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第368页

然,五皇子也就靖江王关于他是江南王后裔的说法做出了评论,五皇子是这样说的,你亲爹的确是江南王后裔,但他不是个东西啊。而且,你亲爹也不是太祖皇帝杀的,他是被你亲爷爷杀的。与其做这种人的子孙,还不如做老穆家的子孙呢。你虽谋反了,咱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论起来,依旧不是外人。到现在了,赵斌都战死了,湖广的兵过不来,我拥五十万大军(这绝对是吹牛),并不是怕打仗,我只是不想靖江城百姓军民再受战乱之苦罢了,也不想真就与你生死相见。我知道,投降对于你来说是件耻辱的事,但,为了你治下五十年的靖江百姓,为了这些城内官兵,为了您自己的子女妻妾,降了吧!为大义而降,并不羞耻。纵天下人不明白你,我想,这几年咱们兵戎相见,身为你的敌人,我比天下人更明白你。
还有,我知道冯飞羽不在靖江城了。
这是后一句,绝对是诛心之言啊!其实江行云想写的是,哈哈,冯飞羽的事,是我干的。五皇子担心这句话能直接将靖江王气死,换了句和软的。
当然,五皇子知道冯飞羽不在靖江城,也挺诛心的,连忙命江行云去查冯飞羽行迹,勿必将人活捉。江行云微笑,“殿下放心,悬赏文书臣已发下去了。他跑不了!”
五皇子瞥见江行云笑得这般咬牙切齿,不由打了个寒颤,想着冯飞羽当初把剁手狂魔敲出个怀孕症来,可是把剁手狂魔得罪惨啦。五皇子犹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私仇?”
“就是不能私下杀了冯飞羽,也不好剁手剁脚。”
江行云淡淡,“不剁手能叫剁手狂魔么?”
五皇子惊觉自己给江行云取的外号竟叫她知道了,顿时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得转头看看天,“唉哟,今儿天气不错啊。”
第三封告靖江王书传入靖江王城时,靖江王已是病重难起,邱侧妃也在短短十几日之间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如果此时有不知情的人见到邱侧妃,想必完全不能相信,这就是被靖江王宠爱半世的宠妃。接到其女六公主送来的告靖江王书时,因靖江王刚刚入睡,邱侧妃带着女儿去外殿说话。
六公主脸上脂粉未施,一向明媚的脸庞透着入骨的憔悴,她低声道,“母亲,还是得有个决断方好。这上头说,闽王再等十日,十日之内,若我们这边没有回音,他就要攻城了。”
邱侧妃的眼神哀伤而疲惫,仿佛未听到女儿的话,她问,“湖广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么?”
六公主闻言眼圈儿一红,轻轻的摇了摇头。
邱侧妃低头去看这封告靖江王书,明明两月前还帮着靖江王批阅奏章,如今却是觉着眼睛怎么都有些模糊,竟难以看清上面字迹,她将这书信递给女儿,道,“你念给我听吧。”
六公主正给她娘念这告靖江王书,就听里头宫人一声惊呼,“陛下,陛下!快宣太医!”
邱侧妃连忙起身回内殿,就见靖江王伏着玉枕沉重的喘息着,床畔一摊鲜血殷红,刺人心魄,邱侧妃急步过去,扶住靖江王,一面轻抚靖江王的脊背,一面轻声道,“陛下莫急,这也是寻常手段,哪个攻城的不得先喊几声投降不杀呢。”已是猜到靖江王或许是听到女儿念的告靖江书了。
靖江王好容易喘匀了气,握住邱侧妃的手漱过口,靠在大引枕上,一声长叹,“大势已去!”
“不。”邱侧妃神色坚定,“我们还有湖广援兵,我们死守靖江,湖广援兵定能到的。”
“湖广之兵多在襄阳荆州二地,由林氏父子镇守。”靖江王道,“纵他们来了,我们只余一座靖江城……”
“那又如何?”邱侧妃沉声道,“没有地盘,可以再去打,就是打不下,败了,我宁可殉城!”
靖江王脸色灰败,眼睛里却有一种透澈微光,他轻轻捏一捏邱侧妃的掌心,邱侧妃将余人皆打发了下去,靖江王胸口积攒了些许气力,方缓缓道,“你宁可殉城,但城中官员不会这样想的。他们当官的,换个皇帝照样有前程有富贵。闽王开出的条件如此优厚,这些人,怎能不动心呢?”
邱侧妃脸上闪过一丝坚毅,道,“怕是由不得他们!”
“由得由不得,我老了,活一日赚一日,纵有成败,这一辈子,也值了。可孩子们呢?”靖江王喃喃絮语,“我给孩子们留了一条退路……”
邱侧妃脸色微变,靖江王悄与邱侧妃讲了,叹道,“你带着孩子们,太孙与我一道留下,把太孙家的几个孩子一并带走。”
邱侧妃眼眶通红,“我不走。”
靖江王叹道,“孩子们到底不大稳重,没你在身边,我终是不放心。”
邱侧妃道,“二郎也四十几岁了,哪家父母也陪不了孩子一辈子,陛下的安排,只是给他们一条生路,以后如何,端看各人了,难道还能指望段四海的良心么?无非是与虎谋皮吧。我陪了陛下一辈子,有始有终,殿下不必多说,我是不会走的。”
靖江王叹,“三郎还没消息么?”
邱侧妃浑身一颤,强忍住喉间哽咽,沉声道,“凡世上之人,有大富贵,必有大磨难,他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他的命。”
话尽至此,靖江王也便不劝邱侧妃了,与邱侧妃道,“着人去叫致远过来吧。”

