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温雅/妾本温雅  第28页

阳河柳文景,见过太守大人,见过诸位君子。”
  “阳河柳文景?不曾听说过此人。”“怪了,无论是秀才还是孝廉,都是有名之人。这人怎地没人听过名头?”
  议论声中,坐在中间的其中一个官员双眼一眯,他抚着长须,朝着一个儒生瞟了一眼。
  那儒生会意,当下站了起来。朝着柳婧施了一礼后,这儒生严肃地说道:“敢问柳兄所举何业?”儒生干脆利落地问出这话,令得四下一静后,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此间之人,都是世间有才名之人,我等却从不知柳兄名讳,不知柳兄有何出众之处。”
  这人地问话虽然直接,却因语气文雅,而不给人咄咄逼人之感。
  柳婧知道这些人的疑惑,当下,她上前一步,朝着那问话的儒生深深一揖后,清雅地说道:“文景所举之业,杂学也。”
  她这“杂学”两字一出,饶是这里的人都是大有修养之人,也嗡嗡声成片。
  杂学这两字,可不是容易说的。杂学杂学,顾名思义,便是所学又杂又广。可一来世间重儒学,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头的机会还不如只专精儒学中的一门。二来,这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你门门都学,也就意味着你门门不精。
  所以,这嗡嗡声中,还颇有点轻视之音。
  柳婧自是听出了众人的轻视。
  她这次能来,可是机会难得的。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放任众人对她的轻鄙。
  当下,柳婧垂眸含笑,神情温文尔雅,却吐词清冽地说道:“文景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一句话令得四下再无声息后,她静静地说道:“家父怕我浪费才智,便广收百家之书,让文景虽不能专精于一门,却也可多识博闻……刚才这位君子问我才能,好叫君子得知,文景治《易经》,通星相,长于算术,知晓阴阳五行,懂音律,会歌赋。”
  这是一个皓首穷经的时代,这也是一个信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时代。这么一个时代里,每一个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的天才,最后都会成为一代大儒。
  所以,柳婧那句‘文景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的话一出口,四下便安静下来。
  当她把话说完后,吴郡太守开口了,他唤道:“柳文景。”
  “学生在。”
  “此是我一朋友新作之赋,你把它背下如何?”
  “是。”
  柳婧恭敬地应了,伸手接过那赋。
  这赋是另行抄写的,墨迹才干,显然是刚传到吴郡不久。赋名写着《二京赋》,下面标明为:南阳张衡作。
  张衡?看来是同时代的俊彦了,在众人地盯视下,柳婧慢慢展开赋文,认真地阅读起来。
  她看得很快,看赋时,唇瓣微动。不过一刻钟,柳婧便把赋文收起,恭敬地交给吴郡知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考的不止是记忆,还有速度。她是可以拖延时间,把赋文记上二遍,直到没有半点遗漏,可那样就达不到让人震撼的效果了。
  吴郡知府收起赋文后,微笑道:“我这位朋友,出身于南阳望族。他才智非凡,精于算术,地理,绘画,有鲁班之能。他最擅长的,莫过于天文。”在这位长者滔滔不绝时,柳婧脸带恭敬的微笑,心中则在努力地摒弃掉他的声音,默诵着刚才记下的赋文。
  吴郡知府显然谈起那个姓张的朋友很是兴奋,继续说道:“他制造了指南车、自动记里鼓车。所做木马可飞行数里,现正在琢磨一种叫侯风地动仪的神秘之物。柳文景,如果你真能通晓杂务,老夫或许能把你推荐到他的门下。”
  说到这里,吴郡知府抚须笑道:“好了,现在文景可以把刚才看到的那篇《二京赋》诵一诵了。”
  柳婧知道他刚才提到张衡的出身学识是什么意思。强行记下的东西,最怕是耽误时间。耽搁得越久,忘得也就越多。吴郡知府这么故意耽搁,还是在考较她的记忆力。
 


☆、第三十四章 成功
 当下,她垂眸应道:“是。”
  应过后,柳婧诵道:“有冯虚公子者,心侈体汰,雅好博古,学乎旧史氏,是以多识前代之载……自我高祖之始入也,五纬相汁以旅于东井……”柳婧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背到这里时,众人已然色变,那吴郡太守闭着双眼抚着长须,暗暗点头。要知道这赋文辞藻华丽,用典颇多,最是难忘难诵。通常一篇赋,平常的人要读个一二百遍才能记住。这时,柳婧的背诵声还在滔滔不绝地传来,“……后宫则用昭阳飞翔,增成合欢,兰林披香……”听到这里,不止是吴郡知府,便是周围的儒生,也都露出佩服的表情来。眼前这个柳文景,确实只是过了一下目,这一会功夫,已背了千字有余,真真当得上‘过目不忘’四个字。
  在四下鸦雀无声中,又过了一刻钟,柳婧还在滔滔不绝地背着,“……前开唐中,弥望广橡。顾临太液,沧池,沧池……”沧池连续念了几遍后,柳婧脸带羞郝地说道:“大人,下面的学生忘不全了。”
  “好!好好!”
