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开  第5页

挑车轮菜吃。”
“谁说我爱吃车轮菜了!”三哥突然变得非常不好说话,“我只喜欢吃家里窖藏的菘菜。”
枇杷看着周昕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顾不得冷言冷语的三哥,将筐子放在一旁拉住周昕笑着说:“今天我三哥一定是练箭练得太累了,所以心情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车轮菜他既然说不爱吃,一会儿我就都吃光了,他再馋也不给他一根。”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可是周昕没笑,眼泪却流了下来,有一滴恰好落到了枇杷的手上,然后她猛地一转身走了,枇杷看着她边走边抬起一只手臂,一定是在擦眼泪。
“三哥你怎么这样呢?”枇杷不解地说:“周夫人一向管昕姐姐管得严,并不让她随便出门。今天她好不容易才出城采了车轮菜还不忘给我们家送来,你应该感谢她才对啊。”
玉守义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冷漠,而是萧然一叹,“枇杷,以后周昕再送东西你不要随便接了。”
“为什么呀?”
“她不过是外人,当然不应该要外人的东西。”
以前三哥与周昕一向要好,总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枇杷也随着他们一起玩过,而且她还清楚地记得,“可是,去年的时候,昕姐姐给我那么贵的菱花镜时,你不是说昕姐姐不是外人,可以收下吗?”
玉守义被问得一滞,看看枇杷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叹了一口气说:“你还小,什么也不懂,听三哥的话就对了。”
“我哪里小了,”枇杷并不同意,“父亲和母亲都说我懂事了。”
“守义,赶紧回屋里洗洗手,你们父亲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家一起吃朝食。”杨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屋子,又向枇杷说:“你把这些车轮菜送到厨房,让刘嬷嬷用醋渍一渍端上来。”
过了一会儿功夫父亲就回来了,正是到了朝食的时间。
坐到几前,果然车轮菜已经摆在桌上,枇杷特别观察着三哥,见他果然一直没有吃车轮菜,不由得奇怪,三哥的口味改得这样快?
就在大家都吃好了刘嬷嬷要将饭菜端下去的时候,枇杷眼尖地发现三哥伸出手飞快地拿了一根车轮菜,却没有吃,而是不知放到了哪里,“三哥,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车轮菜吗?为什么拿了一根!”
“我才没拿,”三哥还不肯承认,“我只拿了块兔肉。”
“娘,三哥明明拿了……”
母亲却打断枇杷的话,“枇杷,你去把筐子给周家送去,再谢谢你昕姐姐送来车轮菜。”
“明明就是拿了。”枇杷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到隔壁周家还筐子去了。

