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  第49页

两条腿都断了,这种程度的伤我习惯了,我是被人打大的。”
晓星尘似乎不知道该接什么,该安慰他还是当做玩笑,顿了片刻,道:“哦……”
薛洋接道:“道长,我看你弄了那些东西回来,是要补房顶?”
晓星尘道:“嗯。我应当会在此地暂时歇脚,屋顶残破,总归对阿箐和你养伤都不大好。”
薛洋道:“要我帮忙?”
晓星尘谢过,道:“不必劳烦。”
薛洋道:“道长你会?”
晓星尘笑着道了声惭愧,摇头道:“这却是真没试过。”
于是两人开始合作修补房顶,一动手,一指点。薛洋口才不错,很会说俏皮话,风趣里带点放肆的市井气,晓星尘过往应当较少和他这种人打交道,不经逗,几句下来就笑了。阿箐听他们谈得愉快,无声地动了动嘴皮子,仔细分辨,似乎是在恨恨地道“我打死你个坏东西”。
魏无羡和阿箐是一个感受。
薛洋身负重伤,几乎丢了一条命,也有晓星尘一份陈年旧账在内,双方可说不共戴天,现在他心里只怕是恨不得要晓星尘死无全尸七窍流血,表面却依旧能与之谈笑风生。若此刻伏在窗下的是真正的魏无羡,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薛洋再说,以绝后患。奈何这不是他的身体,阿箐也有心无力。
大概一月过后,薛洋的伤在晓星尘的精心护理下,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走起路来脚还有点跛,已无大碍。他却没有提离开的事,依旧和这两个人挤在一间义庄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这日,晓星尘照看阿箐睡下,又要出门去夜猎,薛洋的声音忽然传来:“道长,今夜捎上我怎么样?”
他的嗓子也应该早就好了,但故意一直不用本音,伪装成另一种声线。晓星尘笑道:“那可不行,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薛洋可怜巴巴地道:“那我不说话,我给你背剑,给你打下手,别嫌弃我嘛。”
他惯会撒娇卖巧,对年长的人说话就像弟弟一样,而晓星尘在抱山散人门下时似乎带过师妹师弟,自然而然视他为晚辈,又知道他也是同行,欣然同意。魏无羡心道:“薛洋肯定不会这么好心,还去帮晓星尘夜猎。阿箐要是不跟去,那可要错过重要的东西了。”
但阿箐果然是个机灵的,也明白薛洋多半不怀好意。待这两人出门,她也从棺材中跳出,远远跟着。她怕被发现,离得太远,那两人速度又快,没跟一会儿就跟丢了。好在晓星尘之前在洗菜时提过附近有一个小村庄受走尸侵扰,让两人不要出门乱跑,阿箐记得那地方,直奔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从村口的篱笆底下的一个狗洞里钻进去,躲到一间房子后,鬼鬼祟祟探出头。
这一探头,不知阿箐看懂了什么没有,魏无羡却是心中陡然一寒。
薛洋抱手站在路边,歪着头在微笑。晓星尘在他对面,从容出剑,霜华银光横贯,一剑刺穿了一个村民的心脏。
那个村民,是个活人。

