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私下同大皇子说了,叫大皇子盯紧了六皇子,五皇子现下也不遮遮掩掩,九曲十八弯的说话了,他直接道,“老六也不是个稳妥的,大哥多留意。”
自穆元帝病重,大皇子在政见上就多倾向五皇子,因此故,俩人倒是亲近不少。哪怕五皇子不说,大皇子也得多留心六皇子。现下,大皇子最讨厌名单上的排行,五皇子直线下降,六皇子直线上升,不为别个,就为六皇子事事巴着太子,大皇子就不能待见他!
故此,夏神医治疗颇见成效,大皇子也很是高兴。
这种喜悦,也包括三皇子,四皇子更不必提,甚至还有后宫满宫妃嫔。穆元帝平安,她们受宠不受宠的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倘穆元帝有个好歹,有皇子公主的妃嫔还好,能出宫随着子女一道过活,无子女的妃嫔便都要搬到慈恩宫守着胡太后念经拜佛了。
因着夏神医是五皇子请来的,为穆元帝驱毒也是五皇子一力坚持的,如今穆元帝显好,后宫前朝皆是对五皇子一派赞誉之声。
要说为五皇子担心的,也就是谢莫如了。
谢莫如问李九江,“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李九江道,“我看,这位小夏大夫医道颇是不简单,殿下此次,必立大功的。”
“除非陛下醒来,不然,就得预备着但有万一。就是当初南安侯,倘不是你们提前防备,南安侯焉能死里逃生。”
李九江与谢莫如相识多年,李九江倒是猜到了一些谢莫如的心思,问,“娘娘是担心薛帝师么?”
谢莫如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瞒不过九江。”
李九江道,“他毕竟远离帝都多年。”一个远离权利中心几十年的人,哪怕再回帝都,又能如何?
“倘只是太平盛世,朝臣想建功立业是很难的。一个人,想有作用,必然要有什么事发生,然后,他平息了此事,由此,展露才华手段,建得功业前程。”谢莫如神色淡淡,“流血、牺牲、争名、夺利。江北岭是求名的人,做得了官也教得了书,薛帝师不同,他是天生的谋略家。按理,他这把年纪,身后只有一位孙女,还搅弄这帝都风云做甚?可这样的人,但有机会,不一定是为什么,怕是要忍不住的生出些波澜来的。”
事情发生在第六日。
谢莫如并未如其他王妃一般每日去宫中坐等穆元帝驱毒的进程,近些天,谢莫如一直在王府。当王府总管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府报信时,谢莫如也没有任何慌乱,倒是总管自己快吓死了,道,“娘娘,不,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夏大夫给陛下驱毒时出了问题,夏大夫已被太子拿下!”
因帝都疫病,孩子们都不准外出,故此,皆在府内,谢莫如先把孩子们叫过来,立刻命他们换了家常衣裳,大郎二郎三郎往各自岳家躲一躲,四郎五郎六郎昕姐儿去文康长公主府。
大郎是做兄长的,哪里肯走,谢莫如寒声道,“不一定到这个地步,你们岳家是做什么的,你们自己也知道,这时候总要他们出来帮你们父王说话!万一求不动,你们也不要蠢到回府!叫人一锅端更没活路!去吧!”
大郎眼眶通红,道,“我们都走了,如何能让母亲在府里受苦!这不是人子之道!”
六郎也说,“母亲不若同我们一道去长公主府。”
“谁说我要守在府里的,我要进宫要个说法!”谢莫如命人把苏侧妃、徐侧妃、于侧妃、凌霄都叫出来了,让他们随四郎几个一并去长公主府。
凌霄道,“府中不能没人,我留在府里吧。”
谢莫如深看她一眼,转而一指徐氏,道,“凌霄留下,六郎我就交给你。你如果出事,于氏苏氏你们先护好孩子!”三人顾不得害怕,均齐声应了。
车马早便预备着呢,各有去处。谢莫如直接乘车进宫,于宫门前便被拦了下来,谢莫如一巴掌过去,怒喝,“放肆,我乃亲王正妃,出身尚书府,母为一品魏国夫人,家中二叔为宜安驸马,姑姑是宫中掌事贵妃,便是先皇后灵柩出了宫,太子也还没继位呢!这江山这宫闱,且轮不到他做主!你一小小侍卫,安敢拦我!”
谢莫如先声夺人,把侍卫吓个半死,她再一声怒喝,“让开!”
不得不说,神鬼怕恶人。
谢莫如算不得恶人,也是名声在外。
何况,自穆元帝病倒,苏皇后与文康长公主有意将太子的势力拦在东宫,就像谢莫如说的,眼下宫闱,还真不是太子能全权做主的。
起码,这小小侍卫便不敢再拦谢莫如一步,谢莫如就坐着亲王妃的七宝翟凤车,一路大摇大摆,直到昭德殿。
☆、第330章 夺嫡之三三
亲王妃所用的七宝翟凤车十分华美,尤其如今下值盛夏,谢莫如用的是夏车,四周垂幕为明黄轻纱,坠以珍珠玉宝,里面还有俩如花似玉的丫环服侍着她。
马车是用四匹无一丝杂毛的黑色骏马拉着,后面尾随着宫人侍女内侍侍卫等随从。其实,以往谢莫如出门,顶多用两匹马拉车,就是宫人随从也不带这么多,帝都的皇子妃大都如此,谁也不会没事儿见天儿的摆开全幅仪驾。今日谢莫如进宫是例外,她带了这些人进宫,颇有浩荡之势。
七宝翟凤车直接到了昭德殿正门前,一位侍女先跳下车去,接着就跑过来一位内侍,跪地躬身,谢莫如一只穿着金线银履的靴子踩在那内侍背上,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
出来迎接谢莫如的是内侍于汾,于公公以往身为御前内侍,虽比不得大太监郑佳在御前的体面,也是颇得头脸之人。如今却是形容憔悴,态度亦愈发恭敬的躬身请安,还道,“这么大热的天儿,娘娘怎么来了?”