  吴郡知府却是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走到柳婧面前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后,赞道:“不错,不错,张平子用了十年时间写成了这两京赋,你柳文景不到一刻钟便把它记了个十之七八,不错,不错。想那洛阳顾二说是要引荐有一才之士时,老夫心中还真犯嘀咕。没有想到柳文景倒真是个有才的。”
  哈哈大笑声,吴郡知府唤道:“来人,给柳家郎君备座。”
  望川亭外,柳府的驭夫守着自家牛车,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不由眺了又眺。
  这般远远望去,他恰好看到湖光山色中,一袭青袍的柳婧正倚着玉栏杆吹着箫。那箫声呜呜咽咽而来,却只有无边寥阔和空灵,仿佛与这山,与这水溶为了一体。便是隔了这么远听到,驭夫也不由心中一静,他回头一看,见身周原本忙忙碌碌的人都在侧耳倾听,不禁得意地想道:还是我家大郎有才!转眼他又激动起来:看来大郎是得了吴郡太守的赏识了,这下我家大人出狱有望了!
  就在他心跳如鼓,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时,突然的,一个骑士策马过来,朝着他命令道:“你是柳府的仆人?”
  “啊?是,是的。”
  “我家郎君有话问你,过去吧。”
  “是。”
  驭夫连忙下了牛车,跟着那骑士朝着停放在官道上的一辆马车走去。
  一来到马车旁,那马车车帘便是大开,看着端坐在里面的黑衣郎君,驭夫顿时被那贵气逼得迅速地矮了半个身子。说起来,这驭夫跟在柳母身边,年轻时也见过不少世面,见过不少权贵的。可眼前这位年轻的郎君那浑然天成的气势,还是令得他不由自主地佝起了腰。
  在驭夫拘谨地行礼时,马车中的郎君开口了,“你是柳文景的车夫?”
  这权贵识得自家大郎?
  驭夫小心地应道:“是。”
  “她在望川亭里?”
  “是。”
  “她此次前来,是想结识吴郡太守?”
  “是。”
  马车中安静下来。驭夫小心地抬起头朝他看去。开始暗沉的夜幕下,马车中的年轻权贵向后微微仰着,他双眼微闭,神情高深莫测。
  过了一会,那权贵声音轻柔地说道:“你退下吧。”
  “啊?是,是!”驭夫糊里糊涂地退下了。
  旁边的骑士抬头眺向望川亭中众儒生的身影一会,转向马车中的年轻权贵说道:“郎君,你不想去明公府中了?你这是想去望川亭凑热闹?”
  年轻权贵声音轻柔地说道:“是啊……我一听到柳文景也在,便想过去凑凑了。听听这箫声,这孩子,现在志得意满着呢。”他优态优雅,风度翩翩地走下马车,含着笑续道:“她现下这么得意,不知看到我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那骑士明白自家郎君的意思,他哈哈一乐,笑道:“是呢是呢,那小儿每次犯事,郎君都会出现。不知这一次她见到郎君,会不会吓得颠倒在地?”
  望川亭在整个吴郡,都属于一等一的好景致。这般山水相溶,天地浩渺的美,有着洛阳那等天子之都都不曾有过的极至灵秀。
  年轻权贵缓步朝着望川亭走去。
  这般缓步而行,听着廊下水流的声音,耳畔传来阵阵悠扬空灵的箫声,一时之间,便是以他的忙碌,也有一种‘今夕何夕,如梦如幻’的想永远留在这里的雅兴。
  不由自主的,他的脚步再放缓了两分。
  朝着茫茫莽莽的山脉,和浩浩荡荡的太湖欣赏了一会后,年轻权贵转向那湖亭当中,正呜呜咽咽吹着箫的青年儒生。
  此刻,那人正微倚玉栏,一袭青袍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微垂的眉眼,那持箫的手,在残阳照耀下,都给人一种剔透如玉,精美至极的感觉。
  就在青年权贵暗暗打量时,那人微微侧了侧身,这一侧身,一道金光便照了她半边身子,以及,半边乌发。看着那在乌发上跳跃游移的金光,看着那微垂的精美面容上,隐带忧伤,却因金光掩映而越发显出一种奢侈之美的美少年,青年权贵笑了一笑,收回了目光。
  这时,他身后的骑士低声叹道:“这姓柳的小儒生,倒是个真有才的。”这些骑士,虽然在青年权贵身边甘为侍从,可他们也都是大有来历的,这些年跟着邓阎王冲锋陷阵,没少见过世面,对于音乐,也有一定的鉴赏之力。
  骑士也只是信口说说,却没有想到,他家郎君却跟着轻叹一声,“是啊,确实是有才。”柳婧的箫声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可以交融天地,把这箫声和她自己变成为天地间的一景,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失神,进而忘记世俗的一切。
  停下脚步,邓阎王负着双手抬头看向前方,河风吹起他的乌发,一丝一缕地散在他的面孔上,遮住了他那望向柳婧时,复杂至极的眸光。
  见他不走了,一侧的骑士轻叫道:“郎君?”
  邓阎王依旧负手而立,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柳婧,看着那个人与山水溶为一景的人。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道:“阿守。”
  “在。”
  “你相不相信有一种人,她得志时,可以非常嚣张非常刻薄,她所说的话,字字如刀,能刺得你几天几夜睡不着,刺得你从此改变自己,恨不得有一天也把她踩在脚下,狠狠地回报过去?”
  骑士想不明白自家郎君为什么说起这个,不由错眼看向他。
  邓阎王在声音低缓地说出那番话后,又沉默下来。他静静地看着河风中的柳婧,看着那一人一箫一天地的美景片刻,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走吧。”
  这两个字一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骑士直发现自家郎君瞬时冷了很多。
  看到自家郎君走到这里了,却又转身返回,骑士先是一怔,转眼笑道:“回去也不错。这姓柳的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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