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我期  第116页

死无对证岂能定殿下的罪。”
萧杞嘴角一动,搅了搅汤勺匙,“让祖父和岳父操心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出去的,就是时间早晚差别,他在想出去后,他该做什么回报泰平姑姑的厚爱。
夫妻两正对坐着,小太监跑进来,道是姜良娣亲手做了汤品送来。正妻的体面让太子妃能直接达到书房门口,而姜瑶惠只能在院门外等候。
不觉捏紧了手帕的太子妃如此安慰着自己,“赶巧了,我和瑶惠妹妹想到一块去了。”她款款站起来辞行,不经意间让萧杞看见她脸上的隐忍。
前脚她这个正妻来送汤,后脚她这个妾就跟来,未免太猖狂。
萧杞目光顿了顿,让人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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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时,在武成王和一众老臣的求情中,萧杞终于解禁。然而好不容易靠着温贵妃和萧杞起来的温家被削成了白板不说,涉事的温大舅方舅母一个被流放三千里,另一个被赐死。便是温贵妃也被责罚,从贵妃降为妃,而父子之间再不复当初,东宫这一跤跌得十分之狠。
温贵妃心思郁绕,兼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不过月余光景,骨瘦如柴,形容枯槁。
“咳咳……母妃没用,这一辈子都在拖累你。”
萧杞要出声打断,温妃眼神制止,哑着嗓子道,“我若是早些告诉你你舅母的事情,也不会让你蒙在鼓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是我傻,以为拒绝了就没事了,不想你担心,也怕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知不觉间泪流满满的萧杞连连摇头,“她们处心积虑要害我们,没有舅母也会有其他人。”
温妃眼底汇聚起硕大的泪水,抚着儿子的脸庞,哽咽道,“她们怎么可以怎么狠心,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我们娘儿俩从来不想害人,为什么他们要害我们。”
“母妃,儿子会保护你的,儿子还要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你。”萧杞按着温妃的干瘪的手轻轻蹭,语气铿锵。
温妃腮边露出一抹浅笑,发黄发暗的脸生出了别样的光辉,她浑浊的双眼倏地明亮起来,“我想见见陛下。”她人微言轻,可她至少陪了皇帝二十年,皇帝念旧,临死前总是能帮儿子一把的。
皇帝匆匆赶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在红花案中,他已觉温妃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温良无害,可一听她时日无多,依旧忍不住心头萧瑟,喉间发堵。待赶赶到华安宫,见温妃气息羸弱,他的心顿时一片悲伤,颤声道,“怎么就病的这么重了?”
温妃浅浅一笑,打发了众人出去,连萧杞也被赶走。
萧杞含泪一拜,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萧杞站在门外,听得里面呜呜咽咽隐隐约约的声音。想起了小时候,皇帝还只是太子,生母只是良娣,太子妃穆氏已经病故,再也没有人会对母亲横挑眼睛竖挑鼻子,他也不用小心翼翼的和母亲保持距离。父亲去母亲院子里休息时,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坐在一起用晚膳,膳后,一家人漫步消食,然后在烛火下,父亲听他背书,母亲在一旁做针线。
如今还是他们一家三口,可他马上就要没母亲了,母亲临终还在为他说情,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的父亲,今日一切都拜他识人不明宠信妖后所致。
小太监轻轻推了推萧杞的胳膊,“殿下,陛下喊您。”
萧杞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步入室内。
温妃脸上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她握着萧杞的手按在皇帝手上,柔声道,“陛下,妾将阿杞嘱托于你了,他年轻不知事,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骂他打他,可您不能不理他啊,他只有您这个父亲了。”
皇帝霎时泪水潸然而下,被她握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身边的老人走了一个又一个,连温妃也要走了。
腊月二十一,皇帝加封温妃为荣安皇贵妃,腊月二十三,小年夜,荣安皇贵妃薨,谥曰荣安惠顺端僖皇贵妃。
皇贵妃葬礼之后,皇帝就病了,除夕夜都是带病出来主持,草草露面之后便交给太子萧杞。
这一年过得十分压抑,哪怕有党项大捷的喜讯。要说还有其他值得人高兴的,那就是皇帝和萧杞父子关系回暖。不过这只能说让一部分人高兴。
武成王就属于高兴的,打了半年,终于逼得党项人困马乏,在年底偷袭取得一大捷,彻底平定西南指日可待,如此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内患了。
他为何眼看着泰平一步一步离间天家父子而迟迟不揭发皇后私情。盖因他怕打草惊蛇,俞赫和泰平长公主在西北经营几十年,目前二人嫡长子俞斯年就镇守在西北边关,手握四十万西北兵马。
去年,泰平就把嫡长孙以历练之名送到他父亲身边,未必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拿下泰平不难,难的是如何防止西北的俞斯年造反。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见中原战火四起,同室操戈。
武成王正盘算着如何徐徐而图之,宫里就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141章 一百四一

二月二龙抬头,皇后在翊坤宫诞下一名皇子。刚出生排行第三的小皇子未足月而降生,显得异常孱弱。在产婆怀里发出一声声细细的如同猫叫的啼哭声。
