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他自家的门。
白志和和莫匆慢悠悠地从里面溜达出来,后者脸上怎么看怎么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后边跟着一帮人,随后一个九头身的美女被人押着从里面走出来。女人披头散发,脸上的妆容有点花,见了陈福贵“哇”地一声哭出来:“达令,达令你不在的时候这群强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我害怕……救命达令……”
安捷把手伸到脖子后边,轻轻地磨蹭了一下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瞄了一眼陈福贵那个德行,他忽然觉得这女人心理素质其实挺好的。
白志和还是一脸卖臭豆腐的似的,笑得足以喜迎八方来客,礼节周全地对陈福贵说:“Mr.陈,有空聊一聊么?”
中国有句话,叫轮回因果,报应不爽。
陈福贵大概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被人涮了,可能是手下,可能是诸如翟海东这样的合伙人。他脸色灰败,颓然垂下手去。这个时候,老陈到还真表现出了那么点风度,双颊的皮肉抖了几下,他伸出一只手,低低地说:“请。”
黑压压的保镖们以为暂时和平,于是放下了武器,齐刷刷地跟着老大往里面走。
安捷本来在旁边,不动也不吱声,靠在墙边上瞅着他们。就在陈福贵想要尽力保持主人的风度带头走过他旁边的时候,安捷突然发难,一脚踹在老洋鬼子的肚子上,立刻收到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后边那几十拿枪的,以嚎叫为号,事先预演过了似的,一拥而上地把陈福贵的汉奸炮灰们控制住了。女人尖声哭叫起来,陈福贵死鱼似的趴在地上,打了几个挺没能打起来,捂着肚子疼得直翻白眼,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Wh-wh-whatdoyoumean(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百……百……白,你想谋儿……杀?Ohfuck…fuck…”
白志和好像面有难色地看了安捷一眼,无辜地说:“这……这位安先生恐怕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安捷抬头瞪了制造噪音震得他耳朵发麻的女人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我姓安,名字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揍你,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翟海东给你的东西,研究得怎么样了就行。”他一抬下巴,“给我拎进来,别在这阻碍交通。”
莫匆忍着笑看了看旁边被安捷这雷霆一眼吓得没了音,只干张大了嘴抽泣的女人一眼,挥挥手:“也请这位女士屋里坐吧,影响不好。”
果然流氓的问题,只有用流氓的方法解决。
安捷把陈福贵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手里玩着一把折叠式的小水果刀,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轻声细语地问:“没别的意思,就是一句话,老翟给您的,那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药品,研究完了没?”
陈福贵看安捷的眼神简直就不是在看一个人,他想不明白,这刚才还在那喂猫年轻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嘴张了张,大概是大脑里过于复杂的语言系统终于崩溃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哆嗦什么呢,抖虱子是怎么的?”安捷不耐烦,一偏头目光正好扫到被堵上嘴的女人身上,恶意地笑了笑,水果刀有意无意地在陈福贵的裤裆处晃起来没完,一不小心把他裤子割了个小口子出来,如果条件允许,陈福贵几乎惊得跳起来,安捷显得很有诚意地抱歉,“哟,真对不住,这手不大稳。”
他“稳”这字一开口,陈福贵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寒战:“不不是我,我不懂儿这些,是蒋、蒋蒋蒋……”
“蒋什么?”
“蒋吉姆。”
“蒋吉姆是什么玩意儿?”
“蒋吉姆是是……”陈福贵眼光四处乱瞟,安捷手上的刀“笃”地一下贴着他的大腿内侧钉入了地板,老洋鬼子的冷汗“刷”就下来了,说话立刻利索了不少,“蒋吉姆是我雇佣的研究员儿,学生物化、化儿学的。”
安捷皱皱眉:“你把那东西泄露出去了?”
“不不不,吉姆是我专职的鉴定人员,很多货物都经过他的手。”
莫匆按住安捷的肩膀,揪着陈福贵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那个蒋什么的洋鬼子在哪?”
陈福贵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报出一个地名。莫匆把他往前一推,重新把老东西推到了地上,看着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不想承认,自己早就惦记着有这么一天了:“带我们过去。”
说完,莫匆转过头去,掩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对白志和点点头:“白哥,这就交给你善后了。”
啧,跟着安捷这老流氓,办事就是爽。莫匆看着前面那个双手插在兜里,低着都若有所思的背影,心里悄悄地、且有点不合时宜地感叹,自己看上的这男人,真是够味。
第五十七章 地狱之门
蒋吉姆是个喜欢装十三的人,这点安捷一进他住的地方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挺雅致的小院子,位置偏僻,不大。院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日晷,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堆成的行为艺术一样的垃圾山,给流浪猫狗弄的临时小窝,旁边还有个食盆……安捷仔细一看,青花瓷的,真浪费,不知道被小畜生们摔了多少回,又修了多少回的样子。
院子里静悄悄地,安捷带着几个人,押着陈福贵进去,在屋里小心地找了一圈,没人。大厅里的钟滴答滴答地发出诡异的声响,安捷一把掐住陈福贵的脖子,掐得他直翻白眼:“人呢?”