第40章 草木第八 8

若是换做另一个年纪一般大的小姑娘,一定当场就尖叫起来。可阿箐装瞎子这么多年,人人当她看不见,往往不防备地在她面前做出许多举动,早见识过无数丑恶,炼出了一颗金刚心,硬是没吭一声。
饶是如此,魏无羡还是感觉到了从她腿脚处传来的阵阵麻意和僵意。
晓星尘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里,收剑回鞘,凝神道:“这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全是走尸?”
薛洋勾唇微笑,可从他嘴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惊讶不解,还带了点沉痛,道:“不错。还好你的剑能自动指引尸气,否则光凭我们两个人,很难杀出重围。”
晓星尘道:“在村子里再察看一次吧,如果真的没有活人留下了,就把这些走尸都尽快焚烧了。”
等他们并肩走远了,阿箐的腿脚这才重新涌上了力气。她从屋子后溜出,走到那一地尸堆里,低头左看右看。魏无羡的视线也随着她漂移不定。
这些村民都是被晓星尘干净利落的一剑贯心而死。忽然,魏无羡注意到了几个有点眼熟的面孔。
前几段记忆里,这三人白日出门,遇到过几个闲汉,坐在一个村子的路口玩骰子。他们经过那个路口,这几个闲汉抬眼一扫,看见一个大瞎子,一个小瞎子,还有一个小跛子,都哈哈大笑,指手画脚。阿箐朝他们吐口水挥舞竹竿,晓星尘就像没听到一般,神色平和地走了过去,薛洋还笑了笑。但那眼神可半点也不带笑意。
阿箐一连翻看了好几具尸体,翻起他们眼皮,俱是白瞳,还有几个人脸上已经爬满了尸斑,松了口气。但魏无羡一颗心却越沉越低。
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很像走尸,但,他们真的都是活人。
只不过是中了尸毒的活人。
在几具尸体的口鼻附近,魏无羡还看到了残留的紫红色粉末痕迹。中毒太深、已成为行尸走肉的固然没救了,但还有中毒尚浅、尚能挽回的。这些村民,就是刚中毒不久的。他们身上会出现尸变者特征,散发出尸气,但能思能想,能言能语,还是个活人,只要施以救治,和当时的蓝景仪他们一样,是可以救回来的。这种万万不可误杀,否则就等同于残害活人性命。
他们本可以说话,可以表明身份,可以呼救,但坏就坏在,他们全部都被人提前把舌头割断了。每一具尸体的嘴边都淌着或温热或干涸的鲜血。
虽然晓星尘看不见,但霜华会为他指引尸气,加上这些村民没了舌头,只能发出极其类似走尸的怪嚎,因此,他毫不怀疑自己所杀的就是走尸。
丧心病狂,借刀杀人。恩将仇报,歹毒阴损。
阿箐却不懂得其中奥秘,她所知甚为粗略,都是平时听晓星尘偶尔提及的。她喃喃道:“这个坏东西,难道还真的在帮道长?”
魏无羡心道:“你可千万不要就这么相信了薛洋!”
好在,阿箐这姑娘的直觉非常敏锐,虽然以她的见识揪不出蹊跷,但在她的直觉中,对薛洋的戒备却早已根深蒂固,本能地讨厌这个人,不能放心。因此,只要薛洋跟着晓星尘出去夜猎,她就悄悄尾随。即便同屋相处,她也始终不放松警惕。
一天夜里,冬风呼啸,三个人都挤在小房间的破炉子旁取暖。晓星尘在修补一只破了一角篾片的菜篮子,阿箐披着唯一的一张棉被,把自己裹成粽子蹭在他身边。薛洋则一手托腮,无所事事。听阿箐一直吵着要晓星尘讲故事哄他,不耐烦道:“别吵了,再吵把你的舌头打个结。”
阿箐根本不听他的,要求道:“道长,我要听故事!”
晓星尘道:“我小时候都没人跟我讲故事,怎么讲给你听?”
阿箐纠缠不休,要在地上打滚,晓星尘道:“好吧,那我跟你讲一座山上的故事。”
阿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晓星尘道:“不是,从前有一座不知名的仙山,山上住着一个得道的仙人。仙人收了很多徒弟,但是不许徒弟下山。”
这个开头,魏无羡一听即明了:“抱山散人。”
阿箐道:“为什么不许下山?”
晓星尘道:“因为仙人自己就是不懂山下的世界,所以才躲到山上来的。她对徒弟说,如果你们要下山,那么就不必回来了,不要把外界的纷争带回山中。”
阿箐道:“那怎么憋得住?肯定有徒弟忍不住要溜下山玩儿的。”
晓星尘道:“是的。第一个下山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弟子。他刚下山的时候,因为本领高强,人人敬佩称赞,他也成了正道中的仙门名士。不过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性情大变,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最后被人乱刀砍死。”
抱山散人第一个“不得善终”的徒弟,延灵道人。
魏无羡这位师伯究竟在下山入世之后遭遇何事以致性情大变,至今成谜。恐怕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晓星尘修完了菜篮子,摸了摸。确认不会扎手,放下它,继续道:“第二个徒弟,是一位也很优秀的女弟子。”
魏无羡胸中一热。
藏色散人。
阿箐道:“漂亮吗?”晓星尘道:“不知道,据说是很漂亮的。”阿箐捧脸道:“那我知道啦,她下山后一定很多人都喜欢她,都想娶她,然后她一定嫁了个大官,或者大家主!嘻嘻。”
晓星尘笑道:“你猜错了,她嫁了一位大家主的仆人,两人一起远走高飞了。”
阿箐道:“我不喜欢。优秀又漂亮的仙子怎么会看得上仆人,这种故事太俗气了,都是那些穷縗鬼酸书生意淫出来的。然后呢?他们远走高飞之后日子过成了啥样?”
晓星尘道:“然后在一次夜猎中双双失手丧生了。”
阿箐呸道:“这是什么故事!嫁了个仆人就算了,还一起死了!我不听啦!”
魏无羡心道:“幸好晓星尘没接着跟她讲这两位还生了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否则她说不定还要呸到我头上来了。”
晓星尘无奈道:“所以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讲故事。”
阿箐道:“那道长你总记得你以前夜猎的经历吧?我爱听那个!你跟我说说,你以前都打过什么妖怪?”
薛洋方才一直眯着眼,似听非听,这时眼神微凝,瞳孔收缩,斜睨向晓星尘。
晓星尘道:“那可就太多了。”
薛洋突然道:“是吗?那道长以前也是一个人夜猎?”
他唇角微翘,分明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声音里却满是单纯的好奇。顿了顿,晓星尘微微一笑,道:“不是。”
阿箐来兴致了:“那还有谁啊?”
这次,晓星尘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半晌,他才道:“我的一位至交好友。”
薛洋目中诡光闪动,嘴角的笑意愈深。看来,揭晓星尘的疮疤能使得他获得不小的快感。阿箐却是真的好奇:“道长你朋友是什么人呀?什么样的?”
晓星尘从容地道:“一位秉性高洁的赤诚君子。”
闻言,薛洋翻了个轻蔑的白眼,嘴皮子微动,似乎无声地咒骂了几个字,却故意佯作不解,道:“那道长,你这位朋友他现在在哪儿?你现在这样,怎么没见他来找你?”
魏无羡心道:“这可真是一把阴毒的小刀子。”
果然,晓星尘不说话了。阿箐虽不明内里,却也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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