  ☆、第6章 无法忍受

玉家所住的平安坊是营州城内除了节度使以外最好的一处地方,这里住的差不多都是营州的官员,周家自然也不例外。
不同于玉家武将出身,周家则是文官,在平卢节度使府做七品的主事。他们也不同于玉家世代居于营州,而是随着陈节度使从京城而来。
周主事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在到处都是武将的营州,他还是有着一种孤高傲世的感觉,而且并不大与人交往。
但是周主事夫妻却对杨夫人很特别,弘农杨氏后人的身份让他们对杨夫人异常敬重,与玉家的交往就要比别家多,而恰好两家又只隔一道墙。只不过最近半年时间,玉家周家都有丧事,来往少了很多。
以前杨夫人不准枇杷随便外出时,她就是周家的常客,毕竟也算是出门散散心。所以枇杷其实对周家是非常熟悉的。但是今天进了周家的屋子,却吃了一惊,原来处处整洁的周家到处都乱七八糟的,衣料、器物都放在炕上,地上又摆了几口大箱子。
枇杷不由得问:“周夫人,昕姐姐,你们是要搬家吗?”
周夫人正在向一口大箱子里摆放着几匹锦缎,应该是为了尽可能多放些,她反复试着,见了枇杷便放下锦缎坐下来说:“是啊,天气暖和了,路上也好走了,我们要回长安,我本也正想去见你母亲,告诉她一声呢。”
枇杷从小就在营州长大,周围的人也大都是营州土生土长的,所以听到周家要离开营州,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然后就又是浓浓的不舍了,“那你们还回来吗?”
“恐怕不能回来了。”周夫人说着叫女儿,“这里太乱了,带枇杷到你屋子里玩。”
枇杷进了周昕的屋子,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醒过来,“昕姐姐,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吗?”
周昕听了什么也没说,却拿了块帕子蒙在眼睛将头扭了过去。枇杷知道她又哭了,心里也难过极了,“为什么要回长安呢?营州多好啊!”
这时周夫人端了一盘子点心进来,接过枇杷的话说:“营州虽然好,可是突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遇到去年秋天的情形了。”
去年突厥人来犯时,周昕的哥哥也在守城中殉国了,只剩下三个小儿子。周夫人是不想剩下的小儿子再死去,也不想生活在时刻都要受到突厥人威胁的营州了,所以才要回长安。
“枇杷,尝尝我做的点心,”周夫人又向正在擦着眼泪的周昕说:“别哭了,好好陪着枇杷说说话,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周昕待周夫人离开后突然向枇杷说道:“其实长安真特别的好,我娘告诉我,那里冬天也不像营州这么冷,也没有这么多雪;坊间有好多铺子,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很多东西你从来都没见过,想也想不出来……”
“就说各种好吃的,营州每天吃的不过是麦饭菽豆,可是长安有槐叶冷淘、鲜鱼脍、还有浑羊殁忽――你从来没听过吧?就是在鹅肚子里填上拌了五味的肉和饭,再放进羊肚子烤熟,再吃鹅肉,美味无比。”
周昕一气又说了很多,“长安的人们穿的衣服也特别漂亮,只裙子就有很多样,翠霞裙、荷叶罗裙、隐花裙、竹叶裙、碧纱裙、霓裳月色裙,听说安东公主还曾制了百鸟裙,是用各种飞鸟的羽毛编织而成,光华璀璨……”
枇杷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事,不由得睁大眼睛,连连惊叹,“昕姐姐,你回长安就能亲眼见到了,多好啊!”
“你们家也一起去长安吧,”周昕拉住枇杷的手认真地说:“玉将军和你娘特别疼你,你就对他们说也要去长安,说不定他们就会同意了呢。我们两家一起去去长安,再也不用害怕突厥人什么时候再杀过来了。”
想到自己的哥哥,枇杷突然也觉得去长安很好,如果自家能早些去长安,那么大哥和二哥,还有嫂子、小侄子小侄女就都不会有事了?三哥也不会受伤……即使是现在去,大家也都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更不用说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枇杷动了心,“可是我们家一直在营州啊。”
“那有什么,母亲说长安有来自各处的人,还有从很远的地方漂洋过海来的,营州其实还不算远。”周昕又为枇杷出主意,“长安里也有很多兵将,玉将军可以到那里做将军,我们就还可以住在一个坊中,时常见面。”
枇杷其实也早听人说过长安特别壮丽特别富裕,如今不由得想,周家人能去,那么自家人也一样可以去啊!便没心思再留在周家了,起身告辞,“我回家同父亲和母亲说。”
在回来的路上,她突然想到,如果所有人都去京城,那么突厥人不就把营州占据了吗?而且突厥人那么贪婪,他们是不是还会打到京城去呢?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周家离玉家实在太近了,还没等枇杷想通,她已经到了家,自然先向母亲说:“娘,周家要回长安了。”
“昕姐姐还说让我们也去长安呢。她说长安有特别特别多的好东西,吃的穿的都比营州好多了,而且还没有突厥人。”然后她也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不过,我又担心,如果我们都去了长安,那么营州不是都被突厥人占了吗?而且突厥人要是占了营州,是不是也会带兵到长安去呢?”
“周夫人一直嚷着要走,果然就要走了。”杨夫人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然后向枇杷道:“周家与我们家是不同的,他们本就来自京城,而我们玉家却是营州人,世世代代生长在营州,所以我们不会走。”
“至于突厥人,只要我们不把营州让出来,那他们就不会占了营州的。”
道理果然是这样,枇杷也是这样想的,她也不舍得把营州让给突厥人。营州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虽然可能没有长安那么好,但是枇杷就是从心底里喜欢营州。
但是,她还是又说:“我真不舍得昕姐姐啊!”
“不止你不舍得,我们也都不舍得。”
“我要告诉三哥昕姐姐要走的消息,他今天还把昕姐姐气哭了呢。”枇杷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我让他跟昕姐姐赔礼,毕竟以后恐怕就见不到了,总不能让昕姐姐与三哥生着气离开。”
“你三哥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去烦他了。”
自从三哥受了伤后,杨夫人多次悄悄叮嘱枇杷要让着三哥,枇杷也听话地照做了。但是三哥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不能走路就乱发脾气什么的,所以时间一长枇杷就又忘记了,现在听母亲这样一说,便赶紧点头,“那好,我去替三哥向昕姐姐道歉,让她不要生气就行了。”
“唉,也好,”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又说:“你昕姐姐要走了,你总应该送点什么给她做个纪念。毕竟是大姑娘了,以后这些人情事故的,总要心里个数。”
“是啊,我只顾着伤心,倒把这个忘记了。”枇杷想了想并没有什么章程,便又问母亲,“娘,你说送什么好?”
“女孩子之间送东西不在于贵重,而是在于心意,最好是你自己做的什么东西,比如小荷包、小帕子或者绣个帘子、罩子之类的。我这里有很多花样,来,你挑一样回去绣个荷包吧。以后你昕姐姐看到荷包就能想起你。”
枇杷非常后悔向母亲问起送昕姐姐礼物的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杨夫人已经帮她找了一块做荷包的锦缎,又拿出了一大包花样子给枇杷看,“这个喜鹊登枝的怎么样?连年有余也好,还有这个,花开富贵……”
枇杷一一看过去,“都太难了,有没有简单点的。”
“这个连枝纹的最简单,”杨夫人见枇杷点了点头便将花样子拿了出来递给枇杷,“现在你父亲回来了,你也不必天天骑马到城外去,打猎更不必了,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练练针线,再把过去学的琴棋书画都练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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