陈福贵脸色发青,一边挣扎一边哑着喉咙说:“我我……我知道……”
安捷微微放松了手:“说。”
空气一下子灌进了肺里,陈福贵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他……吉姆他脾气儿很怪,不愿意和人接触,自己儿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生活用的东西都是我派人儿送的……他,他绝对不会出去。”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停顿了一会,指着落地的大钟,“他有个地下室,应该儿在下边儿,做、做做实验……”
莫匆仔细地看了看那木质的大钟,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往后边的墙壁上一摸,回过头来笑了笑:“有个暗门,还真弄出个底下实验室。这位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
安捷想了想,割开绑着陈福贵手的绳子,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手枪,抵在他身后,对他扬扬下巴:“怎么着,带路吧,还等着我请您老人家啊?”
陈福贵哆哆嗦嗦地看了他一眼,屁都没敢放一个,佝偻着腰,一步一蹭地往前走,不知道对蒋吉姆这地下实验室有什么心理障碍。他轻轻巧巧地在大钟后边掰了两下,笨重的大钟居然平地移动了个位置,一个仅供一个通过的小门从里面弹开了,里面是阴森森的一个小过道,连着往下走的楼梯。
陈福贵回过头来看着安捷。安捷吩咐了几个人留下,叫上一个帮忙打着手电开路的小兄弟,自己胁迫着老洋鬼子,钻了进去。莫匆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拐了一个弯又拐一个弯,这地洞层层往下,慢慢地,几个人甚至感觉到了泥土的潮气,空间极逼仄,安捷必须要微微低下头才能通过,这感觉像极了大沙漠里姓沈的带他们走的那一段路,压得他很不舒服,加上从心眼里不喜欢这种幽闭的环境,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他泄愤似的拿枪顶了陈福贵的后背一下:“那个蒋什么玩意儿的属耗子的吧,你手底下有正常点的人没有?跟他妈小日本当年弄的人体实验室似的。”
陈福贵作为一个外来户,大概不大能理解民族感情这种东西,磕磕巴巴地说:“蒋就是中日混血,他妈妈是……”
安捷更烦了:“滚,谁查他们家家谱?又不给他征婚!快走!”
莫匆从宋长安那里了解过一些安捷的情况,知道他可能被这密闭空间弄得不自在了,于是尽量放轻了声音提醒了一句:“安捷,注意脚底下。”
他脚步极轻,再加上心绪不宁,安捷几乎没注意到他在后边,闻言愣了一下,回过头借着昏暗的手电光看了莫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他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泛起某种真实而踏实的感觉,被环境搅合起来的那种难受的、唤起他不舒服回忆的东西,好像因为这两句简单的对话消散了不少。安捷凝下心神来,到是真的依莫匆言,瞥了一眼自己的脚底下。
他在黑暗中生活过很久,夜视力极好,借着微光,周围的环境对他来说,其实和外边的光天化日没有太大区别。安捷这一低头,脚下猛地一顿,一把抓住陈福贵的肩膀,低低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陈福贵一激灵:“怎、怎么了?”
前边打手电的那位小兄弟也跟着停了脚步,他是亲眼看见自家老大翟海东给安捷下跪的几个人中之一,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但是也知道这年轻人的分量不一般,有些疑虑地问了一句:“安先生,什么事?”
“地上有血迹。”安捷沉下脸来看了陈福贵一眼,身后莫匆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照在他们踩着的楼梯上。暗色的血迹延伸了一路,那绝不是一滴一滴的,好像谁流鼻血一样滴答下来的,而是长长地,被衣角还是什么东西一路拖下来的,有的地方甚至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几个人就像是一脚踩进了凶杀现场。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陈福贵吓坏了,他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慌乱地对安捷摇着头,“Believeme!Iknownothing,I-I-I-I…(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我我)”
他一着急又开始往外蹦鸟语,安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血迹:“接着走,快点!”
陈福贵赶紧三步并两步地往前赶,他哪有安捷那双夜眼,这一赶,一不小心脚下踏了空,惨叫一声滚了下去,幸亏走到这里也快到了底,楼梯的宽度加大了不少,要不然前边打手电的那位还得让他给撞下去。
几个人追了下去,下面是一个稍微宽阔了些的平台,旁边有一扇小门,不是普通的门,严丝合缝得好像里面是个银行金库。老洋鬼子险些因为这一摔见了阎王,趴在地上鬼叫着不起来,坚持声称他的腿摔折了。莫匆本打算给他一脚,吓唬吓唬,让他有个奋起的动力,还没等他出脚,陈福贵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活像公鸭被掐着脖子放血。
他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一没注意,后背撞上了一个原本放在墙角的东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