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局?”说罢将合同双手递到了高胖子的眼前。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千万别勉强。”高胖子看我时,眼中的神情带着一丝玩味。
“呵呵。”我干笑一声,“还考虑什么,我都是民调局的人了。高局长,既然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可以帮我们解决烦恼了?”
“解决烦恼嘛,很简单。”高胖子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后说道,“有句老话你们应该听过,叫鬼怕恶人,事实上一般见鬼的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他们的阳气弱,很容易被邪祟着道。如果是阳气很旺的人,凶煞恶鬼都要退避三舍。”
“怎么算是阳气旺?童男子算不算?”胖子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哦?看不出来啊。小孙你还很纯情嘛。”不光高胖子一付嬉皮笑脸的样子,就连旁边原本冷冰冰的郝文明,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丰富起来。
胖子有点下不来台,脸色微红地解释道:“我是替别人问的。那什么……我不是。”
“明白,明白。”高局长脸上的笑容更甚。
“高局长,您这儿有纸笔吗?我想记录一下。”我出于人道主义,岔开了话题,给了胖子一个台阶。
“这些不用记,干长了就知道了。”高胖子又说道,“童男子也不能算是阳气旺的特征,判断阳气旺衰与否,主要是看当时的运道。人的运道分三衰六旺,当运道旺到极点时,体内的阳气也会很旺,这时可以说是百邪不侵。”
“女人由于先天条件限制,注定了是阴盛阳衰,我们先不用考虑。小孩不到十六岁就到不了六旺的运道。而老人则是旺极必衰,运道基本是在走下坡路。至于壮年男子也不能说个个都是阳气旺,因为泄阳气的事情很多,发怒、流血、口出秽语、好色贪杯甚至感冒发烧都属于是泄阳气。更别说有的男子先天所限,阳气还不如一般的女人。”
胖子一脸无奈地说:“那就没剩几个阳气旺的了?”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高胖子瞅了孙胖子一眼,接续说道:“刚才说的是先天条件,还有方法可以弥补。比如说道家和佛家,他们修炼的法门基本上都是走至刚至阳的路子。更不用说还有一些驱鬼降妖的道具和法器。”
我听着这话不太对就问“高局长,您的意思是我们俩进了民调局之后,还得出家?老孙我不知道,我在家里是长房长孙,这事还得回家商量一下。”
“你们俩一个毛病,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了?”高胖子郁结地说道,“算了,也不和你们详细讲了,总之一句话,我们民调局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法子。好了,郝文明,你带他们走吧。”
第十四章 起源
就这样,郝文明把我和孙胖子带到了楼下的调查一室。出了局长办公室,郝主任的话多了起来,完全和他刚才不言不语的形象判若两人。我还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快,还没进一室就已经小沈、胖子地叫开了。
调查一室是一个大通铺的格局。外面的大办公室摆着十来张办公桌。里面的小房间是郝文明的办公室。我粗看了一下,印象中的办公用具这里一应俱全,只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门口的那两张桌子归你们俩了。”郝文明指着两张办公桌说道,“我们一室加上你们俩正好十个人,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被二室借走了,得过半个月才能回来。还剩一个人给你们介绍一下,破军,破军!人呢?”
“这儿呢。”声音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我和胖子回头一看,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从外面进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虽然身材高大,动作却十分灵活。走到我身边时,我目测了一下,胖子不用说了,我一米七八的身高还到不了他的肩膀。这人见到郝文明说道:“郝头,五室的欧阳主任来电话,让你带着新人去他那儿领装备,他着急下班。”这几句话是一个调门下来的,没有任何的声调顿挫。
“老左他着什么急?让他等会儿吧。来,我介绍一下。”他一指大个子,“他叫濮军,我们这儿叫白了,叫成破军了。他比你们早来了几年,在民调局也算是老人了。”
说完又冲着破军指向我和胖子,“他叫沈辣,旁边的胖子叫孙德胜。不是我说,你们俩的名字起得都没劲。干脆以后叫辣子、孙大圣得了。”
我倒是无所谓,以前在部队也是这么叫的。孙胖子也是大大咧咧一笑,“成啊,就是一个代号嘛。叫我孙胖子也没问题。”
我们和破军客气了几句。郝文明又带我们出了调查一室,在民调局楼里转了一圈,一路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到了四楼,就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斜靠着一个老头,门前的牌子上写着——调查五室。
半大老头看见郝文明就急了,就操着一嘴的陕西话,冲着郝主任嚷嚷道:“咦,你这瓜怂,可算来咧。”郝文明白了半大老头一眼,回了他几句京片子,“老左,你着什么急,不是我说你,这才几点?”
