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第256页

这也是要时间的。先建个小港口也无妨,而且,七百万又不是一年要拿出来的,头一年有七十万就够了。这七十万,不必闽地出,难道人人都可做海贸的?不是这样吧?这么多商家,从中择三四家也就差不离了,难不成什么小猫小狗的都要掺一脚?不成,我们只要大商家。”
徐少东问,“那这几家如何选,想来江姑娘你心中有数了。”
江行云唇角噙了一抹笑,道,“就像茶啊盐的,得有票才能做生意,我寻思着,闽地海贸也一样,我们可以发海票,价高者得。”
徐少东拱手,笑道,“江姑娘,我真服了。”
“这也是没法子。”江行云道,“你们徐家财力雄厚,这些小事,只是顺便与少东你说一说罢了。我与少东商量的另有要事。”
“江姑娘请讲。”如果这都不算要事,那江行云说的要事……
江行云笑,“是这样,海贸的事,你知道的比我清楚。以后海贸进行,短不了银钱出入,而且,定是大笔银钱出入。也不能总是各抬各的银箱子过来算帐,要是用银票结算,比银箱子可方便的说。这闽地银庄也有几家,听说你们是各做各的生意,若你们各家银票能够通兑,岂不更方便?”
徐少东听到“用银票结算”的话,已是激动的脸上一片潮红,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一颤,直待江行云说完,徐少东方道,“这里头有个缘故,倒并不是说同行是冤家,只是,如我们晋商、徽州的徽商、吴地的吴商,所开的银号,都是比较有把握的。客人在我们银号里存了银子,我们一定兑得出来。像有些小商家,也去开银号……怎么说呢,良莠不齐啊。良莠不齐倒也不是大事,但还有一样,各银号开的银票不一样,认各家银票,自有秘法,这是各家不传之秘,也是各家的根本。所以,银号之间的银票不能通兑。”
“你们有你们的顾虑。”江行云道,“再有就是,这银票是你们各家发行的,就怕不是所有人都肯守银号一行的规矩。”
“是啊。”徐少东道。
“我这里有一事要托于你与徽商银号的黄少掌柜。”江行云道,“待海贸的事定下来,闽地就会海票一事招商,我想着,来的人定不会少。海票是价高者得,来竟价的商贾,实力如何,我怕没时间一一核对,所以,这事要托给你们两家。他们有无竟价资格,你们帮我审核,如何?”
徐少东大喜过望,起身抱拳,“我得多谢江姑娘给我这机会。”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话还没说完。”江行云笑,伸手示意徐少东坐下,徐少东想着自己较江行云年长五六岁,却不及人家一个姑娘老练,不由脸上一热。其实,徐少东委实是个稳当人,不然家里不能这么放心他来闽地负责这一摊事务。主要是,江行云的提议太诱人了。他们帮着审核,这就预示着大笔的生意啊!徐少东笑,“江姑娘只管吩咐。”
“到时我会给你们一个标准,过了这个标准的,再让他参加海票竟价。但有一样,你们既然审核过,我就认为他们有财力拿出银子来。竟价结束,三天就得把银子交上来。若有远道商贾,未带足现银,你们银号同他们商量,是借是贷还是怎么样,我不管,反正三天我得见着银子。”
徐少东起身一揖,“我得再谢江姑娘你一遭,将这天大好处让给我等银号。”
江行云摆摆手,“礼尚往来,少东你多有助我之处,但有这等事情,我自然会记着你。何况,你要在闽地赌上一赌,再怎么,我也不好让少东你赌输的。”
江行云说着一笑,徐少东也笑了。
江行云提前知会徐少东,就是让银号预备好银子。
徐少东也就闽地海港建设提了不少意见,江行云也知徐少东的好意,皆用心听了。
及至告辞,徐少东轻与江行云道,“其实,江姑娘既有此高招,何必还要重新做海港预算……户部,毕竟是东宫的地盘,先时的预算是户部出的,闽地重做预算,再递到帝都,岂不是打户部的脸。怕是,东宫的面子也不大好看的。”
江行云不以为意的笑笑,“少东你如今主持徐家在吴闽的生意,你家里不少族人定觉着徐家在吴闽的生意是少东你的地盘儿。其实,徐家的还是徐家的。一家一国,皆同此理。”
徐少东给江行云说的……徐少东笑,“小小徐家,不值一提。圣人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比拟虽恰当,但如何相同?小鲜烹不好,不过扔了重烹,国家不同哪。”
“不同吗?”江行云似笑非笑,“前朝没烹好,故而让咱们太|祖皇帝做了江山。如此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徐少东不敢与江行云进行此危险话题,急急告辞。
第二日,江行云设宴招待徐黄二位银号少东家。
中元节前,江行云带着徐黄二人去海上见段四海。
徐少东与黄少柜掌认识,但不大熟。徐少东自觉自家同江行云交情不浅,却未料到徽商黄家也与江行云有这般交情。
徐黄二人各带两位护卫,倒是江行云身畔只一位青衫中年男子相伴。
黄少掌柜单名一个悦字,同过来接他们的海盗头领相谈甚欢。黄悦指着海盗头领姜福田介绍给江行云徐少东认识,姜福田望着江行云脸上半张油彩面具道,“唉哟,姑娘怎么同我们大哥一样,喜欢带面具。”
江行云道,“我倒不喜欢带这东西,只是听闻段头领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要不带一个,岂不吃亏。”
姜福田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怪道你们闽地派你来,我还说呢,妇人能谈啥事啊!原来姑娘这般好口才!”
江行云一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言不发的望着姜福田,徐黄二人皆不敢说话,姜福田自己笑了一阵,没人应声,自己给江行云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的有些笑不下去了,面儿上不觉尴尬,勉强笑两声,“哈哈哈,我老姜是个粗人,说话实诚,姑娘你可别恼啊!”
江行云望姜福田一时,道,“你是军中出来的吧?”
此话一出,徐黄皆色变,姜福田嘿嘿笑两声,“姑娘抬举我老姜了!”
江行云的眼睛落在姜福田一双手上,“虽然你在海上也有些年头,但我知道,你是军中出来的。你不是寻常的兵士,你在军中的时间超过十年。”
姜福田戒备的望向江行云,江行云冷冷道,“我家父祖两代皆是军中大将,你这样的兵士,我见得多。老实给我坐着,不必试探我,我不是来跟你谈的,也不要给我机会让我伤着你。不然,我问候问候令尊令堂,怕你脸上挂不住!”
“出去!”
江行云一声断喝,黄悦连忙将姜福田拉走了。
姜福田一路到了外头才同黄悦道,“我的妈呀,呛死老子了,怎么来的是这么个泼辣货!”
黄悦说他,“你可知足吧我的姜老兄。”将姜福田拉远,同姜福田讲理去了,黄悦道,“姜兄你真行,跟人家姑娘拌嘴,拌赢了你可老有面子了。”
做生意的人,口才都好。姜福田给黄悦掖揄的脸上挂不住,道,“我这就随口说两句,这丫头忒不给老子面子。”
“靖江王也得给江姑娘面子,你可比靖江王更有面子?”黄悦问。
姜福田一噎,黄悦笑,“大事要紧大事大紧。”
姜福田再三道,“太泼辣了!”

