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顾公赚了我五十两金的路费,途中用去三两,还剩四十七两,大郎你拿着。”
柳婧接过包袱,她从中拿出二两金推到王叔的面前,剩下的交给柳母,转向众仆认真地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等救出父亲后,家里会拿出一大笔金,让大伙松泛松泛。”
她那里还藏了二三千两金的盐货,自是有底气说这个话。这里的仆妇虽然不知详情,平素从吴叔等人的对话中,也隐约知道自家大郎有了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因此,虽然他们没有私心,此刻听到柳婧的承诺,还是欢欣起来。
在笑声中,柳婧柳母和王叔又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后,才放了王叔去休息。
而柳婧,则是身子一转,朝着邓九郎所在的府第走去。
吴叔他们还在那人手中呢,家里的情况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得去面见那人了。只是那人离去前,恰好怀疑了她,不知这一次见到自己不告而别,会不会大为恼怒?
只要一想邓九郎,柳婧的心跳便有点乱。
于是,耽搁了大半天的柳婧,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她干脆朝着那邓府大门快步走去。
不一会,柳婧便来到了大门口。
与去时不同,此刻那大门口,整整齐齐地站了两列银甲卫。这些手持寒戟,银衣银甲的高大侍卫,这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冰寒中透着傲慢尊贵的皇城脚下来客,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威煞。柳婧一看,也像另外几个访客一样,有点打退堂鼓了。
她犹豫来犹豫去了好一会,才一咬牙朝着那两队银甲卫守着的大门走去。
看到柳婧走来,这些人依然面无表情。看到她浑若无事地走到了队列中,另外几个做官员打扮的中年人,也提步跟了上来。
他们刚一动,嗖嗖嗖几声尖哨的长戟划动地面的响声传来。却是几个银甲卫同时把乾尖在青石地板上长长一拖,在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鸣叫后,他们的戟尖,齐刷刷地指向那几个中年官员的腿脚处!
那几人赫了一跳,同时向后一退。在他们退下时,几个银甲卫又齐刷刷收起了长戟。
眼睁睁看着柳婧无阻无拦地入内,一官员低声问道:“那年轻人是谁?”“甚是面生。”“定然是个与邓阎王有大交情的。这个时候,她居然都可以入内?”最后一人的话,引起了另外二人的共鸣。他们看着柳婧的背影,同时想道:是啊,这年轻人居然可以在这个时候入内,只怕是有点来头。
柳婧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所思所想?她正手脚发软地朝院落中走去呢。
她现在也理不清自己对邓阎王有什么感觉。反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畏他……
走过大门,走过花园,走过林间小路,柳婧来到了她出来的院落。
院落大门紧紧关上,门外同样站着两列银甲卫。
与外面的银甲卫不同,这些银甲卫看到柳婧走来时,同时向两侧移了移,一人更是体贴的把院门拉了开来。
这样子,分明是让她入内啊。
柳婧胆战心惊地想道:莫非,他给知道了什么,所以在那里等着对自己三堂会审?
虽是害怕,可她已走到这里来了。当下,柳婧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当她来到苑门口时,拉开一角的院落里,正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冷笑声“邓家郎君,你再是花言巧语,矫是饰非,于今也是于事无补!我看你还是把怎么刺杀张公公一事,给从头到尾说个清楚吧。”
柳婧这是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敢这样跟邓九郎说话。她不由脚步一顿。
回头看了众银甲卫一眼,见他们无喜无怒,那镇定自若的模样,简直一点也不为里面的邓九郎操心,不知怎么地,柳婧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站在苑门口,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入内时,另一个儒雅清朗的中年男子也开口了“邓郎是权贵子弟,是世家郎君,换做平时,我们断断不会对你不敬。不过一次,实在是重关重大,张公公死后,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了邓郎。”
这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与柳婧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郡太守也端着脸呵斥道:“邓家郎君,这世间是非曲直,全在人心。你身后虽有邓氏一族,可这关系帝心震怒,关系吴郡苍生的大事,还由不得你搪塞推拖!”
这三人,都是一副官员打扮。在三人的身后,还坐着十来个地方豪强。而在这些豪强的身后,又站了二三十个护卫。
这些人,全部以吴郡太守为首的三人马首是瞻。在吴郡太守的声音落下后,一个个都双眼锐利,表情激昂地看着邓九郎。那架式,浑然有一种“不惧豪强,便是权贵之子,也要与其抗争”的凛然慷慨之态。
不知不觉中,柳婧目露担忧之色地看向了坐在主榻上的邓九郎。
这个俊美得过了份,据说是天下第一美男的青年,依然如往常一样,着一袭黑袍。只是他金冠束发,腰间佩剑,整个人于黑色的凛然之外,更有一种金马玉堂的贵介之气。
他正悠然地向后仰着,右手随意地搭在几上。在众人的咄咄相逼中,他眼皮微垂,可是那只露了一线的眼睛中,却寒光四溢,锋锐无比!
