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集市,这时来集市卖柴的人更多,随便一瞧竟然有二十几个。
最后,李英华、李敏寒也是只得了三个铜钱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不用挑柴,空手走着,可是刚才累狠了,肩膀很疼腰胀,衣裤都被汗湿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加上日头太毒,就在土路旁边找了个有树荫的荫凉处坐下背靠背歇会。
夏风徐徐,两个少年又饿又困,竟是睡着了。
李英华睁眼醒来,瞧了一下日头,叫道:“四弟,我们睡了快一个时辰,快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洪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土路上传来,“两个小娃娃,你们可知道礼村的李家?”
4令人失望的谢礼
礼村是个大村,共有四十几户人家,其中二十几户姓王,王族是个大家族,其余的人家都是十五年前从外地迁到此的,姓李的人家只有李山一家。
李敏寒还没睡醒,迷迷瞪瞪伸手揉揉眼睛。
李英华见是个提着大竹篮穿着青衫红脸四十几岁的壮汉,看着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问道:“请问你是何人,找李家人什么事?”
李敏寒清醒过来了,看到壮汉的模样,立刻小声道:“三哥,他是镇里的张屠夫。”去年李山过三十岁生日,赵氏带着李敏寒去镇里买了一斤猪肉回来包了饺子,还下了肉面给李山吃。李敏寒还跟生着一张红脸的张屠夫说过一句话。
张屠夫上下打量两个模样七成像的少年,在镇里就打听清楚了,李家娘子生了两对孪生子,莫非眼前这对少年就是其中的一对孪生子,正容道:“我是镇里的张大宝。我爹派我去李家感谢小李神医的救命之恩。”
李英华恍然大悟,“哦。原来我妹妹上次救的老爷爷就是张伯的爹爹。”
张屠夫咧嘴大笑,这就跟着两个少年去礼村,路上忍不住问道:“你妹妹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李英华眼珠一转,缓缓道:“我去世的姥爷是秀才,家里有几本手抄的医书……”这是实话。他可不会跟外人说李如意的医术是梦里学的。
张屠夫脑补了一通,“原来令堂娘家是书香门第。小李神医的医术是向令堂学的。”
“我娘不会医术,只是背了几个方子。”李英华这不是夸大其词。赵氏是知道几个治小病的方子,还曾用到生活当中。
李敏寒被李英华打发提前回到家里,跑到正在堂房里面绣花的赵氏跟前,激动的道:“娘,我妹妹上次救了一个老爷爷,这个老爷爷是镇里张屠夫的爹。张屠夫提着东西来谢我妹妹。现在他就在来咱们家的路上,我三哥陪着他。”
赵氏一听来男客了,李山兄弟都不在,她不方便见客人,可是客人要见李如意,她也得陪着。
为了怕人说闲话,她决定就在敞亮的前院会客。
李如意在杂房里捣腾晒干的草药,被赵氏叫了出来问长问短。
“老爷爷是个大胖子,突然间晕倒在街上,两个壮年男子抬着他都很费劲,药堂的郎中说他患得是中风,已不是第一次这样,这回很严重,救不了他,让人把他抬走。正好我路过,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借了郎中的银针把老爷爷救醒。”
赵氏定定瞧着宝贝女儿,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医术,还会用针灸?”
“梦里有人教的。”李如意之前以前解释过,当时赵氏在场。可能赵氏没想到会有患者的儿子亲自登门道谢,就要问个清楚。
赵氏在娘家时看过一些杂书,多年前逃荒的时候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见识比村里的妇人强许多,嘱咐道:“到外头可别这么说。刚才你三哥跟张屠夫解释是你姥爷家里有医书,我背了些药方传给你。你以后就跟别人这么说。”
“好。”李如意前世不是高调的人,就把赵氏的话听进耳里。
赵氏目光扫过汗流浃背的李敏寒,想到长子与二子之前也是如此,问道:“你们四个上午轮流挑柴去集市卖?”
