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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不仅仅是打造几条海船装满了货物便扬帆启航那么简单,朝中文官们的反应,勋贵股东们各种有理的无理的分红要求,路途中必须承担的与倭寇遭遇的风险,以及到港后在混乱不堪的日本战国各幕府中挑选最合适的合作人等等,这些都要在海船扬帆以前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不说不觉得,话头一挑起来,事情仿佛乱成了一团麻,秦堪和丁顺越说越头疼,两两相觑之下,二人皆有一种不欢而散的冲动。
管家匆匆走进前堂,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里捧着一份名帖。
“老爷,有人投帖来访。”
“什么人?”
管家表情很古怪,脸颊直抽抽:“……南京魏国公小公爷,徐鹏举。”
秦堪和丁顺大吃一惊。
惊疑半晌,秦堪道:“徐鹏举……投帖拜访?”
管家苦笑道:“对,名帖上写着呢,小公爷的名帖非常正式,抬出来的是南京魏国公府的名号,现在人站在咱们府门外,穿着周周正正,连车马扈从都是国公的仪仗……”
秦堪愕然:“这家伙来我府上向来是不告而至,破门而入,又吃又拿,不给便抢,从没拿自己当外人,今日居然搞到投帖那么正式,……徐鹏举喝醉酒了还是吃错药了?”
管家叹道:“谁说不是呢。此刻小公爷端端正正站在府门外,一脸肃穆沉重就跟上坟似的,老朽吓得连滚带爬把名帖送进来了。”
小心瞧了瞧秦堪的脸色,管家接着道:“老爷,徐小公爷所来何事尚不知晓,不过人家既然以魏国公府的名义正式递了名帖,按规矩,咱们得大开中门,摆出宁国公府的仪仗相迎,如此才不落人话柄呀。”
“一个人发疯也就罢了。还想要我陪着他发疯吗?”秦堪冷冷横了管家一眼。沉吟半晌,冷笑道:“既然他非要搞得这么正式,本国公就狠狠给他讲一回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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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爷一般不怎么讲规矩礼仪,做人太客气并不好。骨子里透着虚伪。一躬身一作揖。行完礼后彼此心里也隔着千里远了,远不如面对面指着鼻子互相骂几句娘来得亲切。
不过既然徐小公爷非要这么讲究,秦堪自然要比他更讲究。徐小公爷很快会知道,宁国公府一旦讲究起来,是怎样的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徐鹏举穿着一身淡素的青衫,一动不动站在秦府门外,神情庄严负手而立。
足足站了小半个时辰,秦府的侧门才稍稍打开一线,一位秦府门房从里面闪身而出,满脸宾至如归的笑容。
徐鹏举愈发肃然,整了整衣冠,迈着方步上前。
“宁国公可在府中?”
门房笑得很灿烂:“今日陛下太庙献俘之后,老爷便已回府。”
“带我去见他。”
“您这么客气教小的无所适从,以往小公爷来的时候是直接踹门而入的……”
徐鹏举瞪眼:“少废话,这是礼仪,懂不懂?”
门房笑道:“小公爷的名帖已送进去了,老爷有吩咐,既然小公爷忽然讲起了规矩,宁国公府敢不附其骥尾,今日一切按规矩来。”
“今日是正式拜会宁国公,自然要讲规矩。”
门房笑得如夏花般绚烂,却很不客气地朝徐鹏举一伸手:“按宁国公府的规矩,朝中但凡公侯勋贵或大小臣工,欲见宁国公者,进门需二十两银子门敬,小的先谢过小公爷打赏了。”
徐鹏举吃了一惊:“进门还要收银子?”
门房笑着叹气:“小公爷博学多才,一定知道何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又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二十两银子见阎王,实在是很厚道了……”
徐鹏举脸都绿了:“会说人话吗?什么叫二十两银子见阎王?”
“小的失言,呵呵,自己掌嘴……”门房轻轻扇了自己两记,不过身子仍一动不动堵在门口,没有丝毫放他进去的意思。
徐鹏举深呼吸,讲规矩的不正之风是他带起来的,自然要有始有终。
两锭银光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门房手中。
门房接过银子连连哈腰:“多谢小公爷打赏,您请进,我家老爷已久候多时。”
徐鹏举指着门房,似乎想骂两句脏话,想想今日脑子犯抽要讲规矩,只好重重拂了拂袖子悻悻作罢。
进了熟悉的国公府,徐鹏举目不斜视,绕过照壁回廊,径自走到前堂外,撩起衣袍下摆正待跨过门槛,秦府管家如一缕幽魂般无声飘到徐鹏举身后,朝他耳后吹了一股阴风。
“小公爷好修长的腿……”
“啊啊――”徐鹏举吓得一声惨叫,当即便软倒在前堂门槛外,一脸苍白地看着神情缥缈的管家。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要做什么?”
管家依旧缥缈如仙:“小公爷交过门敬了吗?”