☆、第297章 交锋之这一天下章

  不得不说,五皇子这劝降书,就是那封告靖江王书,写得很不错,尤其是一应犯官待遇,完全是摸着犯官们的心理底线写出来的,以至于让靖江王手下那一批官属都觉着,如果东穆朝廷真的肯善待我等,就是,那啥了,除了气节上有些不好看外,其实也没啥关系。
当然,这是内心深处的想法。实际上,这些官员一群一伙、成群结队的跑去宫里,等着面圣靖江王,然后向靖江王表达了自己死都不愿意投降的心情。他们要表达,他们是忠贞的,他们是清白的,他们是不侍二主的,他们要与陛下您老人家同生死共进退的。反正吧,就差说我们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了。靖江王病势愈沉,命太孙出面打发了这些臣子。
太孙便出来说一句,“各位的心意,皇祖父都晓得了,大家回吧。”如果这话是靖江王说的,这些人估计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得乖乖回去。结果,这话是太孙说的,太孙的性子,怎么说呢,他爹就是个有名的温文性子,到他这里,青出于蓝,简直是温文的过了头。故此,太孙说这话,诸人皆同他打听,“殿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儿的意思!如果是个性子强硬的,一句话也就堵了这些臣子的嘴,偏生太孙生平不会强硬,只不软不硬的说一句,“诸位放心就是。”
这些人也是惯与太孙打交道的,愈发得寸进尺,“殿下,陛下龙体如何了?”
听这话,太孙方冷了脸,一双眼睛不悦的望向打听他皇祖父龙体的官员,那官员也知道有些冒失,但在太孙面前竟不知请罪,还梗着脖子道,“非常之时,请殿下恕臣一片忠心,如实告知臣等陛下龙体到底若何!”
太孙见惯了臣下在他面前恭敬有礼,还是头一遭见有人敢与他梗脖子的,再加上如今朝不保夕的情势,心下更是烦乱,一时竟全无主意,只轻轻斥了一句,“陛下龙体,岂是尔等可探听的?”
此消彼长,那僭越小臣,一见太孙竟无恼怒,愈发得意,竟逼问起太孙来,大声道,“龙体即国体,臣为国朝之臣,自可相问!”
太孙脸上铁青,气得浑身直颤,还是身畔内侍斥道,“好生无礼!亏你还自称臣,为人臣者,可有如尔等这般狂妄无礼之辈!”
这内侍一出口,太孙缓缓舒了口气,不料这小臣竟大步上前,抡起胳膊啪的一声抽在内侍脸上,直把内侍抽得口喷鲜血,张嘴和血吐出一颗牙来,这人竟全不知罢手,更指着这内侍铁面骂道,“我乃堂堂社稷之臣,与殿下说话,焉容得汝等阉人狂吠叫嚣!”
太孙气得脸都白了,便不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正欲出手教训此人,就听一声断喝,“李墨,你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殿下当前就敢责罚内侍,我看你还要对殿下动手是不是?”
那小臣见到来人,方锋芒微缓,低头说了句,“小臣不敢,小臣一时情愿,有失礼仪,还请殿下恕罪。”在太孙面前一揖赔礼。
太孙冷哼一声,对来人道,“太傅来了。”来的是钟太傅,同时也是太孙外公。
钟太傅怒视,直看的李墨垂目退下,方请太孙去一僻静少人处说话,钟太傅道,“陛下还好吧?”
场面话太孙还是很熟练的,太孙道,“皇祖父龙体安康。”
钟太傅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原本觉着女婿是有福气的,结果,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死了。好在,女婿死了,外孙被立太孙,钟太傅就觉着,纵女婿福薄,做不得一国之主,好在外孙福气是有的,不想,哎,转眼间就要国破家亡了。
钟太傅略安慰了太孙几句,道,“我听说诸皇子皇孙都在宫内侍疾,殿下且去吧,莫在外耽搁了。”
太孙欲言又止,到底心中之事干系儿子性命,终未与外公多说,略道两句寒暄,便又回了熙政宫。
熙政宫里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太孙去见靖江王时,靖江王正由邱侧妃服侍着用药,靖江王喝药,从来不是一口仰头而尽,他向来是慢慢的,不急不徐,仿佛在品度着这汤药的滋味儿。人说,良药不苦,不知皇祖父除了苦涩,还能品出什么滋味。
靖江王见到长孙,依旧不紧不慢的咂摸完最后一口药汤,接过邱侧妃的手帕拭一拭唇角药渍方问,“都打发了?”
太孙垂手答道,“打发了,就是孙儿瞧着,诸臣心内似是不安。”
靖江王何等老辣,一听太孙这话就知外头不安静,倒也不将些许小事放在眼里,淡淡道,“安不安的,由他们去吧。”
邱侧妃柔和的招呼一声,“殿下过来用膳吧。”
太孙应一声,一道与靖江王、邱侧妃用早膳。
靖江王这里已安排子孙秘密潜逃,五皇子并不知晓,不过,这也没妨碍五皇子去抓人。这事儿是南安侯提醒的五皇子,南安侯道,“狡兔三窟,殿下不可不防。”
五皇子自信满满,“我们十万大军围城,谅靖江插翅难飞。”
南安侯温声道,“插翅是难,但倘从地下走,倒也不是不可能。”
五皇子听这话似有深意,便同南安侯请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