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重拾经商之路,最后有了如今这等规模,只是养蚕的本领早已失传。而到你爷爷那一代的时候,他们亲兄弟还有堂兄弟几个有了矛盾和争执,于是你爷爷便分了出来,还得了那片地,但不知为何,你爷爷又在族里立那那张契书。”莫老太太说到这,停下想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接着道,“奶奶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的,而你爷爷更是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清楚就忽然撒手走了。”莫璃不知自家祖上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心里诧异非常,怔了好一会才道:“天蚕听说现在就南岭那边有,而且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确切的说法是这等蚕种早几百年前就已经绝种了,就一些古老的蚕书上略有记载。但‘倾世碧颜’,我却连听都不曾听说过。”“莫家养出天蚕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而且中间又出过战乱,所以如今这些事对咱这些旁系来说早成了传说。‘倾世碧颜’也不过是在两百年前一闪而逝,或许本家那留有确切的记载也不定,不过你爷爷也曾说过,本家那边的记载怕也就只是祖上的追忆罢了。”
莫璃想了想便道:“我只知如今最稀有的蚕种是金蚕和琥珀蚕,都是出自姬家,美人缎便是用这两种蚕丝织出来的,算是丝中极品了。”莫老太太一笑:“这两种蚕你爷爷当年也曾提过,听祖上留传下来的话,说姬家当年也曾来咱莫家求过培育天蚕的技术,后来他们家才培育出如今的金蚕和琥珀蚕,不过这两种蚕丝比起天蚕丝还是略逊一筹。”莫璃诧异,美人缎别说是现在,就是十年后,也没有任何绸缎能比得上。“他们许是想重新培育出天蚕,不过你爷爷曾说过,那等东西属天品,是顺天顺势而降。”莫璃略带着几分震惊从莫老太太那走了出来,她从不知原来莫家还有过这样的辉煌,只是那段历史距今太过遥远,中间又出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断层,如今别说是她,估计就是本家那边也没几个人是知道的。而且此后十年,那片桑园里并未出过天蚕,只是……莫璃想了想,又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被忽略了。算了,如今也没必要琢磨那么久远的事,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要紧,莫璃轻轻吐了口气,就暂时将此事搁下,然后往前院走去。
“公子,莫姑娘来访。”平安去应了门后,马上就小步跑到谢歌弦这报了一句,“我已经将莫姑娘请进来了。”亭中的谢歌弦还是如往常一般,一个人下着棋,此时他正在思忖着下一步,略有些迟疑的时候,忽然听平安的话,他便抬头道:“快请。”莫璃跟着平安进了亭子后,便瞧着谢歌弦从棋案后面站起身朝她颔首一笑:“幸得我今日告假,不然姑娘这一趟就白来了”
此时还未真正到深秋时节,但这亭子里竟就烧起了火盆,只是这人也是奇怪,若是嫌冷,为何又在这透风的亭子里一个人下棋。莫璃朝谢歌弦点头后又打量了他一眼,便见他已换上初冬的衣袍,重锦的深衣外还套了一件阔袖的紫缎罩衣,衣缘和衣袖上皆缀有华贵的黑色风毛。或许是闲在家的关系,他发上未戴冠,只用一条与衣服同色的锦代束着,垂下的长发落在肩上,看着有些随意,但衬着那张俊脸,却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贵气。
“冒昧前来打扰,望谢公子莫怪。”莫璃话一出口,又顿了顿,然后道,“或者我该称呼谢公子为谢大人?”谢歌弦淡淡一笑,请莫璃在自己对面坐下后才道:“什么大人不大人,我不过是挂个闲职罢了,姑娘若不见外,直呼我的表字元白即可。”莫璃没什么表示,只是垂眼看了看案上的棋盘,然后停了一会才道:“谢公子真有雅兴。”谢歌弦看了她一眼:“姑娘可愿与在下对弈一盘?”莫璃轻轻摇头:“我不会这个。”谢歌弦打量了她一眼,正好这会平安送上茶,莫璃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又往亭外看了一眼,红豆正一个人候在亭子外,阿圣没跟进来,只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谢歌弦便吩咐一句:“平安,请莫姑娘的丫鬟到侧厅那坐一坐,再去外面将阿圣请进来。”莫璃忙道:“谢公子不用这般客气。”
“应该的,那日多亏姑娘和那位兄台,不然在下如今哪还能好好坐在这下棋品茶。”谢歌弦待平安领命出去后,又打量了一身素白的莫璃一眼,然后叹一声:“莫掌柜的事很让人惋惜,希望莫姑娘能节哀顺变。”莫璃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手里氤氲的茶水,沉默下去。谢歌弦也不问她为何而来,重新执起一粒白棋,思忖了一会就轻轻落了下去。阿圣从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亭中的那两个人影。