李敏寒点了点头。
李如意有些生气的道:“娘,一担柴很重。我不让他们去卖柴,他们都不听。”
李敏寒忙道:“村里的大虎、四狗子比我还小几月,开春就挑柴去集市卖。”心里担心赵氏把他们卖柴的铜钱收走,“娘,我去擦身子。”
李如意见赵氏没有阻拦,心里一酸,这都是家里太穷闹得,更加坚定要做小买卖赚银钱。
李敏寒去厨房的大缸打了半木盆凉水准备擦身子。
李如意高声道:“四哥,你刚出了汗,千万别用冷水擦身子。我这就烧点热水,也不费事,你用热水洗。”礼村周边都是大山,多的是树。李家有六个非常勤快的男人,家里的柴用不完。上午她就给李健安、李福康烧得热水擦身子。
李敏寒笑道:“那就多烧点,一会儿三哥也要擦身。”
不一会儿,张屠夫就到了李家,见到李如意就跪下替老爹磕了个响头谢恩,而后放下竹篮连水都不喝一口就要走。
大竹篮上面盖着一块黑布,里面透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李如意猜测张屠夫是卖肉的,这大竹篮里装的都是猪肉,眼下家里什么都缺,猪肉可是好东西,要是做成卤肉能卖一些银钱,做吃食小买卖就有本钱了,心下欢喜,“你先别走,我有话要你带给张爷爷。”
“小李神医请说。”张屠夫这才有功夫打量李如意,穿着灰色打满补丁宽大的衣裤,个子不高,头发稀疏,皮肤微黄,杏眼有神,小鼻子小嘴,十分清秀,脖颈长有些气质,看着比镇里的小女娃聪明。
李如意正容道:“少吃荤腥,坚持每日用晒干的山里红泡水喝,对身体有益。”张爷爷体型肥胖,患的是脑溢血,血脂血压高,吃山里红能降血脂血压。
山里红就是山楂。
燕城地属大周的东北边,方圆几百里的山里有许多的野山楂树。到了秋天丰收时,满树挂满了红红的野山楂,漫山遍野都是。
农民进山摘野山楂自家吃或是拿到镇县城里卖。
长平县城新鲜的一堆大概五斤一个铜钱,晒干的一堆大概三斤一个铜钱。
张屠夫一听是非常便宜的山里红,脸上笑意浓浓,道谢之后就走了。
李家人等张屠夫走远了,这才掀开大竹篮上面盖着的黑色麻布,原来都以为是一篮子猪肉,谁知竟是臭烘烘的猪下水及两对长满猪毛的猪蹄。
猪下水包括猪肠、心、肝、腰、肠、肚,便宜的很,一幅二十多斤,一共才几文钱。
两对猪蹄大概四斤,最多一文钱。这是买肉时搭的东西。
夏天太热,猪下水腥臭,不好处理还招苍蝇卖不出去。
嗡嗡嗡,苍蝇闻着猪下水的腥臭味飞来了。李家四个少年连忙挥手赶苍蝇。
赵氏见宝贝女儿一脸失望,忙道:“好歹是肉。”
李英华嘀咕道:“前年村里来了个铃医,给孔家一家人看病开了药方,孔奶奶也就给了他一把菠菜。”
5蒜炒肥肠
李如意心里轻叹一声,秀眉微挑,微笑道:“娘说的对,好歹是肉。”做不了卤猪肉,那就做炒肥肠卤猪肝心腰卖,少赚点比一个铜钱赚不了强。
“今个你们就想法子把猪下水猪蹄都收拾出来,不然放到明天就坏了。”赵氏对这些收拾起来很费事吃起来还有臭味的猪下水不感兴趣,丢下一句就回房去继续安静的绣花。
天气晴朗,下午堂屋光线充足。赵氏常年绣花,视力不太好,需要拿着很近才能看清楚。
赵氏的绣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绣出来的东西比不得县城里绣娘绣的,却比寻常人家的女子绣的好,能拿到县镇的布铺去售卖。
家里每年一成的收入就来自她的绣花。
眼下她有了身孕还能绣绣,过几个月生了娃做月子绣不得,出了月子要带娃也绣不得,前前后后半年,家里就得损失一百多个铜钱。
她有心想教宝贝女儿学绣花,这可是门手艺,学会了到了婆家每个月能赚到二、三十个铜钱,全家上下都会高看一眼。
起初宝贝女儿是愿意学绣花的,后来被扎的满手是血,就不肯学了。
她看出来宝贝女儿在这方面天赋不高,只要求会做衣服被褥。
三个月前,宝贝女儿摔了一跤之后,更是不愿意学习绣花,只要拿针久了不是头痛就是眼睛困。
她就不再强求,每天让宝贝女儿绣半个时辰就行了。
今个她是在做绸布上面绣荷花。
绸布绣好花了就能够做成香包、手帕、扇面等,比光卖绸布利润高的多。
李家非常穷哪有绸布,这是从镇里布铺拿回来的,按照掌柜的要求在上面绣花样,然后如期送回去。
绸布精贵,赵氏在镇里布铺绣了十几年的花,每回取绸布,仍得付一定的押金。
她手里的半尺正方形的低等绸布,就得押两个铜钱,如果绣坏了或是遗失损坏了,拿不回押金不说还丢了信誉。
在她全神贯注绣花时,李如意与四个哥哥收拾猪下水及猪蹄忙得不亦乐乎。
村里的人都知道用盐、玉米面能把猪大肠清洗干净,不过舍不得,李家也是如此。
李如意知道用草灰也能清洗猪大肠的法子。
厨房的灶里就有草灰。李健安按照李如意的法子把草灰掏出来与猪大肠拌在一起,双手不停的揉搓几分钟,用水冲洗,反复几次,直到洗干净腥臭味变淡。
洗净的猪肥肠全部被李如意切成四分之一寸的段,全部丢进锅里干炕,把肠里的猪油都炕出来。
猪肥肠非常油腻,竟是炕出了一海碗的猪油。
“猪油是好东西,可以用来炒菜,也可以烙饼。”
“想不到猪肥肠能炕出这么多的猪油。”
一段段的肥肠被炕的微焦,油亮亮,将家里酒坛里只剩个底的黄酒全部倒进去,肥肠的腥臭气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肉香,而后放入盐,再把切成薄片的蒜丢进锅翻炒至熟,最后放上葱花。
香喷喷的炒肥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