半大老头是真着急了,不再理会郝文明。从地上拿起两个带有密码锁的手提箱推到我和孙胖子面前,“你俩是新来的吗,甚事都不要说咧,这是民调局的装备,你俩先拿走,手续以后再办。”说完都等不及电梯,直接冲下楼梯。
我和胖子手捧着箱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半大老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郝文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八成他又淘着什么好东西了。”说完拍拍我和胖子的肩膀说:“给你们找个地方试试装备,顺便再给你们讲讲民调局的事儿。”
1982年,一个叫做“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部门从公安部分离了出去。这个所谓的“办公室”低调得离谱,甚至连公安内部也没几个人能确切知道其工作的性质和权限。
其实这个部门建国初期就已经有了,是在国民党时期“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的基础上建立的。它最早的前身是首都卫戍部队特别科,后来归了公安部,当时的名称是“公安部特殊档案管理处”。
当时这个特殊档案处的班底只有七个人,一个主任,六个办事员。第一任主任是从朝鲜回国志愿军的团政委转业担任。六个办事员具体情况不详。这样的班底成就了几十年后民调局六个调查室的格局。
特殊档案处成立初期,办公地址选在了首都郊区(现在民调局的所在)。当时这里算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除了部里的财务每月来发一次工资和办公经费之外(很奇怪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公安部领),就很少有外人来过。
这七个人平时每天的工作就是阅读记录解放前各个时期的档案和旧报纸,甚至还去故宫博物院借阅、誊抄了清明两代的宫廷档案。然后六名办事员轮流外出,一走就是三五个月。去哪儿?办什么事?从没有人过问。
办事员每次外出前,都要带足上千元的办公经费(当时算是巨款了),再加上上万斤的全国粮票,和一摞子盖着公安部大印的介绍信。难能可贵的是每次回来,经费和粮票都花得一干二净,偶尔可能会剩一两张介绍信没有用完。
回来的办事员也不是空手而归,每次都会几卡车几卡车地往回运东西。车上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至于运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每当这个时候,档案处全部人马都会跑到仓库里。一连几天待在里面。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的特殊时期高峰时期,特殊档案管理处的首任主任到点离休。公安部一个姓张的司长为了躲避红卫兵的批斗,看中了这里够生僻,主动要求来到档案处接班。
可惜消息走漏,新主任上任没有几天,就有辆大解放载着二三十号红卫兵浩浩荡荡杀来了。本来他们是想直接把那位新主任拉出来批斗的,可当小将们听说了还有特殊档案管理处这么个冰清玉洁的单位存在,就变了主意。“文化大革命”开始这么多年了,还有没被批斗过的单位?这像话吗?这简直是对“文化大革命”的侮辱。
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大解放熄了火。两里的路程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小将们噼里啪啦跳下车,拉好了横幅,排好了队形,喊着口号向档案处的方向奔去。
明明只有两里路的路程,可这百十来号人走到天黑也没走到。小将们开始是以为路线错误,按原路返回时,才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两辆大解放了。原本一条没有岔路的大道竟然走不到头。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感到不对劲儿了。来回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就说这里是郊区吧,可还远远算不上人迹罕至,更何况队伍里还有就住在附近,来串联的小将。此小将这时已经懵了,“这他妈是哪儿啊?你们谁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都不知道,我们谁能知道?”
“都到这儿了,你们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往前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你开玩笑吧?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往前走?”
众小将开始炸营了。
最后本地的小将犹豫了半天后说道:“往前走吧,再走七八九十里好像有个车站。”“是十里还是九十里?”
“最多十二三里。”
“还信你?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弄不好再有个乱坟岗什么的。”
本地小将打了个哈哈,说道:“怎么说我也在这儿附近住了二十多年了,最近的坟地在五十里外的九宝山。这里别说乱坟岗了,坟头都没有一个。”“那……那个是什么?”小将们的头头指着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地面说道。
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乱七八糟地堆着上千座坟头。当晚的月色惨白得邪乎,照在坟头上显得十分诡异。因为年深日久的缘故,有十几座坟头已经露出棺材。最绝的就是有几个棺材烂得差不多了,已经露出了还冒着鬼火的白茬骨头。
“你不是说坟地在五十里外吗?这又是什么?”小将头头指着白花花的骨头说道。
本地小将也冒了虚汗,“妈的,不可能啊,鬼遮眼,是鬼遮眼了。”
“别胡说八道了!这世界上那有什么鬼神?只是走错路了而已!我们红卫兵是什么人?是护卫伟大领袖的战斗队!我们红卫兵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会怕鬼怕神?”小将头头输人不输阵,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众小将精神为之一振。
众小将还等着小头头继续慷慨陈词,没想到他再说话时,语气弱了九成,“那什么,还是往回走吧,前面没什么路了。”
虽然话说得有点泄气,但也是事实。等众小将转身后被另一个场面惊呆了,原本一条坦荡的大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场。
众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老天还真是配合,天上洋洋洒洒抛下了无数雪白的纸钱。一个凄惨的声音自远而近传过来,“回来呀,回来呀……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