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蒋凤璎就慢慢的从人们口中的孙太太变成了业内的蒋老板,提起她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轻佻的点评某一个女明星那般的随意,对于一个女人能做到她如今的成绩,人们总还是带着一点敬意的。
小白宝两岁的时候,两位姨母的催生团又重新组建了起来,她们的意思是白宝都两岁了,是时候给他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何太太还说:“你看你恢复得多好啊,产后半年你的身材就恢复了,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两个!”听得蒋凤璎一头黑线。
不过蒋凤璎还不是她们重点催生的目标,何令昔和冯增年才是,冯增年当年天天被佣人做增补阳气的羊肉菜,后来何太太见俩人还没有动静,干脆托人买了一堆鹿鞭、虎鞭给冯增年吃,简直吃得冯增年苦不堪言。
何令昔过年的时候抱着小白宝的时候也很喜欢,但这都不及冯增年看见小白宝时的喜欢,恨不得喜欢得带回家去养了,不过他也很喜欢辛迪,虽然一年才见几次面,但是每次辛迪扬着小脸蛋喊他姨父的时候,冯增年的心都软成了甜水儿,觉得还是闺女好啊……
何令昔白天抱过白宝和辛迪之后,晚上回家就跟冯增年在床边闲聊,说:“还是想要个儿子,像白宝这么可爱的,胖嘟嘟的小子很招人喜欢。”
冯增年脱掉睡袍,露出精干的身体掀开被子,一边摸向何令昔一边说:“女儿也行啊,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若是我们有个女儿的话,我也会像宠你似的宠爱她。”
何令昔随手关了台灯,夜里被一片甜腻的喘息声占据。
等到第二年春天,冯增年在何太太的鹿鞭、虎鞭的滋补之下,每晚都龙精虎猛的努力耕种,何令昔终于成功怀了孕。这对被催生多年、备孕多年的夫妻知道他们有孩子了,何令昔都喜极而泣了。
冯增年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恨不得何令昔立刻躺平直接生出孩子才好呢。
何太太后来亲力亲为照顾何令昔,过了三个月,这胎稳定了下来,才对外宣布这件事,大家都纷纷祝福这对不容易的夫妻俩,终于有孩子了。
冯增年是人逢喜事,天天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还没见到自己的宝宝就开始天天跟何令昔讨论宝宝长得像谁,起个什么名字好听之类的话题,每天都不亦乐乎。
何令昔快分娩的时候,是特意坐车回到平城住进了有名的圣心医院里,专门等待生产的,冯增年和何太太都守在她旁边严阵以待。
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冯增年被一连串的电话召回了南京,他走的时候握着何令昔的手说:“我一定很快回来,等等我。”
何令昔点点头;“我们娘俩一起等你。”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一别,是永别。
没等冯增年赶回来,日本就攻下了南京,并且在南京进行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冯增年,殉国。
何令昔在产房里嘶叫疼得大哭的时候,呼唤着冯增年的名字拼命的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而在遥远的南京,不愿意被日本人抓到成为威胁政府把柄的冯增年,扣下了扳机,结束了自己灿烂光华的一生。
等何令昔生完了孩子住院好几天,仍然没有冯增年的任何信息的时候,就对冯增年的安危起了疑心,冯增年可是天天都给她打电话问状态的人,不可能她生了孩子他一声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敢对她说出真相,可是她却越想越害怕,心里慢慢的知道了什么,可是不敢去想,终于有一天从别的家属那里得到一份当日报纸,才知道她的冯增年竟然死了。
那个对她说会等到她爱上他,等他回来看她和孩子的男人,那个世界上她最爱的男人,死了。
何令昔嚎啕大哭。
可是再多的泪水都换不来冯增年的复活了。
何令昔因为在月子里哭多了,后来四十多岁的时候视力就不太好了,到晚年的时候看东西是模糊的一片,因为常眯着眼睛看东西,她眼角的皱纹就比常人深了很多,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老太太竟然是曾经那个目光清明,笑起来英姿飒爽的女子呢?
