太太!”他虽然努力保持平淡的口气,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却忍不住喜气洋洋的。
周晓京一双碧清的妙目狠狠剜了霍云帆一眼,这厮说话怎么听都像在玩文字游戏!
邢翠红如今被凶案纠缠上了,更分毫不敢得罪查案的人,她本就是灯绿酒绿中胁肩谄笑惯了的,闻言立时讨好道:“啊哟!是我眼拙了,不过先生小姐都是玉人儿一般,早晚必会得着美貌的娘子,如意的郎君,啊呀,我是半点勿会看错哉!”
霍云帆笑笑,说道:“你的态度很配合,这样吧,这几天你先假作生了传染病别见陈敬夫了,尽量少同他联系,我们说的话......”邢翠红立刻表示明白:“先生放心,我是守法的良民嗳,先生问的这些话都是机密,我勿会同半个人讲的!陈先生问我,我自然会找别的话敷衍!”
霍云帆赞许地点点头,又嘱咐道:“老老实实呆在‘落英班’别动,有事我们会再联系你,或者你再想起什么事,也可以打明镜的电话。”说着,拿出镀金的名片夹子,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邢翠红。
邢翠红拍着胸脯保证道:“霍先生放心,您交待的事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霍云帆没有理会周晓京的不满与阻拦,压低嗓音对邢翠红说了一句:“记住,如果乔安琪的死真的跟你没关系,那么你这阵子可要注意人身安全了,当然,如果跟你有关系,而你又惧罪逃跑的话,你在乡下的家人可早就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了,你懂得!”
邢翠红颤颤地点点头,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邢翠红刚走,周晓京就冲霍云帆发起火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放她走?陈敬夫刚买了一瓶科隆香水,这女人身上就出现了这种味道,跟凶案现场的香水一模一样,而且我们还知道乔安琪香水过敏,她怎么会允许家里出现香水?分明就是凶手留下的!这女人有重大做案嫌疑,你别听她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就相信她了,告诉你,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第19章 排除凶嫌的方法

霍云帆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晓京一眼,暗自莞尔地想,如果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那我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大骗子!
好在他还懂得工作与恋爱的区分,忍住了没去调侃周晓京,而是十分笃定道:“不......不是她——当然,咱们查案的人要重证据,在她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之前,我只能说,邢翠红不太可能是凶手!”
周晓京问:“为什么?”
周晓京与霍云帆沿着曲折的回廊慢慢踱着,听他解释道:“如果说,没见到邢翠红之前,我还在怀疑某个与陈敬夫关系暧昧的女人出于感情或其它原因,谋杀乔安琪的话,那么在见到邢翠红第一眼之后,我就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原因就在于她的那件深紫红色的灯芯绒旗袍。我了解过,乔安琪所住的那条街道,入夜之后灯光昏暗,如果要你去策划杀害乔安琪,你会选择什么样的衣服?”
周晓京恍然道:“样式最普通的,最好颜色暗淡一些的,尽量与旁人擦肩而过都不会被人留意的。”
“对啊!”霍云帆道,“一般的罪犯都会选择穿这样的衣服作案,可是你看邢翠红那件衣服,紫红色衣料上到处钉着金色亮片,不但鲜艳耀眼,那样式也——哦,对了,说到衣服,你们女人是最在行的!”
周晓京笑道:“这是浦江这一季的流行款式,大受欢迎之后,现在已经销往南洋,深得那些时髦女人的钟爱——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款式是芙记的师傅设计出来的,听说因为这个设计,让芙记属下的成衣店家家赚得盆满钵满。”
芙记是周家的产业,所以周晓京这样清楚。
霍云帆笑道:“是啊,就是这样一件扎眼的衣服,才让乔安琪隔壁的老奶奶记了个清清楚楚,还有,就算嫌犯敲错了老奶奶的门,要拿手绢来遮脸,可为何会那么巧,就把绣着‘落英班’标记的手绢给晾出来了,一个罪犯要去杀人,不是应该把一切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抛掉才合乎常理吗?可是你看隔壁老奶奶看到的那个女人,好像生怕旁人猜不出她的身份似的。如果凶手事先没有要杀乔安琪的意思,只是进入现场之后因为言语不和才动了杀机,那么她敲错了门,在隔壁老奶奶面前露出破绽,或许还能解释得通,但是咱们勘察过犯罪现场,已经确定凶手就是事先策划,必欲将乔安琪置之死地。上面这两点,还只是我根据证物和证言做的推理,而将我的推理更加确定了一层的,则是邢翠红刚才的肢体语言。”
霍云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回廊两边错杂地植着一些矢车菊和风信子,廊上软软地垂下淡紫色的紫藤,深深浅浅的紫,喧哗着浓浓的春意,散发出淡淡幽香,“晓京,还记得以前我们都很感兴趣的关于肢体语言的话题吧,肢体语言通常是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所以,它很少具有欺骗性,你还记得吗?邢翠红在说她只是跟陈敬夫有不轨的关系,从来没想过要杀乔安琪的时候,向前走了一小步,而且身子向前倾,这是一个人在说真话时才会有的肢体动作,当一个人与人说真话的时候,身体会与对方接近;相反,当她说假话的时候,身体会离开对方较远,面部笑容反而增多。邢翠红得知我是负责乔安琪案子的侦探,说到关于乔安琪的话时必然会极其小心,这时她居然不自觉地向我靠近,由此可以推断,她说真话的可能性极大!另外,我让她为了自身安全,少去管陈敬夫的闲事,她立刻言听计从地走了,丝毫不管陈敬夫还在病房里躺着,你觉得凭这点‘爱情’,她有可能为了抢夺陈敬夫去杀乔安琪吗?”
周晓京又一次站在了迷蒙的晨雾中,仿佛涯岸上细细的碧草茵茵如雾,绿的雾接着白的雾,她叹了口气道:“查来查去,又回了原点,本来嫌疑最大的两个人,陈敬夫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邢翠红又不太可能说谎,那么凶手是谁呢?难道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
霍云帆摇头道:“隔壁老奶奶的证言十分重要,她其实为我们缩小了侦察范围,晓京,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初步推理出,杀害乔安琪的凶手是一男一女,如果再进一步细化,你觉得谁更像主谋?”
周晓京毕竟是初出茅庐,一直以为主谋的问题,是应该在找到凶手之后让法官去认定的事,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不过她终究是个灵透的,霍云帆稍一点醒,她立刻脱出而出道:“是那个女人!”看到霍云帆的微笑,周晓京接下去道,“方原关于乔安琪伤口的鉴定,咱们是已经分析过了的,还有一点,就是一般来说,凭一个男人的力量,就足可以把乔安琪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致于死地,他又何必还要画蛇添足地再叫上一个女同谋?自己去杀人不是更利于保密吗?可是,”周晓京问,“你让我分析这些做什么呀?”
霍云帆笑道:“分析这些,就是要回到刚才那个问题,缩小侦察范围!怎么缩小呢......”
“动机!”周晓京脆生生地打断了他,红扑扑的脸上绽放出春日芳卉般的光华,“是啊,如果是一个女人想杀乔安琪,那么动机是什么呢?劫财已经排除了,就剩下情杀和仇杀,不过,在我们得到隔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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