秋日的阳光下,精巧的凉亭内,朱色桌案,青铜火炉,暗金坐垫,青华茶盏,衣着华贵的男子丰神如玉,素衣墨发的女子颜色无双。阿圣往亭子那看了几眼,便问了平安一句:“是我家姑娘有事叫我?”“不是,是公子请壮士进来坐的,说是让壮士在外面等着太失礼了。”“叫我阿圣就好。”阿圣有些怪怪的看了平安一眼,然后左右看了看,“没事那我就在这等着。”他说完便自行走到一边的走廊那,往栏杆上一坐,然后接着管平安打听道,“你家公子整日里都这般闲着?”“不是,公子有公务要忙的,只是今天身体不适,告了假。”平安笑着回了一句后,就道,“你还是进侧厅坐一坐吧,你就坐在这,一会公子该说我了。”“说不了你,你去吧,不用管我。”阿圣说着就赶苍蝇似的朝平安摆了摆手。平安正要劝什么,结果红豆却从侧厅那走了出来,然后就快步走到阿圣这道了一句:“你也进来了,姑娘叫你了?”阿圣摇了摇头,眼睛却看着亭子那边,红豆也往那看了一眼,然后就叹了口气:“也不知姑娘这次能不能唬住那些老爷子呢,早上我在前厅外头听了他们那些话,心口一直就怦怦跳着。”平安站在那看着这两人,一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红豆说完后就瞅了平安一眼,愣了愣,然后小声道了一句:“我在说我们小姐家的事呢。”平安无语地看了红豆一眼,心道这还有一个比自个更爱多嘴的,但他面上却是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转身避开了。
亭子内,谢歌弦手里拿着一粒黑棋道:“眼下白棋势大,对黑棋有摧枯拉朽之势,黑棋机会不多了。”谢歌弦说着就将那粒黑棋放在莫璃前面,然后拿着扇子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指了指,“不过也还没走到绝路,此棋若是落在这,借着前面布下的势,轻易便能吃掉两粒白棋,然后由此给自己争取到喘息的机会。”莫璃轻轻拿起那粒黑棋,却只捻在指中,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谢歌弦笑了笑,又指向第二个位置:“若是落着这,面上看着是黑棋将自己逼入死路,只是棋路厮杀,往往会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有没有这个耐心去走,真走过了,便是海阔天空。”谢歌弦说完,抬起眼看着莫璃,然后又垂下眼,看着她手中的棋子:“姑娘会如何选择?”玉葱般的手指拈着那粒亮泽的黑棋,强烈的对比,有种异样的吸引力,谢歌弦微眯了眯眼,那只芊芊玉手就将那粒黑棋轻轻落在第二个位置上。
第85章 对弈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日头慢慢偏西,此时已是下午,秋风微起,凉意渐浓,青铜火炉内的银丝炭发出微微的噼啪声。莫璃将来意道明,得了谢歌弦的点头后便起身告辞,却不想因刚刚她坐得稍有些近了,于是这一起身就不小心碰到了棋案一角,腰上顿时一疼,嘴里一声低呼,手一惊,差点将那棋盘弄翻。谢歌弦忙扶住她的胳膊,栏杆那的阿圣眼一眯,即往亭子这走来,红豆一愣,然后也赶紧跟上。
谢歌弦刚松手,阿圣就越过平安大步跨进了凉亭,红豆也随后跑进来,然后有些惴惴看着莫璃道:“姑娘没事吧。”莫璃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略皱了皱眉,刚刚正好碰到腰下的骨头那,不仅疼且还有些麻,只是她这会却不得不忍着没有抬手去揉。棋盘没有打翻,棋子却有一部分落到地上了,莫璃即歉意道:“不好意思。”她说着就要蹲下去捡起那几粒棋子。谢歌弦忙一脸温和地阻止:“姑娘不必介意,刚刚正好碰到案角上了,可是有碍?平安去将那瓶活血祛瘀油拿来。”莫璃正要说不用,平安已经应声下去了。红豆一瞧,赶紧跑过来蹲下帮忙捡起那些棋子,阿圣亦跟着上前两步看着莫璃道:“没事吧?”莫璃此时面上的神色已恢复正常,她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谢歌弦道:“今日打扰谢公子了,时候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红豆将那些棋子一粒一粒捡到手里后,却站起身时,又一粒黑棋从她手上掉了下去,并咕噜地落到阿圣脚边。阿圣从莫璃身上收回目光,弯下腰捡起那粒黑棋,然后拈在指上看了两眼。谢歌弦并朝他道了一句:“兄台可愿跟在下对弈一局?”阿圣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案上:“没时间。”这时平安将活血祛瘀的药油拿过来了,谢歌弦示意平安将那药油交给红豆,然后才又对莫璃道:“姑娘刚刚碰的那一下指定不轻,还是随丫鬟到侧厅那看看比较好,如今天凉了,这碰伤撂得时间长了也不是小事。”他说完又转头对阿圣道,“兄台何不趁这时候与我对弈一局,如此也不用多费什么时间。”阿圣垂下眼往莫璃腰侧那瞄了瞄,然后就对红豆道:“你扶姑娘到侧厅那去坐一会。”“阿圣?”莫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我跟谢公子下盘棋。”阿圣说着就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莫璃微怔,又看了看谢歌弦,谢歌弦微微一笑,然后对平安吩咐一句:“你带莫姑娘到侧厅去。”莫璃不解地看了阿圣一眼,想了想,便扶着红豆的手随平安出去了。
进了亭子东面的小侧厅后,红豆小心拉起莫璃的衣摆,随即一声低呼:“怎么撞得这么重,才这么一会就淤青了呢!”红豆一边说着,一边拧开药油接着道,“姑娘自小只要哪磕着碰着了,身上就容易留下瘀伤,自个都知道的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疼不疼啊!”莫璃咝了一声,往下看了一眼:“没大碍,几日就消了。”红豆拧上药瓶后,仔细给莫璃揉着淤青处,又道了一句:“这要等到回去再擦药油,怕是淤青会更重,幸好那家伙棋瘾犯了,还愣头愣脑的,真敢就坐下。”“你见过阿圣下棋?”莫璃微有些诧异。“嗯。”红豆微抬高音道,“好几次瞧着他跟顾叔下棋呢,一坐就是大半天的,亏他有那个耐心,我是看不懂那些黑黑白白的东西”
此时,亭子内,棋局还未开始多会,双方却已进入厮杀之势了。谢歌弦有些诧异,对方的棋路非常凌厉,且并不缺乏耐心,亦会布势,完全是狩猎者的棋路。围棋,自古被喻为君子之雅物,所以有君子棋路之说,意思就是点到为止,不会仅仅为单纯的胜负而手段尽出,有损君子之度。谢歌弦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君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