邓九郎目光静静地扫过众豪强,再盯向那三人,最后,他目光落到了吴郡太守身上,动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此说来,这是你们这几日商量的结果?”
吴郡太守怒而反笑,他腾地站起,指着邓九郎愤怒地说道:“邓家郎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张公公是死在你的手中,你想借此拖我们这些人下手,那是做梦!”
邓九郎目光微垂,他嘴角一扬,轻柔地说道:“原来是我想拖诸位下水啊?”
听到他这话,另一个中年大儒不满地喝道:“老夫最是见不得你小儿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听闻这话,邓九郎笑得更冷了。
在众人地怒目而视中,他缓缓站了起来。
邓九郎是北方人,身量本高,加上他一双腿又特别长,上身线条完美,这般站着,颇有仙鹤般的凌云之姿。
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后,邓九郎目光如电地一一扫过在座众人。慢慢的,他垂下眸子,说道:“不知除了你们几位,还有谁认定刺杀张公公的,便是我邓某?”
吴郡太守闻言皱起了眉头时,第三个中年儒生冷笑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行刺之事就是你邓某所为!”这话却不是在给理由,而是在直白的羞辱了。
邓九郎听到这里后,抬了抬眼。
他迈开长腿,缓步走向三人。
不一会,他便站到了吴郡太守的面前。
微微弯腰,邓九郎直视着威严不露的吴郡太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想,这吴郡是你们的地盘,我邓九郎在洛阳的势力再大,落到了吴郡,那也是虎落平川鱼翔浅水……张公公真是死得好啊,死了这个阉奴,顺带把我这个权贵一派中的后起之秀也给弄下,对付剩下的凡夫谷子,那就容易多了!”
他说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恁地温柔,直是温柔得让柳婧直打了一个寒颤!
吴郡太守板着脸,一派斯文儒雅地直视于他“邓郎这话,在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妨的”邓九郎微笑道:“你不需要明白了。”
声音一落,只听得‘铮——’的一声,却是他抽出了佩剑!
就在几人不解地看向他时,重新站直了的邓九郎右手一抖,在阳光下挽出一个美丽的剑花后。他眸光一沉,右手猛然向前一刺!然后,随着‘卟’的一声兵器入肉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手中的佩剑,给端端正正地插在了吴郡太守的胸口上!
这变化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承平盛世,在这吴郡之地,他邓九郎竟然不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行事,竟这么直接地一剑刺出去!
因为太过震惊,两个大儒,十几个豪强,都忘记了惊呼!
吴郡太守想说什么话,可是嘴一张,那鲜血却汩汩而出……
邓九郎慢条斯理地退后了两步。
☆、第五十五章 暴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一边优雅地拭着手帕上的鲜血,一边淡淡地说道:“看来有些人还不明白皇上是什么人,也不明白我邓氏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区区手段,便想拿下我邓九,也太儿戏了。
他抬头看向嘴中鲜血汩汩而出,却一时还没有断气的吴郡太守,身子微倾,语气温柔地说道:“我说太守大人,要是我给陛下上报一个‘清流痛恨太监误国,以吴郡太守王某为主的几人,在刺杀张公公后事情败露,为了不连累他人,而自杀身亡’的密折。陛下他信是不信?”
他这话一出,奄奄一息的吴郡太守的眼神彻底一黯,而另外十几人,则是脸色齐刷刷一变。
当今陛下,长于妇人之手,又是被太监扶上皇位的,性子有点懦弱的同时,也厌倦国事。所以很多时候,他对朝臣都是避而远之。而能得到陛下信任,并被授以‘直上密折’的职权的,他们一直以为,是张公公才有的宠信!
而现在,眼前这个邓九郎,居然也有‘直达天听’的密折上奏之权。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他说出的话,那影响力远远胜过他们所有人!那代表他就算杀了自己等人,只要找个借口,陛下也会只相信他的借。!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心里也清清楚楚知道,张公公很有可能不是邓九郎所杀的。
一时之间,十几人的脸上再无血色。就在他们慌乱之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吴郡太守在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站在苑门外的柳婧,傻呼呼地看着那吴郡太守的尸体,她袖袋中,还有一封顾公写给吴郡太守,请他放了柳父的信呢!
一时之间,里外俱静。
于无比的安静中,邓九郎迈开长腿转身就走,一边走,他一边冷冷地命令道:“一个不留!”
这话一出,一阵哭叫声四起。于叫声中,那两个大儒扯着脖子叫了起来“姓邓的,你不得好死!”“邓阎王,苍天不会瞎了眼的!”当然,也有几个豪强直嚷嚷道:“不关我们的事。”“是那厮非要编排郎君你。”“郎君,此事与我无关呀!”
于这哭闹叫骂中,大步而去的邓九郎那冷冷的命令声传来“求饶的,一律拖下去再审。嘴硬那几个,全部杀了!”他邓九郎有没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