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背锅嘛,这事儿当然是我的责任呀。”
余心兰眉间还带了几分疑惑,半懂不懂的,但也明白秦含真是在说笑,便没有再问了。
两人聊了些家常琐事,余心兰还说起此番北上的那位秦氏老举人,只带了一个老妾随行,要等补了官,才会通知家眷前来团聚。只是那位老妾不会说官话,余心兰跟她没法沟通,只得把人打发到东小院去陪符老姨奶奶与张姨娘了。还是秦克伦夫妻昨儿夜里赶来迎接族人时,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因为那位老举人与四房血缘较近,已经说好了,今明两日就要暂时搬到秦克伦家里住,也在那边过年。
秦含真便道:“这也是好事。自打克文叔轮到官缺,走马上任,克伦叔家里就冷清了不少。我祖母又时不时把谦哥儿接到府里玩,克伦婶在家怪寂寞的。若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过年时还罢了,大家走亲访友的都很热闹。但过完年后,那位族伯还得在京中起码住上几个月呢。这么长的时间,他又人生地不熟的,有熟人引领着,也省得日子太过清闲无聊了。”
余心兰笑道:“克伦婶偶尔会到府里来陪母亲说说话,她二人倒是聊得起来。克伦婶原本说得一口江南侬语,官话并不是很准,母亲不大听得懂,如今也习惯了,跟我们说话时,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金陵俚语来呢。”
秦含真不由得失笑,接着又问:“二伯娘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吗?我明明觉得她说笑如常,也能吃能喝的,怎么就总是觉得身上没力气呢?要不要再请几位太医来诊脉?”
余心兰摇了摇头:“我已经劝过她几回了,她都不肯,说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日子清闲又自在。我想她称病,兴许只是个借口罢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父亲与相公都没有异议,我便也不好多言了。”
事实上,早在许氏在世时,姚氏就已经失了中馈大权,仅剩一个在婆婆跟前侍疾的差使而已。如今不需要侍疾了,她要享起清闲,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秦仲海与姚氏夫妻之间肯定是有嫌隙的,姚氏兴许也有些行事不妥当的地方。既然连秦简都没有异议了,旁人又能说什么呢?余心兰默认了这件事,秦含真便也闭嘴了。
说话间,余心兰的丫头进了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余心兰点点头:“知道了。”便没有再吩咐别的,那丫头就退了下去。
秦含真有些好奇,余心兰便告诉她:“是二房的大伯娘来了,去了母亲那里说话。她这些日子常来,母亲让我回避,我也就不去打搅了。”
小薛氏?
秦含真道:“她怎么忽然来了兴致,时常过来看二伯娘?从前她们妯娌间也不能说十分亲密,况且,大伯娘家务应该很忙吧?”二房那边就只剩下一个小薛氏还能当家,其他人都病的病,残的残,没哪个人是靠得住的。小薛氏这么一个老实懦弱的人,不在家里镇守着,没事总跑姚氏那儿做什么?
离开承恩侯府后,秦含真从祖母牛氏那里知道了答案:“还不是锦仪丫头那边又出夭蛾子了?前些日子你大伯娘打发人去看她,她拉着人哭诉,说是她婆婆又想要害她性命了,连太婆婆、叔婆婆们也都与她为难,还纵容裴程纳良妾。她闹着说一定要和离,裴家不肯,这又僵持住了。她偷扮成丫头,逃出了裴国公府,如今住在自己陪嫁的宅子里,正求你大伯娘做主呢。她说,宁可遵照你二伯祖母所言,嫁去薛家,也不愿留在裴家了。你大伯父不准,说宁可她死了,也不许她大归,大伯娘没法子,只好来求人。我是不想管这些事的,你也不耐烦搭理锦仪丫头,她只好去求你二伯父二伯娘了。”
秦含真忍不住“啧”了一声。原来又是秦锦仪!
第七百二十六章 宿命
秦含真确实已经不耐烦理会秦锦仪的事了。不过她几个月前才闹过一场,现在这么快又闹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锦仪控诉裴大奶奶要下毒害儿媳,这不是老黄历了吗?当初秦锦仪能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告诉母亲小薛氏,裴大奶奶但凡不是个蠢人,就该知道这一招不能再用了吧?她收手了,那还能坚称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没有要害儿媳的心思,如此也就不必被秦家抓住把柄了。但如果她再下手,岂不是证实了秦锦仪先前所言属实?秦锦仪再不得脸,也是秦家的女儿。她犯了错,婆家要罚她是一回事,下手害人性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秦锦仪闹着要和离,裴大奶奶也没答应,这难道是非要人家死在裴家,也不能放人活着离开的意思吗?
