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应该也有不少名家。京城估计也有。我祖父少年时应该就是在京城学的装裱技艺。”
赵陌将信收了起来,郑重道:“王爷王妃到京城没几天,这信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我去想办法问问王爷身边随行的人,看辽东几时来了这么一位装裱高手,兴许能查到什么线索。”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为辽王所用,身后定然还有别的主使。
秦含真虽然不清楚这个主使会是什么人,但她可以猜一猜:“这人应该是冲着你父亲来的,不是跟你父亲有仇,就是同样想图谋东宫储位,要打压竞争对手。照目前来看,蜀王府的嫌疑最大了。”
赵陌想了想:“说起蜀王府,有件事很奇怪。王爷王妃进京后,与各处王府、公主府都打过招呼,相互拜会过,独独蜀王府没有动静,两边象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一般。我曾想过,兴许是因为蜀王幼子有意于储位,而我父亲身为辽王长子,正是他的对手之故,两家人要避嫌。可是,我发现王妃身上多了不少蜀地出产的南红饰物,二叔也新添了蜀锦做的荷包。这都是近日才有的。然而,父亲在王府里的耳目却告诉我,王府近日并未采买过这些东西,王妃也没出门去逛过街市,或是召银楼、布庄的伙计上门。那这些东西就只有一种来源——它们是别人送的礼。”
秦含真问:“不是蜀王府送来的?会是蜀地来的人送的吗?又或是近期京城流行蜀锦和南红,所以有人送礼时捎带上了?”
赵陌摇头。他们进京也有几个月了,京城里是不是流行这些东西,他们都很清楚。赵陌还对秦含真说:“那南红是极少见的珍品,否则王妃也不会乐于戴上身。这样的好货色,蜀地肯定都是优先供给王府,又或是进贡入京的,寻常人想搜罗,也未必搜罗得到。”他还查过辽王夫妻进京后,各家王府、公主府送东西来的礼单,上面并没有南红饰物与蜀锦。
秦含真说:“若是蜀王府送的礼,大大方方写在礼单上送过来就行了,根本没必要遮掩。难道蜀王府与辽王府之间有什么需要避嫌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彼此间有礼尚往来?这太刻意了吧?储位之争目前只是私底下暗斗而已,太子尚在,谁会大声嚷嚷这种事?蜀王与辽王本是亲兄弟,有来往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避的呢?如此刻意,倒显得他们之间有秘密了。”
赵陌笑了笑:“他们之间有没有秘密,我不知道,但两家想要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今天进宫为太后贺寿,他们定是要碰面的,又能避到哪儿去?”
正如赵陌所言,辽王继妃与蜀王妃这时候就在宫里碰上了。前者还带着大儿媳小王氏,遇上蜀王妃,就被她揪住了训。
蜀王妃苦口婆心地训斥着小王氏:“你如今是宗室妇,理当恪守闺训,做个贤良妇人。你夫既有嫡长子,如何能将他赶出家门?竟然还命娘家族人前去行刺!老赵家从来就没出过你这样的人!几辈子的好名声都叫你败坏了!太后娘娘已经训斥过你,你当时既然许诺知错就改,那就得做出愿意改的样子来,怎的还装起傻来?陌哥儿那孩子,都在永嘉侯家中住几个月了?你竟然不闻不问,连吃食衣物与日常用度都不送过去,真真是冥顽不灵!”
蜀王妃虽年轻,却是赵硕的婶母。小王氏在长辈面前,没办法大声反驳回去,只能忍气吞声地低头听训,心中却在暗恨不已。
蜀王妃骂完了小王氏,又转头看向辽王继妃:“说来嫂子也是糊涂,你是做婆婆的,眼看着新媳妇犯了错,怎么就不提点她一声?我也不是不知道嫂子的难处,后母难为,嫂子也有自己的顾虑。可是正因嫂子深知其中的苦处,就不该看着硕儿媳妇胡来!她如今坏了名声,外人说起,万一牵扯到嫂子头上,嫂子难道不生气?”
辽王继妃当然生气了,她现在就很生气。蜀王妃训小王氏就好了,怎么还扯到她身上了?小王氏自个儿狠毒,又与她什么相干?难不成就因为她们婆媳俩都是填房,小王氏被人骂是恶毒后母,她就得被捎带上?蜀王妃早跟她说好了,只是挤兑小王氏几句罢了,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如今她是左右为难,附和蜀王妃,就得罪了王家,她儿子赵砡正一心求娶王家孙女呢。可若是不附和蜀王妃,先前的约定又该怎么办?
还好蜀王妃说的时间不长,休宁王妃就过来了,笑眯眯地拉住了她:“少说两句吧。今儿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你既是她老人家的亲侄女儿,又是她的侄媳妇,怎能扫太后娘娘的兴?”好说歹说,硬扯着她去一堆老王妃、老郡王妃处聊天去了。
辽王继妃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她告诉自己,目前还不是跟蜀王府翻脸的时候,她得忍着些。
她板起脸,回头看向小王氏:“你听见了?就因为你干的好事,我们辽王府丢了多少脸面!今儿出了宫,你就给我立刻把陌哥儿接回家去。就算是装,你也得给我装出个慈母的样儿来。等到这阵子风声过去,你爱怎样就怎样,但是如今各家藩王齐聚京城,你不许给我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事儿来!听见了么?!”