“交了。”
“承惠,欲进前堂再交二十两……”
“凭什么?小爷我进了匪窝吗?”徐鹏举忽然不想讲规矩了。
“宁国公府的规矩,进门须交门敬,进前堂嘛,当然还要交一次‘堂敬’……”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主动出击
交完门敬再交堂敬,宁国公府轻易不讲规矩,秦公爷也是一位和善且不拘小节的明朝好勋贵,不仅随和,而且随便,然而秦公爷不随便的时候,简直令人发指。
徐鹏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秦府管家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徐鹏举觉得如果此刻伸手扇他未免太不礼貌。
狠狠一咬牙,小公爷不差钱。
怀里又掏了二十两出来,一副傲娇的“嗟,来食!”的嘴脸,徐鹏举将银子扔给了管家。
管家的笑容很灿烂了,在这寒风呼号的冬天里,他的笑容如同春风化雪般和蔼可亲。
“谢小公爷赏,您请进前堂,请上座……”管家哈着腰,笑得像被钱买通推磨的老鬼,请祖宗牌位似的将徐鹏举请进了前堂。
徐鹏举怒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前堂的官帽椅上,撒气似的狠狠抖了抖衣裳下摆的尘灰,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小公爷您请稍等,我家老爷马上就出来,马上!”管家说话时腰板一直弓着,像一只老虾米,态度非常的宾至如归,见他殷勤的样子,徐鹏举乐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花的四十两银子其实不算太冤,在秦府内第一次享受到何谓宾客就是上帝。
傲然敲了敲桌子,徐鹏举不满道:“你家老爷何时出来我不管,客人进了门你总该奉上一盏茶吧?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吗?”
管家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期期艾艾半晌没出声儿。
徐鹏举不蠢。不仅不蠢,而且很聪明,一点就透,状态好的时候根本不必点便透了。
看着管家的模样,徐鹏举呆了一下,接着脸上浮起怒色。
“进门要门敬,进前堂要堂敬,我喝杯茶不会还要茶敬吧?”
管家立马浮上通畅后的舒爽表情,情不自禁赞道:“小公爷终于悟了……”
徐鹏举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朝着堂后屏风大吼道:“姓秦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玩够了吧?赶紧给小爷滚出来!”
屏风后人影闪动。秦堪穿着貂皮髦袍施施然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边走边朝徐鹏举拱手:“原来是小公爷到访,难怪今早我发现内院供的财神像隐隐发光……”
徐鹏举脸上也隐隐发光。发的是绿光。瞪着秦堪咬牙道:“别人家的客气话都是早上听到喜鹊叫。你这无耻之徒居然看到财神发光……你宁国公府的规矩比我南京魏国公府的规矩还大,想见你这主人还得交三次银子,连喝杯茶都得自掏腰包。秦堪,你无耻的功力愈发精进了。”
秦堪一呆,扭头对管家斥道:“你钻钱眼里去了?小公爷乃我多年至交,至交登门拜访何等欢欣,人家只想喝杯茶而已,……你就不能便宜点吗?”
“秦堪!”徐鹏举气得瑟瑟发抖。
秦堪瞧了瞧徐鹏举快崩溃的表情,想了想,只好黯然改口:“罢了,免费给他上杯茶吧,看来内院财神像发光可能是我的错觉,今日怕是要亏本了……”
徐鹏举脸色稍缓,坐下来恨恨道:“你好歹也是堂堂国公,不觉得吃相太难看了吗?”
秦堪笑道:“南京第一纨绔徐小公爷居然跟我讲起了规矩,本国公受宠若惊之下只好收你点银子压压惊了……”
朝徐鹏举眨眨眼,秦堪笑道:“本国公府里还有很多规矩,你要不要一一尝试一下?保证吓死你。”
“不必了,咱们还是坦诚直率一点的好。”
很快下人奉上茶水,秦堪翘着腿轻轻啜了一口,斜眼望着他,道:“说吧,今日登门又是递名帖又是摆仪仗,你抽的哪门子疯?”
徐鹏举笑道:“太庙献俘之时你不是说造船出海,要我散了朝会后跟你议一议吗?这可是大事,自然要郑重其事。今日我是代表南京魏国公府来正式拜会你的。”
叹了口气,秦堪喃喃道:“眼瞧着快过年了,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送年礼的,没想到你只带了一张嘴登门……”
不死心地直起身子朝前堂外的院子看了看,院子里雪白干净,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礼盒礼担之类的疑似物体,秦堪终于彻底失望。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秦堪失望叹息。
徐鹏举额头青筋暴跳:“秦公爷,离过年还早呢!咱们能说正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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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东港目前造了四艘大福船,两千料的,船已下水,一切顺利,这四艘福船仅仅只是个开始,东港如今还在日夜不停地继续造船,不过四艘福船不大不小也能干出一笔大买卖了,所以我想邀几位京中勋贵一同凑份子,择日出海东渡日本。”秦堪一边品茶一边不急不缓道。
徐鹏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