韩彩在何令昔住院待产的时候就常来看她,后来知道冯增年的事之后,更是没日没夜的陪在何令昔身边。只是这时候的何令昔只顾着沉浸在自己伤心的世界里,根本也顾不上旁人。
韩彩便和何太太一起照顾小花朵,因为这个可爱的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花儿一样,冯增年曾经说过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他的小情人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若是他能看一眼,想必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她了。
☆、第89章
何令昔每每想到冯增年就不能抑制的痛哭,每当她哭的时候,何太太与韩彩都要劝一劝她,何令昔也知道自己应该收拾情绪振作起来,可是心里那悲伤溢出的情绪要将她淹没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才足月的小花朵发了烧,小花朵小小的身子烧得通红,哭得声音都比平常弱了不少。
何令昔看到这样虚弱的宝宝,心里惭愧不已,将那些悲伤收拾起来,开始细心的与何太太和韩彩一起护理小花朵,等小花朵病好了之后,她也振作了起来。
韩彩说:“你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振作起来,冯先生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骨血还要靠你来抚养,你怎么能这样对不起他!”这种规劝的话大家不知道说了多少,但之前的何令昔怎么能听见去。
如今从小花朵生病一事上,何令昔也吃了教训,夜里看孩子那么痛苦的样子,她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从那以后,她也不再提冯增年这个名字了,好像把他收在最心里,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自己拿出来想一想他。
后来冯增年逃出来的手下将他之前写的一封遗书亲自送给了何令昔,何令昔见到信纸上冯增年熟悉的字迹,泪水便忍不住盈满了眼眶。
只见信上还写了:“令昔,我很抱歉看不到我们的孩子了,不知道即将降生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冯念平,女孩就叫做冯思甜,希望我的儿子还能为祖国的和平做一份贡献,希望我的女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想到甜蜜美好的事情,世界对她是甜美如蜜的。”
“我很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还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但是这辈子,我希望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的男人来替我爱你,能与你共度余生。我只盼你开心快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最后,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你自己。亡夫冯增年绝笔。”
何令昔看完这封信,眼泪已经无声无息的布满了她的脸庞,泪水从下巴上滴答滴答的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冯增年的字迹。
那是何令昔最后一次为冯增年的去世大哭。
从那以后,韩彩一直守在了何令昔身边。
南京失守之后,平城也十分危险,从地址位置上来看,平城距离南京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从重要程度来看,平城在经济上是东南最重要的经济港口城市,比南京更要重要。
日本人在南京烧杀抢掠淫之后,一定会把目光放到平城上的。即使平城现在几乎是洋人的地盘,刚刚杀红了眼的日本人也许就会枉顾和平公约攻打进来。更何况,日本在几年前是攻打过平城,可是那时候有英勇抗战的王将军,如今却没有王将军那样的人物了。
南京大屠杀在刚开始的时候,南京政府和军界也是看起来打算进行一场破釜沉舟、坚守阵地的保卫战的,就像项羽沉掉了回程的船一样,那时候的主力第一军横在长江河边,他们退后一步迎接他们的就是纠察队的枪口,当时的军长唐建饶的口号叫得十分响亮,没有统帅命令绝不撤退,誓与南京共存亡!
可惜,不仅总帅宋定海宣布撤离南京,唐建饶本人也在日军攻入南京前不声不响的自己逃跑了,将留守的十万军队和南京百姓就那样的留给了日本人,等待这几十万人的是日本人残忍的屠杀。
就这样的一个人,逃回重庆之后,竟然没有被宋定海杀了。
以至于孙书璈每次在重庆见到这个人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南京被占领之后,孙书璈和蒋凤璎也被宋太太派人接到了重庆,与大多数逃到重庆的人类似,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下降了很多,重新住到了拥挤的公寓里,他们的钱很多用于重建莺声电台了。
在逃跑之中,莺声电台几年前刚从德国购置的机器并没能被带走,这是蒋凤璎最大的遗憾。等到了重庆之后,蒋凤璎一直致力于重建电台。
与蒋凤璎相比,孙书璈又重新以雁山先生的笔名开始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自己的文章了,自从王将军以‘亲爱的克里斯’为笔名开始在美国发表抗日文章以来,孙书璈就很少写文章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与王将军瑰丽又尖锐的文笔相比,他写得没有他那么深刻,另一方面是他在平城财税处的职位正式定了下来,他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南京的财政部针对江浙两省和平城的历史遗留税收问题进行了改革。
孙书璈作为财政部长何令昌在平城财税的亲信自然责无旁贷,一定要保证平城的税收改革平稳进行,稳定住江浙经济活,并且要稳定银元汇率,每日都有大量的工作等着孙书璈,经常要半夜才能回家。
但是孙书璈在工作中觉得自己是在为大家过上安稳的生活而劳累着,不能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发表文章也不算什么。
但是南京大屠杀之后,孙书璈的悲愤从来没有一刻终止过。报纸上有洋人记者冒死拍下的南京市里血流成河、尸体堆山的照片曝光出来之后,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景,捏着报纸,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淌了出来。
那一天,无数华夏人哭泣。
到重庆之后,他虽然仍然在财政部上班,但是不管工作多累,他都坚持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发表文章。
他以雁山先生的身份质问政府,为什么放弃南京?质问唐建饶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以死谢罪?为什么政府还要留着这样一个罪人?
他的文章变得更加尖锐和有攻击性,但是却在文人圈里引起了风潮,很多爱国文人也都在报纸上发表谴责言论,这对政府造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孙书璈常投稿的几家报社甚至被封了两家,但是他没有惧怕,仍然坚持投稿。
有一天,许一白造访了他们在重庆的家。
从平城到重庆,老友的相聚总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