谢莫如瞟他一眼,小丫头在旁撑着伞,替谢王妃遮去头顶日头。谢王妃扶着紫藤的手一径往里走,一面对于汾道,“怎么,太子还未登基呢,你这御前七品内侍就干起了迎来送往的差使。你就是这毛病不好,腿太快。不然,你看那要紧的人,哪个会先出来呢,都在后头压阵呢。”
于公公一幅苦哈哈的脸,也不敢应话。自从皇后娘娘在昭德殿被毒杀,后,陛下被确诊中毒,他们御前之人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地位?如今他还能在阳间跑跑腿,那命短的,早到地下给阎罗王跑腿去了。
于公公尽管是被打发出来拦谢莫如的,可谢王妃是啥人哪,谢王妃少时那就能使唤的他团团转,他可没胆子得罪谢王妃。何况,要是谢王妃一幅焦心焦肺的样子,于公公说不得还敢拦一拦,谢王妃越是这般淡定平静,于公公反是心下没底,他这把年纪,一介内侍,哪里管得了皇家的事。
于是,于公公根本没敢拦,就叫谢莫如大摇大摆的进了昭德殿。
昭德殿是供了冰的,谢莫如一进去便觉丝丝凉意,十分舒适。
谢莫如一到昭德殿,外间是一屋子朝臣,六部九卿、公侯伯爵们都到了,里间半屋子皇子。外间男人们一见到谢莫如,认不认识的,纷纷躬身行礼。里间一屋子男人们回头,大皇子又结巴了,道,“弟,弟妹,你怎么来了?”
“你们打发好几遭人拦我,不许我进宫,怎么竟不知我来了。”她径自上前,曲身就坐在龙床上,伸出手指在穆元帝鼻息上探了探,谢莫如略略心安,道,“我来看看陛下的龙体,听说夏大夫把陛下治坏了,我家殿下也被关进宗人府,不知是不是真的?”
太子阴恻恻道,“弟妹一介女流,还是不要来这昭德殿的好。老五的事,自有男人们商议。”
谢莫如原是斜侧着身子,听太子这话,立刻将身子坐正了,道,“便是在平民百姓之家,公公的身子不好,做儿媳妇的过来瞧瞧,也是应有之道。这昭德殿,别的时候不好来,此时却是好来的。太子若是担心男女大防,大伯子小叔子的不好见我,你们不如回避一二。”
“至于殿下的事,事关我丈夫,我自然是能问的。”谢莫如道,“当着诸位殿下,六部九卿,公侯伯爵们的面儿,我非但要问,还得问个清楚。如何就把人给关到宗人府去了?这是依的哪国的法哪家的礼?你们都是有学识的明白人,不如就给我说说!”
见没人说话,谢莫如抚一抚膝上裙裾,转眼看向大皇子,道,“皇家重长子,现下陛下病着,太子贵重,这事儿,别人说我不信,我就听大殿下说。”
大皇子:这泼妇怎么找上我了?
大皇子早在N年前就怕了谢莫如的,他可惹不起谢莫如,N年前他就传了回万梅宫的闲话,就给谢莫如堵在宫门口问了个没脸。大皇子实在不想与谢莫如多言,连忙说了,“昨儿还好好的,夏大夫见到给父皇驱毒,今儿早上,父皇刚一药浴,夏大夫一针下去,父皇就喷了一口血出来,这,这可不是给治坏了么。弟妹啊,我们都是做老五兄弟的,也不会冤枉他,这夏大夫,是真的闯了大祸。”
谢莫如道,“既是夏大夫不好,如何问罪我家殿下?我家殿下又不是大夫,陛下这也不是我们殿下给治坏的。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
大皇子一辈子的直性子,他道,“夏大夫本就是老五找来的,当初,夏大夫说,只有三成把握,是老五一定要说用夏大夫,还说……”后面的话,大皇子有些说不出来就闭了嘴。倒是六皇子接上,“五哥说,倘父皇有个好歹,他就给陛下陪葬。”
谢莫如冷冷的盯了六皇子一眼,淡淡道,“刚我在府里,没听宫里敲钟,刚我又试了,陛下可还活着呢。六殿下就不要一口一个陪葬的话了,我倒是要叮嘱六殿下一句,既然你们把我家殿下弄到宗人府,六殿下你就得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我家殿下有个好歹,我做了寡妇,谁也别想好过!”
三皇子连忙道,“表妹且息怒,五弟荐医师也是好意,我们心下都清楚。”
“清楚有什么用,还不是把我家殿下关宗人府去了。”谢莫如道,“我还有一事不解,当初用不用夏大夫的事,诸位殿下,论嫡,有太子,论长,有大殿下,论贤,三殿下四殿下也不差,你们都是做兄长的,难不成,你们不晓得这事儿,就让我家殿下自己做的主?”
四殿下低声道,“我是支持五弟的,我愿意与五弟同担责任。”
谢莫如提高声音,“七位当差主事的成年皇子,只有四皇子与我家殿下同意,五人反对,究竟是如何用的夏大夫给陛下诊病?我一介女流都不解,诸位殿下可是亲儿子,如何对陛下龙体这般疏忽大意!这要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