☆、第205章 段四海

  江行云十分不好惹。
这是姜福田对江行云的第一印象。
并不是嘴里说的“泼辣”啥的,若单是泼辣,世上泼辣女人多了去,姜福田多是给这种女人两巴掌,遇到江行云,他没敢给江行云两巴掌,还被骂出正厅。姜福田甭看生得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单听此人说话,也知不是那样老实样人。何况,太老实的人估计不会被段四海派出来。姜福田认为江行云不好惹,是因为江行云一眼就看透他的一些来历。
姜福田心想,这年头儿,女人都这般难相与不成?
真是阴盛阳衰的年代啊!
及至到自家首领的驻地,姜福田也没再去正厅与江行云说话,被女人喝斥一遭就够了,姜福田可不想有第二遭。
黄悦请江行云、李少东下船,江行云出舱室就望见一片壮阔的海港,若不是眼见不少兵士面貌与中土人略有不同,江行云或者得误会姜福田等人是带她来了靖江港。
姜福田先带一行人去了港口附近驿馆,江行云细心留意车外风景,便是花草树木,也多有稀奇未见之物。姜福田吩咐驿馆大人好生招待,与江行云道,“姑娘稍歇,我这就去禀与我们大人知道。”
江行云矜持的一颌首,将手一挥,意思是,你可以走了。姜福田心里那叫个憋气啊,老子又不是你家的狗,还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姜福田憋了一肚子气,出了驿馆,翻身上马,去回禀江行云一行到达驿馆的事。
姜福田难免对老大补充一句,“这娘们儿,厉害的很,大人你可小心哪。”
“小心?”段四海戴着半张玄色面具,自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他的语气很明显的表示了疑问。
“是啊,一眼就看出我在军中呆过十年以上。”
段四海不以为奇,“江行云原是姓宋的,父祖两代一直驻守西宁关,她能看出来,也不算稀奇。”
“大人要哪天见他们?”
“不急。”
段四海不急,于是,姜福田一去就没了消息,倒是驿馆里样样安排的周全,江行云倒也没说什么。当天傍晚就让驿馆的小头目李四为向导,带着徐少东、黄悦二人出了驿馆,江行云的原话是,“难得有到海外的机会,咱们好生逛逛,也不枉这一番机缘。”
江行云是女人,女人都有购物癖,何况江行云是个不差钱的女人。
更何况,此次是公款出行。
江行云当天下午就买了一车东西回驿馆。
及至用过晚饭,听李四说,晚上还有夜市,江行云用过晚饭又带徐黄二人逛到夜市散场,此方回了驿馆,江行云仍是精神奕奕,徐黄二人强撑着回了房间,觉着自己腿都要断了。不料,第二日早饭后,江行云又继续带着李四、徐黄三人继续逛街行程,江行云一连逛了五日,知道此处叫四海岛,李四是被段四海收编的海匪,用李四的话说,“以前我跟的是许大头领,后来,许大头领给大人打败了,人也死了,我们就被大人给收编了。如今有了落脚的地方,寻了驿馆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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