忧心忡忡的宫人瞅一眼已然晕过去的皇后,战战兢兢的将小皇子抱出去。现下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皇后不正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受惊早产。偏皇帝态度又不同寻常,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垂眸打量红色镶金丝襁褓中红彤彤巴巴的小婴儿,目光在他小老头似的脸上寻找着相似的痕迹,逡巡了一圈又一圈,皇帝都找不出一丝痕迹,皇帝不知是自己心里作用还是孩子太小没长开的缘故。
最终,他的脸色几经转变,目光十分复杂,不发一言的挥手让奶娘带下去。
皇帝呆呆的立在大殿内,耳畔是婴儿细细的哭声,他突然间觉得无比的烦躁。
满宫里都是皇后和俞斯时有染的流言。
皇后未嫁时就时不时在泰平长公主府小住。皇后与俞斯时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皇帝二十年都无皇子皇女降生,怎么就偏偏皇后生了。
皇后每月出宫就是和俞斯时私会去的……如此种种,甚嚣尘上,堵不胜堵。即使他下令当众处死了几个传话的宫人,也收效甚微,就像有人在背后故意推波助澜一般。
皇帝再傻也猜到肯定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甚至他都有怀疑的人了。然而听得多了,从一开始暴怒到现在他自己也开始动摇起来。有鼻子有眼,就像确有其事。
前年端午,他为了哄皇后开心,答应让她每月可出宫一次,皇后也每月都出宫了。她会回娘家看看,也会去寺庙上香,还会去郊外散心,甚至会乔装改扮去坊市玩耍。
皇帝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几次,皇后是去见俞斯时了。外甥高大威武,丰神俊朗,而他,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腹便便的胖老头。
皇帝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皇后面对他时不经意间露出的不耐和委屈之色。皇后不喜欢他,他知道,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嫁给他这个老头子的确委屈,所以他加倍疼爱她。他那么疼她,那么宠她,可她还是不喜欢他。
皇后怀孕之后越发厌恶他了,休说让他近身,就是他去翊坤宫坐坐,也会被她马上打发走。
皇帝怔怔的出着神,各种念头纷纷而至,挤成一团,一根根一丝丝的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将他的心缠成一团,缠的他透不过气来。
噤若寒蝉的宫人便见皇帝脸色渐渐发白,心下一惊,“陛下,陛下!”
皇帝猛地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一脸担心的宫人,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推开擦汗的宫女,摸了摸胸口,觉得心跳剧烈的几欲破胸而出,阔步往外走,“传御医。”
宫人忙不迭跟上。
翊坤宫的人就这么看着皇帝来了又走了,一句安慰皇后的话都没留下,甚至皇后诞嫡子那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看赏,顿时脸色煞白,好几个已经摇摇欲坠。陛下这是因为流言迁怒皇后了!陛下不会真的相信这些荒诞之言吧!
太医令匆匆而来,望闻听切,无外乎那些话,皇帝不能说有病,但也不能说没病。他已经被掏空了身子,再怎么调补也无济于事。谁让皇帝性喜渔色,不听御医修身养性保重身子,反而宠信那些游方道士胡乱吃药呢。如今看着好,都是外强中干罢了。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
皇帝已经听厌倦了这些话,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九妹带着苏秉苦心婆心和他促膝长谈了一番,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他更想知道,“朕这身体可能有子嗣吗?”
太医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了半拍的惊恐起来,他心惊肉跳的跪下。
皇帝低头盯着他的头顶,阴森森道,“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朕夷你三族!”
太医令惊得抬起头来,对上帝王那双阴鸷的眸子,不寒而栗。惊觉这位皇帝脾气再好,那也是九五之尊。当下面无人色,哆嗦着嘴唇道,“陛下精元不固,子嗣艰难。”
“能,还是不能?”皇帝的脸阴的能滴下水来。
太医令打了个寒噤,几乎要哭出来,“陛下,不是老臣不肯答复,实在是这事没有绝对之说,臣只能说陛下想有子嗣极不容易。”宫里流言他自然也听了几耳朵,知道皇帝有这一问是怀疑了,涉及到皇后母子,皇帝都查不清下不了决心,他一个小小太医令岂敢乱下结论。说不能,万一最后皇后没事,那他怎么办。说能,便是皇后倒了,他这算不上欺君,他本就是实话实说,皇帝很难有子嗣,然而事无绝对。
皇帝静默了一瞬,突然道,“朕记得老信义侯在七十六岁高龄上还令丫鬟怀孕,生下的儿子和最小的女儿差了三轮。”
太医令点头,“臣还去信义侯府讨了一杯满月酒喝。”
皇帝眼珠子动了动,他只有萧杞一个儿子,御医们都委婉表示他再要子嗣不容易。一筹莫展之际,他听说了老信义侯的事,就去打听了,也是从老信义侯从中牵线让他认识了几个道士接进宫养着。
得了这几位道长之后,他如鱼得水,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轻松了许多,于是他便对他们宠信有加。道士们也说自己这身体调养好了,有子嗣不难。
皇后有孕,在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皇后年轻身体好,侍寝次数最多,他去翊坤宫也是找燕禧嬷嬷算着皇后的小日子去的,他喜欢皇后,所以想给她一个孩子,老来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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