到底是裴大奶奶太蠢太毒,还是秦锦仪太会闹腾了,惹得原本打算收手的婆婆再也忍耐不住,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
秦含真问祖母牛氏更多的细节,牛氏却只能说个大概,这还是方才小薛氏在盛意居那边向她与姚氏哭诉时提到过的:“好象是先前闹腾过一回后,她暂时消停下来,不再吵着要和离,却还是不愿意与丈夫同房。裴大奶奶担心儿子会没了子嗣,便要给他纳妾。好不容易从亲戚家的旁支里挑中个庶女,还未下聘呢,锦仪丫头那边就听说了消息,闹起来了。”
秦锦仪从前被禁足时,身边没个心腹,想闹也闹不了。可自打蔡家出了个皇后,二房那边得了好姻亲,裴家本来已经冷下去的心,便又热乎起来了。裴老夫人与裴二奶奶、裴三奶奶并不知道裴大奶奶下毒之事,还以为这门姻亲可以挽救一下,不但能沾秦家的光,连蔡家的光也能沾上呢,便叫裴大奶奶将秦锦仪的陪嫁丫头、陪房们还回去,就当是做给亲家小薛氏看的。裴大奶奶心虚,又没有借口违了婆婆的令,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了人。当中有几人并未被裴家收买的,又觉得秦家更得势,心里还是向着秦家那边。秦锦仪要闹,她们就帮着闹腾起来了。
这回闹得有些大,只可惜,闹到裴老夫人面前,秦锦仪也不是占理的。裴老夫人再不喜长房,裴程也是她亲孙子。孙媳妇不肯为孙子生儿育女,就没有拦着丈夫纳妾的道理。她还想要维持与秦家的姻亲关系,便拿话打发了秦锦仪。秦锦仪不甘心,吵着说要和离。裴老夫人着恼,示意长媳将人重新软禁起来,再继续安排裴程纳妾事宜。
裴大奶奶大约是被秦锦仪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中怨恨更深,便又下了一回手。只是这次秦锦仪学乖了,早有提防,身边又多了几个人手相护,不但没中她的暗算,反倒还成功逃出了裴国公府。若不是秦伯复还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放她进家门,她这会子早就大归了,不至于只能滞留在外。
小薛氏得了女儿的信,便上裴国公府哭骂了一场,裴老夫人才知道长媳下毒之事。虽然她对秦锦仪怨忿难消,可是长媳行事不当,也落下了把柄。如何处置裴大奶奶,那是裴家的家务事,秦锦仪却着实把夫家得罪狠了。裴程觉得她害了生母,终于在妹妹的劝说下,决心和离了。无奈裴老夫人觉得与秦家断亲,太过可惜,迟迟不肯松口。但裴二奶奶那边,倒是透出些口风来,觉得秦锦仪若是与裴程析产别居,倒是可以接受的。如此,秦锦仪不必在裴家住,面对不和的婆婆与丈夫,又不能干涉裴程纳妾生子;而裴家也能保住与秦家、蔡家的姻亲关系了。
问题只在于秦伯复不愿意接纳长女回家,也不肯承认自己有个与丈夫和离的女儿,连析产别居的做法都不愿接受,说会影响了秦家声誉。他还声称,秦家是秦太后的娘家,门风教养都是十分严厉的,女儿若做了丢脸的事,宁可她死在夫家,也不能容忍她被休弃!
其实小薛氏心里明白,这是秦伯复记恨长女,又对裴家怀恨在心的缘故,看不得秦锦仪与裴家人好罢了。他宁可看到秦锦仪与裴家人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相看两相厌,互相折磨。只是事关女儿性命与未来,小薛氏这个慈母是恨不下心的。她来求长房、三房,一来是想借助长房和三房之力,逼丈夫秦伯复让步,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女儿秦锦仪找个容身之所。要是秦伯复始终不肯答应让女儿回娘家,那长房与三房,便是可以收容女儿的地方了。一直住在外头的宅子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含真听完牛氏的说明,便忍不住哂道:“大伯父就是存心损人不利己。裴家都这个样子了,一直跟他们维持姻亲关系,有什么好处?让大姐姐与裴程和离之后,再想法子折腾裴家人,还不是一样的?现在让他们两边闹腾得厉害了,嚷嚷出去,为世人所知,难道大伯父脸上就很有光?就他家里那行事,也好意思说门风教养有多么严厉呢。太后娘娘的脸面,难道不是早就被他们踩过几回了?大姐姐人都搬出裴家了,迟迟不和离,也影响不到她的人身安全,倒是白白把她的嫁妆便宜了裴家人。这笔账大伯父就不会算吗?”
牛氏道:“他未必不会算,只是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罢了。他至今还觉得,要不是伤了手,这会子登阁拜相都是有望的,压根儿就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看哪,锦仪丫头当初把他的手给弄折了,恐怕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孝心了吧?否则,就你大伯父那得志便猖狂的性子,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还不如眼下这般,拖着伤手在家里做闲人来得太平呢!”
秦含真挨近了祖母,小声问:“那我们就真的不理会这事儿了吗?任由大伯父跟大姐姐对峙僵持?”
牛氏叹道:“我是真不想再搅和你大姐姐的事儿了。不过你二伯娘可能会出手,应该用不着咱们掺和。”
“二伯娘?”秦含真大为惊讶,她以为姚氏如今已经不爱管外头的事了呢。
牛氏道:“你大伯娘哭得那样可怜,你二伯娘本来还不想理她的,叫她一句话打动了,说是此事关系到你大姐姐的性命,救人一命,只当是给简哥儿未出生的孩子积德了。你二伯娘这会子正一心念着孙子呢,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说不定就真出手了。”
秦含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秦含真有点怀疑,姚氏要是出手了,真能叫秦锦仪心想事成吗?
其实她人都不在裴家了,这会子要装个死,换成秦氏族女的身份改嫁,也不是很难办吧?裴程那边得了丧妻的信儿,也就自由了,应该不会出来碍事。秦锦仪为了脱身,都愿意嫁到薛家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难不成……她是宁可嫁到薛家,也不愿意答应秦含真当初提出的条件,放弃秦家二房嫡长女的身份?那她是图个什么呀?!薛家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她总不会是为了将来嫁到薛家后,再向外人显摆自个儿的家世不凡吧?亦或是说……她其实并非真心想要嫁到薛家去,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娘家人帮她脱了身,她就可以变卦了?
秦含真猜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