第二百零一章 王家女
小王氏一直板着脸,直到进了王嫔的宫室,听到王嫔摒退左右,屋里只剩下她与王家女眷时,方才忍不住发泄出来:“蜀王妃与辽王妃实在欺人太甚!我对她们从来是礼数周全,就算她们要训人,也犯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若不是在太后娘娘宫里,蜀王妃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儿,我都恨不得一巴掌刮上去!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被放逐蜀中的小小王妃,几十年回不了京城。她也就是在蜀地耍耍威风罢了,若不是给太后脸面,京城里谁会把她当一回事?她那小儿子除了在太后面前装乖卖巧,什么都不会,还以为这就能给自己搏一个皇储之位回来,做他的春秋大梦吧!等到我得势那天,我定要废了蜀王王爵,叫他们一家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王大夫人叹气,瞪了女儿一眼:“少说两句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怕给你姑姑惹祸。你明知道蜀王妃有太后撑腰,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瞪完女儿,王大夫人就转头向王嫔赔笑:“娘娘恕罪,这丫头平日在家里被宠坏了,只当在娘娘宫里,便没什么可顾虑的,说话也没了分寸。”
王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在正位上落座,没有说话。
王大夫人干笑两声,心中明白王嫔大约是不高兴了,只得暗暗给女儿使眼色,盼着小王氏能嘴甜一些,把王嫔给哄回来。
可惜她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小王氏还在气头上呢,哪里留意得到母亲的眼神?她听到母亲说蜀王妃惹不得,心里生气,又自知母亲的话是正理,蜀王妃确实是她眼下惹不得的对象,只得把气又撒在另一个人头上:“蜀王妃便罢了,她儿子要与我们爷争储位,想也知道,她对我们夫妻定是不怀好意,没事儿也要寻个由头来下我们脸的。我只恨辽王妃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素日我们爷劝我,说他这个继母不是什么好东西,嘴甜心苦,叫我离她远着些。我却没当一回事,见辽王妃对我亲近,又明白我的委屈,时常帮我说我们爷的不是,我还以为她是个知己。万万没想到,只因为蜀王妃给了她脸色瞧,她转头就拿我出起气来!亏我以为她是个好的,原来她只是装的罢了。叫人嘲讽几句,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王大夫人见女儿不知机,心中暗叹一声,只得帮着她把话题转开了:“我早跟你说过了,辽王继妃对我们家客气,不过是为着她儿子看上了你侄女儿,一心想求娶而已。你父亲是早已拒绝了,这辈份不对,如何能结亲?想必是他们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成,便不再装客气了吧?你也是个没眼色的。早知实情,就当提防她些。女婿既然说了辽王继妃信不过,你怎么就不听他的,反而帮着辽王继妃来气他呢?也怪不得他会与你生气。”
小王氏听了母亲这话,不但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反而觉得更委屈了,红着眼圈道:“我哪里知道她如此虚伪?父亲回绝亲事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儿了,可她今儿见着我,依旧亲热,我只当她心里不在意,哪里知道她是装的呢?若我早知她心里藏奸,离她远着些,也就不会被她带到蜀王妃面前去受那奇耻大辱了!方才殿里有太后娘娘在,还有好几位王妃、大长公主、长公主在,我跟她们说话去不好么?为什么要去搭理蜀王妃?还不是因为被辽王妃哄了去?!”说着说着,她更悲愤了,眼里都闪烁起泪光来,“说到底,都是大姐儿的错!好好的出城上个香,怎么就跟我的小叔子搅和上了?她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理当知道规矩礼仪,难道不懂得什么人是不能肖想的么?!”
一旁的王大奶奶脸色顿时一沉,阴阴地看着小王氏道:“七姑奶奶说话可得明白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辽王府歹竹出不了好笋,一家子不要脸地缠上了我们大姐儿,连伦理廉耻都顾不上了。你做姑姑的不为侄女儿做主就算了,怎的还帮着外人诬陷王家的女孩儿?!难不成我们大姐儿名声受损,你脸上就有光不成?!”
小王氏不由瞪眼:“大嫂子骂谁呢?”若说辽王府一家子都不要脸,岂不是把他们夫妻也给骂进去了?
王大夫人拉了一下女儿,皱眉看了王大奶奶一眼:“你少说两句吧,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放肆?”
王大奶奶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怕七姑奶奶不知道。夫人说我放肆,怎么就不知道管管自个儿的闺女?!”说罢也不理人,转身就走到王嫔下首处坐了,红着眼圈对后者道:“让您笑话了,我们家早就没了礼仪规矩,却还要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我做晚辈的,有苦无处说,若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也不敢把这些事带到您面前来。”
王大奶奶是王家嫡长媳,夫婿乃是王大老爷原配所生,与如今这位填房王大夫人素来有些不和。但她嫁进王家的时间比这位继婆婆还长,又生了不止一个儿子,娘家也是世宦书香门第,在王家地位稳固,根本用不着看继婆婆的脸色。从前忍让些,不过是她身为大家闺秀的教养。可如今小姑子把火发到她亲生女儿头上来,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是真委屈!女儿被赵砡那样的人缠上,也是冤孽。他们家还巴不得早日摆脱这桩孽缘呢。偏小王氏身为女儿的亲姑姑,还要往孩子的伤口上撒盐!
王嫔看了王大夫人与小王氏一眼,又再看了看一直装哑巴的王二奶奶,脸上还是淡淡地。她看向王大奶奶:“大姐儿是怎么回事?”
王大奶奶便哽咽着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一桩偶遇的孽缘。王家嫡长孙女随母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